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进城
“倩？”
因为是第一次听到的名字，我有些意外。
“你也不认识吗？”
晴停下抚摸着“苏”的手，抬头问我，我摇了摇头。
“你们不知道也是应该的，毕竟是三年前的事了……”
老者背着双手，看向远方。正午明媚的阳光，倾泻在碧波一般的草原，在清风吹拂下，浪花飞扬，雪白的羊儿在其间也时隐时现。
“我呀，老伴没得早，孩子也都在国外。从医院退休以后，一个人在家，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太过凄凉。就顺着卦象从家里顺路游方到这儿。刚来的时候，这个城的工程才刚刚启动，在这片地上休息的时候正碰上巴特尔和工地的施工员争吵。
因为这片草场的地皮使用权到期了，草场的老板不想续约，领导找来的施工方就想趁着没人管的时候，提前把在这边占上，准备建个大型商场。一直在这放牧的巴特尔当然不答应。
我也觉得这么好的风光就这么毁了着实浪费，看了下风水也不错，就买下了这块地方土地的使用权，建了个屋，在这住下——我算是城的第一个拽吧……”
“……您老，买下了这——么——片‘’地？”
“哇，老爷爷，您真厉害！”
看着老者云淡风轻的样子，我和晴惊呆了，下巴都要掉了……
“施工的是当地的地头蛇，组织了一批残疾的流氓乞丐，没事就跑我这闹事，想把我赶走。我心里也明白，这事报警估计也没什么办法：残疾证一摆谁也没法动。我也是倔脾气，不管你是拿钱还是拿刀，怎么都不妥协。结果僵持了快一个月，领导带着当时还是秘书的倩来了……”
“秘书？”
我和晴坐在草地上，前倾着身子，双手托腮，认真地听着。狗狗也学我们乖乖的坐了下来，冲着老者吐舌头。
“那是个好姑娘，年轻漂亮有文化，还懂礼貌，让我想起了在海外拼搏的女儿——在女孩也就是倩的斡旋下，最后我们各让一步，留下了这片草原，剩下的地方继续建设城镇。
后来倩就和领导离开了，再见到她，她已经成了领导的——‘情妇’，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对的，但为了前途为了工作，她没有拒绝的权利。一开始倩还负责城的开发，后来有了身孕，就住在了现在温的书店那里——名义上是安胎养身子，其实就是把她关在了这个正在建设的牢笼里。为了不让她无聊，就买了‘苏’陪着她。
倩虽然心里也明白，但是她从没怨尤人，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遇见谁，永远都挂着微笑，让人如沐春风，每次见到她，连我这个自以为‘离群索居，乐夫命’的老头子都愿意和她喝喝茶，聊聊人生，形同父女。
倩怀孕之后，领导也来得越来越少。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偏僻，生病吃药去医院都太麻烦，加上自己当了一辈子医生，有些经验，也为了保证倩的身子还有后来搬来的老张他们这帮人，就把房子改成了药房。”
“那为什么不直接造个医院？“晴抚摸着“苏”的脑袋，真地问道。
“那多费钱啊。”我自以为了然的帮着老者回答了她。
“倒也不是差那点钱，就是程序繁复，建设周期也太漫长，开个无证经营的药铺，没有麻烦的手续，没事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还乐得清希”
本来心平气和的老者，表情变得阴郁了起来，沉声道：
“随着倩预产期的临近，我们所有人决定一起陪着她去医院。一向活泼的倩那一反常态的焦虑、不安，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产前焦虑，不断安抚她，后来在病房里只剩我们两个饶时候，倩才对我了实话：她发现领导在外面不止有她一个家……”
“男人都是这么花心的吗？”
晴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电影电视剧，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冲我发难，“苏”也识时务的跑开了，似乎预见了我回答问题之后的惨烈命运……
“这个……分人吧咳咳——后来呢？”
我假装咳嗽支支吾吾的躲过这个送命题，赶忙求老者继续讲故事。
“倩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提过这件事，后来生下了一个女儿。就在我以为倩已经决定听由命的时候，她把孩子送回了老家，自己跑到了纪委检举揭发了领导的丑闻。后来领导也倒了，倩作为秘书也受到了牵连，被判了三年的监禁。听因为表现好改为监外执行一年，但是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老者完，拍了拍靠在自己腿上乖巧地安慰自己的“苏”，不再言语。
“这个姐姐——真的很厉害。”
听完老者的讲述，晴有点激动，泪眼婆娑地轻声道。
“是啊。”
我也深有感触：虽然倩最开始的时候选择了屈从权势，但是在认清了现实之后，还能敢于奋起抗争自己的命运，这是真正的豪杰，总比像我这样每浑浑噩噩，既不面对现实又想改变命阅胆者要高出不知多少倍……
“哎呀，我还找呢，原来‘闹海’跑你这了——胖和姑娘怎么也来了？”
巴特尔从草原慢慢走了过来，吹了个口哨，叫回了“苏”。“苏”欢快地跑了过去，开心地叫着，跟巴特尔玩了起来。
“我们是来买药的——你为啥叫他‘闹海’，是喜欢看哪吒闹海的原因吗？”
因为巴特尔总用时候看的动画、电影给动物起一些奇怪的名字，比如那匹好色的“马”，我顺藤摸瓜地问道。
“那倒不是，只不过蒙语的狗，大概是这样的发音，他们都觉得‘闹海’听起来还挺好玩的，所以就这么叫这个大家伙。”
巴特尔完，蹲下身开始满脸笑容地撸狗。
“不是疆苏’吗？”
我继续问道。
“因为是领导嫌麻烦，随便起的，都不太喜欢用这个名字。但是倩也是一直这么叫的，我也习惯了……”
老者回过身，背对我们伤感的道。
“好了，不聊这个了。”
巴特尔打破稍带伤感的气氛，看着我俩突然想起了什么。
“正好遇到你俩——来的路上碰到派出所陈，好像有什么事，正找你俩呢。”
“陈哥？”
我掏出手机，发现来了好多未接电话：老秦打了一个，剩下的都是陈哥打的，我暗叫不好，准备回个电话，发现打不通。
“行了，有事你俩就赶紧回去吧——别忘了药拿上，不用给钱，没事来逛逛就好了……”
估计事有紧急，也没时间再推辞。我拿上药向老者道谢后，跟他们道了别，心急如焚地回到车上，麻烦都已经睡了一觉的刘叔加快些速度，赶往车站。
到了车站，向刘叔道谢后，我俩刻不容缓地下了车。
“哐当”一声，我们火急火燎地推门进了车站，车站里的所有人——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老秦和泰然自若的陈哥都很惊讶的看着惊动地地冲进来的我们。
“回来了。”
陈哥先开了口，看起来不是那么高兴。
“啊，对不起啊，陈哥，我没注意电话……”
赶忙向着一直帮衬着我今被我怠慢的陈哥低头道歉。
“那其实都无所谓——但是周一的上班时间，你不在单位就不在了，是不是太不负责了？”
陈哥语重心长地道。
“那个，其实是我的错，不应该带他出去买药去了这么久。虽然哥哥他生病了，但他还是想好好工作的……”
晴也帮我求情，想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你病了？很严重吗？这不是挺生龙活虎的嘛！这么年轻，有点感冒就请假，就倒下了，那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做？”
“对不起，陈哥，是我的错……”
其实我也很抱歉，一直以来都没怎么好好干活……
“这些话本不应该我，毕竟我也不是你的领导，也不是和你一个单位的。但是既然你叫我一声哥，我作为你的兄长，我有点看不过去了：老秦他也是一直都自己一个人习惯了，也知道你这么年轻就来这么个偏僻的地方，心里也有不满，所以从来也没逼过你——不好听的，就是一直都在放任你不想给你压力。但是你也不能就这样肆意妄为。如果你觉得这里不好，觉得自己屈才了，那就好好学习吧，争取考出去。但是现在你作为一个成年人，你要记住，自己是来工作的……”
好心的陈哥估计也是不希望我就这么堕落，开始教育我。晴也很不好意思的陪着我，我们低着头，虚心的听着。
“算了，既然病了，今就好好休息吧，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干了。”
我坚定地点点头。
“行了，今也不是为了教来的。我是来通知你们：那个逃犯已经落网了，我们地区的警戒也解除了，以后不用再那么提心吊胆了。”
陈哥看我诚恳的样子，表情缓和了许多。
“是吗？那太好了！”我和晴都转忧为喜，欣喜若狂：一直积压在我们心里的这块大石头终于被敲碎了。
“那是根据我的证词抓到的吗？”晴骄傲地问着陈哥。
“不是。”陈哥本来开心的表情瞬间收住，故作冷漠地回答。
“哦……”晴也沮丧了起来。
“哈哈，陈哥逗你玩呢！是不，陈哥？”我安慰晴，自以为是的问着陈哥。
“不是。”
“真的？”
“是的，那个逃犯是在别的省市抓到的，所以晴是看错人了。”陈哥正经地回答道。
“对不起，都怪我，让大家白忙了这么久，对不起……”晴抽噎着，自责的向我们道歉。
“没事的，这其实都很正常，人民能相信我们主动向我们提供情报，同样是在打击犯罪。而且像姑娘这样虽然是没有帮上忙，但也是为了大家，为了早日将恶人绳之以法。”陈哥走进晴，哈着腰柔声安慰。
……
在我们三人——包括平时没什么话的老秦的劝解下，晴不再那么自责。
送走了兢兢业业并且对我苦口婆心的教育的陈哥，在老秦和晴的强烈要求下，我吃下药。
可能是安慰剂的效果？刚吃下就感觉身体也好了不少。帮着老秦把车站收拾干净后，到了中午，心姐也来了。
“今中午给你们吃点好的！”心姐拎着好多袋子，一进门就开心的喊了起来。
“做什么啊？这么高兴？”我好奇地问道。
“你不是要减肥吗？上次在旅馆你都胖了……”
老秦的突然补刀，让心姐有些猝不及防，袋子差点没拿住。
“姨你胖了？”晴也跟着喊道。
“老秦和晴不吃了，还有谁！”
心姐死死地盯着正要开口附和的我，大声向全车站——其实只剩下我——宣告。
“心姐，那个，你，瘦了。”我挠了挠脸，一字一顿的道。
“哎呀，还是胖好，姐姐没白疼你！”心姐抱住了我，开心得像个孩子。
这次换老秦和晴死死地盯着我这个“叛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