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方景澄
虽是冬季，倒也晴空万里，风和日丽。碧蓝空织就白色的云朵，一层层，如白鸽的羽翼，从空略过留下的点点痕迹。
忽然一阵展翅振动的声音，拍打着，停在了敞开的窗棂上。张凌空正于房内修习，听见声响走近一看，认出是九嶷山的灵鸽。问道：“是师父叫你来的么？”
灵鸽望着张凌空，漆黑的眼珠转了转，并未作答。
张凌空看了看灵鸽的双爪，空空的，并未有传送的信件。这便让他更加不解，细想下，他有些担心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灵鸽挪了挪双脚，忽而展翅飞了出去，朝南边而去，似是引导着什么。张凌空朝窗外看了一眼，转身拿起桌上的乾坤剑追了上去。
出了赵府，灵鸽飞行的速度明显加快。张凌空看出它飞往的方向是一个树林，愈加疑惑了。
凭脚速跟上飞行的灵鸽是不易的，张凌空追了一路，气息已经有些不稳。一个不留神，灵鸽白色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张凌空驻足朝上方看了看，虽是入冬的季节，这片树林却并未彻底凋零。层层树叶上方是微微露出的碧蓝空与点点白云，未曾有灵鸽的半点踪迹。
他有些心疑起来，不知灵鸽为何而来，更不知为何带自己来这片树林。此刻静下心来，甚至连周遭的环境也有些异常。
忽然身后响起树叶踩动的窸窣声，张凌空随即转过身去，右手作出拔剑的动作，凛冽道：“是谁？”
一棵树后，隐约有一道白色身影。张凌空正欲拔剑相对，那道身影整个现了出来，笑咧咧喊道：“二师兄，是我！”
张凌空收回手上的动作，惊讶道：“十一师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藏在树后的白衣少年是云剑派的第十一名弟子方景澄，年仅十六，还是一个未成年的毛头子。
方景澄长得眉清目秀，眉眼间尽是未脱的稚气。自心思单纯，爱笑的他便深得大家喜爱。
他傻傻笑道：“我偷偷溜下山的，好不容易找到这里，却迷路了。还好我带了咕咕。”
着他从怀里放出那只灵鸽，伸抚摸着它背上被弄乱的羽毛。
张凌空这下明白为何这只灵鸽方才在窗棂上不会作答了。咕咕是九嶷山唯一一只不会发声的灵鸽，还是十一师弟发现的。因此他对这只灵鸽格外地好，并将它取名为咕咕。
想及方景澄私自下山，又在这种荒无人烟的树林中迷路，危险难料。他作为二师兄，不免有些生气。故而责备道：“十一师弟，你违背门规，擅自下山，若是被师父知道了可知后果如何？”
“禁足一个月，罚抄门规一百遍。”方景澄支支吾吾低声道，十足可怜的模样，“我不是故意要违反门规的。几位师兄都不在，月儿师姐也和你们一起走了。我实在是太无聊太想念你们才会偷偷下山，来找你们的。”
张凌空无奈道：“可你知道一个人下山有多危险？”
方景澄垂着脑袋，手上轻轻抚着怀里灵鸽的羽毛，没有回答。
张凌空知道他的性子，心思纯良，问他也得不到什么回答。遂作罢，温声道：“既带了咕咕，怎么不一同去找我，而将我引来这里是为何？”
方景澄这才微微抬起头，挪着脚步，将整个身子从树后现了出来。右脚半抬着离着地，摇椅晃的模样。
张凌空看了出来，这是脚崴了。一个人独自下山来到这里，不知路上经历了什么。如果仅仅只是伤了一只脚，也算万幸了。
“右腿怎么了？”他关切道。
方景澄单脚支撑着整个身体，有些站立不住，遂靠在了身侧的大树上，低声回道：“不心从树上掉下来摔着了。”
张凌空惊讶：“树上？你怎会跑到树上去？”
方景澄委屈道：“进城后钱袋就被偷了，我肚子饿，见这片树林里有柿子树，就想着上去摘几个填填肚子。”
着他极受韶垂下了眼睛，“结果柿子没摘到，还把腿摔伤了，连路都走不了了。还好咕咕机智，把二师兄找来了。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张凌空也在暗暗庆幸咕咕找到了自己，带自己来了这里。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到方景澄身旁，扶着他靠坐在大树下，开始检查他脚受赡程度。
方景澄咬着牙，担心道：“二师兄，我的右腿是不是断了？”
张凌空简单答道：“脚踝处有些脱臼了，你忍着点疼。”
着他手上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紧接着是方景澄紧闭双唇的吸气声：“二师兄——”
“好了。”张凌空平静道，“先与我回去把脚养好，你的事还得与大师兄商议后再作打算。”
着他转过身去，将背对着方景澄道：“我背你回去。”
方景澄往后一缩，紧张道：“二师兄，我，我的脚已经不疼了，可以自己走。”
张凌空耐心道：“你的右脚只是接上了了，还不能乱动。我是你二师兄，在这种时候背你也是应当的。快上来，色不早了，也该回去了。”
“谢谢二师兄。”方景澄不再拒绝，点点头，趴了上去。怀里的灵鸽也被他松开，停在了他的肩头。
张凌空感受到背上的重量，抓紧了对方的双腿慢慢起身往树林外走去。
出了树林，方景澄才问道：“二师兄，你们这段时间是住在客栈么？”
张凌空答道：“前一段时间是，最近住在赵府。赵府的主人赵公子与大师兄是亲兄弟，他们二人感情很好，便让我们在他府上住下了。”
方景澄“哦”了一声，好奇道：“原来大师兄在千州城还有亲人呢。”
张凌空稳健地走着，想着是否该与方景澄解释一番赵修缘的身世经历，话刚到嘴边，只听背后传来一句轻轻的感叹声：“真好。”
似乎这两个字戳中了他的心，他顿时想起了方景澄的身世。与自己一样，都是无亲人在世的孤儿。
可云剑派的弟子有几个不是孤儿呢？能成为师父的弟子，在九嶷山长大，与众师兄弟相伴，即使是孤儿又有何妨。
想及此，张凌空心中一阵悲一阵喜。嘴边的话也被他咽了下去，换成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