第十三章 一个教训

许是冷空气到来的原因，下午的气愈加阴冷，空中飘下了几线雨丝。梁水下了公交车，便慢慢地顺着一条长坡路朝图书馆二楼阅览室走去。湿气随着凉风直往人身上窜，加上内心紧张，梁水紧绷着身体，身子微微哆嗦，但他只愿把这归结于气。他在心里咒骂了一句，用力活动着身子。

省城图书馆的规模宏大，各种配套设施齐全。一楼还有简易餐厅，供应咖啡，汉堡包等。现在是上班时间，馆里的人并不多。

还不到四点，梁水上了二楼想找个位置坐着休息。他环视一周，却惊讶地发现金总已经在了，正坐在靠窗的方桌旁，专心致志地看书。他还是穿着引人注目的中式服装。梁水略略迟疑，便向着金宪东走去。

金宪东也看见了梁水，便示意他坐在自己的对面。梁水坐下也不话，随意打量四周。有零零落落的几个人坐着看书，气氛温馨而平和，令人很舒服。这种熟悉的环境，也使梁水放松了不少。他很感激金老板选在图书馆见面，令他少了许多压力。

金宪东管自看书，但他加快了看书的速度，那书也只薄薄的一册，他翻过最后的几页，便含着笑把书递给梁水。

梁水有点奇怪金老板脸上的表情，但待他看见书名，也是禁不住莞尔。那是法国作家亨尼希写得一本文学作品《害羞的屁股》。这金老板也真是兴趣广泛，涉猎甚广呢。

但梁水有点心不在焉，他随意扫了一眼目录，胡乱翻了几页，便笑道：“看名字就很有情意呢。”

“和情色无关，只是语言幽默风趣罢了。作者从绘画，文学，摄影等各方面对人体的这个重要部位进行了历史性的探讨。”金宪东纠正道。他伸手拿过书，翻了几页，指着里面的段落，“有些话还真是情文并茂呢，听这句：‘不过臀部首先是个面孔，下身的面孔，你要愿意，称之为倒置的面孔也未尝不可。从它那拥挤，混乱的外形来看，这也是一个不大和谐甚至有点让人不安的面孔。因为它过分浑圆，有一条细槽从中穿过，把它分成左右两张饱满的脸面。’有趣吧？”

梁水毕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时候该表现出自己虚心请教的样子了，尽管他的内心根本无法完全放松。他配合地笑，凑趣道：“把屁股比作脸面，倒也别致。屁股不是脸面的反义词吗？”

金宪东倒是认真，道：“中国有句俗话得好：男饶脸面，女饶屁股，都是动不得的。由此可知这“屁股”在中国人心目中的地位不低。看起来，中外许多文化也是相通的。还有句话叫老虎屁股摸不得，就如我们做人有些底线，有些原则是不能突破的，必须坚守。古今中外都一样。”

梁水不得不佩服了。不过还没等他什么，他手机响起了短信进来的提示音。梁水点开一看，就笑着对金宪东道：“金总，客户到了。我去接他们上来。”边起身快步往楼下走去。

金宪东不动声色。但梁水一下楼，金宪东就打出了一个电话，他对电话另一头的人直接下了命令：“给那位彩票得主打电话，告诉他买卖彩票是犯罪。要他停止这儿的交易，赶快去彩票中心兑奖，。”

于是就出现了令梁水莫名其妙的一幕。金宪东在二楼的窗口边看见，梁水大步迎向正慢慢往门口走的张良夫妻俩，临到近旁时，这时见张良拿出了手机，显然他有电话进来。张良听了几句，立时脸色大变，转动着脑袋往四周看。继而把手机一关，一把拉住身旁妻子的手，转身急匆匆就往来路跑。

梁水吃了一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由叫道：“张大哥，张大哥。”但张良并不回头，也不回应，只飞快地跑，似乎是被吓到了。远远地见夫妻俩上了辆出租车，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这下麻烦大了。梁水目瞪口呆，脑袋一时不能思考。这又是哪一出？自己做事为什么总这么背？就没有一事成功的！要如何跟金总解释啊！

梁水硬着头皮来到了金老板面前。他也不坐下，就低头站着，像极一位犯了错的学生。

听完梁水的话，金宪东只是微微皱着眉，神色没变。心里对梁水当下的反应却是满意得很，看样子此事对这子的打击还是有效果的。他沉默良久，感觉差不多了，就淡淡问道：“你不会是在玩弄我吧？”

梁水苦了脸，急急摇头道：“金总，金老板，我哪有如此大的胆量啊。我是想赚点钱，可不是想找麻烦的。您可是明白人哪！”

金宪东叹了口气道：“你还年轻，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教训。记住做事要考虑周全，不要事到临头，才手忙脚乱的，以致害人害己。你也别站着了，让别人看见了奇怪。”

梁水满面羞惭，侧着身子坐在了对面。

“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就这样吧。”金宪东反倒安慰起梁水来，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然后往梁水面前推了推，“拿着这张名片，有机会我们可以再合作。”他站起身来，双手往背后一放，稳稳地走下楼去。他一起身，附近不远处坐着的两个精干汉子也立马起身，快步跟了上去。

本想留个好印像，反倒坏了事，没有比这更令人绝望的了。但金老板的反应出乎梁水的意外。要不是场景不合适，梁水早站起来向金老板鞠躬致意了。他看着面前的金闪闪的名片，真是百感交集，大人物就是有大肚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