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言
下了山，到了衡阳城，刘杰直接领着我们往城东马大官人家里去。
那时候的衡阳城里的富人区有四处。一处在城西，交通便利，住的都是商贾，遇害的杨老板就住在此处。一处在城北，风景秀美，住的都是当地乡绅，遇害的朱员外住在此处。一处在城南，城南原本荒无人烟，一些刚发财的人，不想居住在城里的贫民区，又挤不进另外几处富人区，就在城南新建了一片富人区，遇害的牛大善人就住在此处。最后一处在城东，是城里地势最好的一块地，衡阳府衙就在此处，在此居住的都是达官贵人，雇我们护院的马大官人就住在此处。
现在的衡阳城已经大不同，富人区只有城东一处了。商贾也好、乡绅也好、官员也好，都住在一起，关系紧密的很。
到了衡阳城后，刘杰开始告知我们要注意的事情：“到了马大官人家要心。马大官人家里规矩多，机密事情也多。我们就是过去护院，不要乱看、乱听，更不要乱想。”
我们都答应了。
快到城东区的时候，刘杰：“与马大官人家约好的时间还没到，我们过去早了不好。马大官人家不是寻常人家，约好的时间不到，我们断然不能上门。我们先找个地方坐坐，吃个茶，再过去。”
我们自然也都同意了。
刘杰带着我们找了一个馆子坐下。
馆子里人不少，三五成桌，坐在一起，话题自是离不开王老魔。大约是因为这馆子的消费水平不高，在这里闲坐的都是些平民，谈起王老魔，都没有什么惧怕，一个个的津津有味。
在这些平民百姓口里，王老魔倒成了个英雄人物。王老魔虽然没有什么济贫的事迹流传出来，但他劫富的事迹是众人皆知的。王老魔因此也就有了不少好评。
听馆子里一个袒胸露乳的闲汉，唾沫横飞地：“那杨老板平时一毛不拔，卖的东西死贵，还从不打折。记得当初在他店里看上了一副扇子，他居然跟我要二十两银子，扇子上的画是名家画的。我呸。王老魔杀他真是杀对了。不知道他坑了多少人了。也不知道那把二十两的扇子，他到死卖出去了没樱哈哈哈哈。”
另外一个带着头巾的闲汉听了很是赞同，立刻帮着：“对，对。王老魔这次在我们衡阳城里大杀四方，真是大快人心。我们衡阳城第一该死的就是那个牛大善人。他要是能称大善人，我就是大圣人。他干过什么善事？不就是给庙里捐的银子多。那能叫善事？他往庙里捐银子，还不是因为亏心事做多了，睡不安稳。要真想做好事，不用往庙里捐银子，没事到这茶馆里，帮我们哥几个结下账，也是好的。佛祖认他这个善人，王老魔却不认。王老魔取他的性命，佛祖正好让他去投个胎好了，看他能不能投个好胎。嘿嘿嘿。”
又一个眼睛的闲汉跟着：“你们了杨老板、了牛大善人，我朱员外。啧、啧，朱员外死的可惜了。他那么多妾，都那么漂亮，竟然都被王老魔砍了脑袋，真是可惜了。王老魔竟然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也真是个狠人。如果我是那王老魔，面对这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可是舍不得砍脑袋……”到这里，旁边的人“嗤嗤”笑了出来，眼睛闲汉意识到自己一不心出了自己的心声，立刻改口别的：“朱员外家那么多田产，每年收租子还像催命一样，真是不怕撑着自己。呵呵。”
听他们这样评论死者，刘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低声了句：“人心可畏啊。”
秦华：“这些闲汉的话，不要往心里听。这些闲汉算得了什么。他们也就是逞个口舌。杰哥要是不喜欢听，我过去揍他们一顿，让他们滚蛋。”
刘杰：“这也不错，你过去把他们赶走，我们也可以清净一下。”
秦华从刘杰那领了命令，就喊了我们这里长的最粗壮的赵卫与他一起过去赶人。
听秦华对茶馆里的人：“都给我滚，不要在这里扰大爷的兴致。”
听有闲汉：“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话。”
听秦华掷地有声地：“衡山派正式弟子。不走的话，就凭你们刚才的话，砍了你们的脑袋都不为过。”
“咔嚓”一声，应该是秦华示意之下，赵卫动手拍碎了一张桌子，向众闲汉宣示了武力。
茶馆里的闲汉们一哄而散。秦华扔了块碎银子出来，算是包赔了茶馆的损失，店家也就没什么。
秦华、赵卫回来之后，刘杰问我们：“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人心可畏吗？”
我早就习惯刘杰的套路，就回答：“不知道。”
秦华还不习惯，就回答：“杰哥心善，有侠义之风，自是看不惯这些闲汉在这风凉话。”
刘杰打断了秦华，没让他再下去，自己解释了起来：“我是在想，这些闲汉既然有了这样的心思，若是他们有了武功，十有八九也会成为一个王老魔。若王老魔是个疯子，是个魔头，那还算是正常。如果王老魔只是个会武功的普通人，那不是很可怕吗？”
秦华：“王老魔绝对不是个普通人。刚才那些闲汉们若是会了武功，最多也就是成个大盗。王老魔不是大盗，是个杀人魔王。”
刘杰摇了摇头，：“你没明白。”
过不一会儿，茶馆里又来了几个读书人，也是座谈起王老魔的事情。
一个消瘦的读书人：“官府无能，区区一个王老魔，竟然让他逍遥多年。”
一个肥胖的读书人：“此事怨不得官府。王老魔是一个江湖习武之人，官府对这些人向来不好管束。可笑那些名门正派，整日里喊着对付魔教，却没见他们对付魔头。”
消瘦的读书人：“对付魔教，那是为了争地盘，是有好处的。对付王老魔有什么好处？”
肥胖的读书人：“你的对。王老魔来了衡阳之后，官府还装模作样下了悬赏，加强了巡逻，黑风组也表示，既然收了保护费，那就一定保平安。倒是那衡山派，一点动静也没有，甚至都没有装模作样表个态。”
听到这里，秦华站起来，想要过去教训这几个读书人。刘杰却示意秦华坐下：“我们听听他们还什么，他们的也不算是没道理。”
秦华坐下来，却还是怒气冲冲。李虎却显得有些开心，想来他不满我们衡山派已是很久。
我在旁边接了一句：“就让他们吧。即使把他们赶走了，他们到了别的地方也是要的。还不如让他们在这里。”
一个矮个子读书人也开腔了：“你们倒是冤枉衡山派了。衡山派还真是不好表态。衡山派怎么表态？他衡山派是个什么身份？也就是个江湖门派。王老魔犯的不只是江湖道义，更是我大晋国的律法。能表态的只有官府。衡山派这些年一直夹着尾巴做人，生怕别人误会了。对此事当然也是不敢表态的，怕被人抓着把柄，他们越权。这可是一个大的帽子。”
刘杰听了很是欣慰，：“还是有人明白道理的。我衡山派的难处还是有人了解的。”
瘦瘦的读书人又：“也不知王老魔走了没樱他不走，还真是不方便。耽搁了好多事情。”
胖胖的读书人：“走了吧。这王老魔来的快，走的也快。”
矮个子读书人：“不见得。我听人衙门里的熟人，我们张大捕快分析，王老魔在衡阳城的西边、北边、南边各做了一起案子，就差东边了，按照王老魔的习惯，他一定还会在东边做一起案子的。张大捕快的名号你们是听过的，断案如神，他这样，一定是准的。”
瘦瘦的读书人：“你这样，我倒是想起来了。今从城东过的时候，那边多了好多巡逻的捕快。”
张大捕快，张云，是从我们衡山派出来的精英弟子。他的名号我们都听过。平时给我上课的师傅都常提到他，他当年在衡山派里多么优秀，后来到了外面也没给我们衡山派丢人。
听他们这样，我心里一紧，问刘杰：“我们晚上不会真的遇到王老魔吧。”
刘杰：“不怕。即使王老魔真的要在城东作案，也不会那么巧就选马大官人家。即使他之前选了马大官人家，见了我们衡山派的守卫旗，也会知难而湍。”
秦华：“怎么就马大官人家想到请我们衡山派呢？城东那么多达官贵人。要是他们都请我们衡山派做护卫，那该多好，即使我们衡山派弟子不够，但衡山派的守卫旗总是够的，卖给他们一人一个，也是好多银子。”
刘杰笑着：“一般的达官贵人，怕和我们衡山派有牵连，被人猜忌。我们衡山派也怕和一般的达官贵人有牵连，怕站错队。但是马大官人不一样。他们勋贵世家，手中连军队都有，还怕别人猜忌和武林门派有牵连吗？马大官人家只站皇帝的队，不站别人任何饶队，我们守卫马大官人家，自然也不会站错队。”
我问刘杰：“我们衡山派只我们几个来护卫，是不是有点不太妥当。”
刘杰：“妥当。马大官人家毕竟也只是勋贵家的旁支。我们这些辈弟子去就可以。而且，我们这一代当中武功第一的，智计第一的都来了。也够给面子了。”
刘杰的武功第一是指我，智计第一当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