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焦土
晚饭毕，苏爸爸苏妈妈委婉的表示，想留女儿在家里睡。
“一推开卧室的门，房间里空落落的，我就想哭。”苏妈妈一面拭泪，一面摩挲叶弥的长发，“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
这一家人都是戏精吗？紫衣很无奈，“那我明早上来接她。”
“什么明早上，一个星期以后！”苏爸爸大手一挥，愣是把紫衣推出门外，啪嗒落锁。
叶弥，“...”
连他都敢推，老苏好气魄！
紫衣站在门口，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有这么多人像自己一样真心疼她，以后的日子，应当不会寂寞。
夜深，人静，嘶叫一的夏蝉也归于沉寂。
叶弥为苏妈妈盖上薄毯，悄无声息的出门。大街上空无一人，却有巨大的阴影在居民楼之间穿梭。
涣兽，由堕落的鬼物凝聚而成，盘踞在阴阳交界之地，吞噬阴暗来强大自身，喜食灵气。
数道身影在高大的建筑物上起落，是赶往此间增援的秘术师。苏两两混迹其中，身上犹带着医院的消毒水味。
一个一年到头甚少回家的青春期少女，怎么可能记得爸爸的生日。借口而已。秘术师的行头藏在家里，夜间要上战场，不得不回来取。
秘术师们围住一只涣兽，以符篆凝结风雷之力，在空中搭建辟邪阵。涣兽庞大、无意识，刀枪打在身上跟挠痒痒似的，最惧怕光雷火。
战术用的不错，引雷术就差了些。夏季云气磅礴，最易引雷，那几个秘术师在高楼上捻了半的诀，云层中隐约有了雷鸣，不认真听就听不见的那种。
涣兽受惊，用力挣脱辟邪阵，朝城市边缘的山峦爬去。
秘术师们穷追不舍。
叶弥信步跟了过去，心中纳闷，生而具有神族灵力的人凤毛麟角，百年难得一遇，秘术师一门，过往也仅仅是洛珈和灵犀。怎么突然之间，涌出来这么许多拥有灵力的低阶秘术师？且灵力稀薄的很，聊胜于无。
若是灵犀在，也许能调查清楚背后的原因，眼下只能自己揣摩，叶弥眸色黯了黯。一会儿的功夫，更多秘术师加入阵营，再次围琢兽。
气预报有雨，云气在城市上空聚集，电光闪烁，只需引下来，就能诛杀这只流窜人间的涣兽。
时地利，唯缺人和。
叶弥看不下去，“召唤雷霆，须得心念合一，就像写字画画一样自然，你们这么大声的念咒语，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的，未免流于形式。”
阵型的一角抖了抖，苏两两有点心虚，老姐怎么来了？点评的还挺专业。
一分神，涣兽剧烈挣扎，大有再度挣脱束缚的趋势。
“雷霆，落！”
静夜之中，针落可闻。
苏两两有点窘迫，但，首先一记凌厉的白眼，硬生生将身旁队友呼之欲出的冷笑憋了回去，正要脱离阵型，先将老姐劝回家，却被空连绵不绝的电光吸去全部注意力。
似夭矫的龙影由远及近，又如无数翩飞的灵蝶，从四面八方聚拢，最终化作一道耀眼的光芒，向涣兽命门落去。
电光通彻地，映照街道上安然而立的女子，“雷霆之术，是要这么用的。没事儿多练一练，熟能生巧。”
秘术师们目瞪口呆。
叶弥转身，信步往回走。刚才那一刹那，力量在指尖凝聚，尔后又消散于无形。神脉尽断、灵根举，果然留不住曾经属于自己的灵力。
可是为什么，这些灵力没有被娲神收归三重，而是以这种方式散落、滞留于人间？这些以来，紫衣除了纵容妖邪进入人间，还做了什么？
楼上亮着灯，将熟悉的身影投在窗户上。望着那个轮廓，叶弥心间的阴霾，一点一点被驱散。怎会是他，不会是他。
“弥儿当真是一刻都舍不得为夫。”紫衣从背后抱住她，轻柔，像拥抱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叶弥老脸红了红，“刚才遇到几个秘术师，往回走的时候想心事，不知不觉就走回来了。”
“心事？什么心事？”
温热的吐息呼出在耳际，叶弥一心慌，脑袋就打结的厉害，从千头万绪中理出的那一绪，似一尾鱼游回大海，再也捕捉不到。
“没...没什么。”
“那就早些安寝，一会儿亮了，我还要回幽冥殿。”
灯烛寂灭，微吟可闻。
院子里，蓝衣微微一叹，殿下这美男计，果真百试不爽。可是，以大师的聪明才智，他又能隐瞒到几时？
那一道雷，不但他们望见，三重的娲神也惊了一惊。
“为什么她还活着？”娲神的声音永远机械冰冷，“究竟哪里出了错？”
从时空中撷取片段，重现那发生的一牵
飘着蔷薇花瓣的院落，叶弥用倔强的眼神望着空。神谕降临，没有江河倒流，没有时空逆转，只有属于叶弥的一切痕迹，在快速湮灭，仿佛涂鸦从干涸的墙面崩裂、消失。漂亮的女孩子渐渐失去生机，像一朵花快速凋零，萎于尘土。
“一切正常，问题不在人间。那么，是幽冥？”
画面斗转，姬恒在幽冥殿翻阅卷宗，仿佛感知到什么，指尖动作蓦然停滞，一贯清俊的面容刹那间狰狞到可怕，移形换位，瞬间从幽冥殿消失。
娲神皱眉，他从幽冥殿离开，却没有第一时间赶到人间阻拦她。继续翻阅，上穷碧落下黄泉，却是在忘川河畔寻到他的身影，拔刀，在掌心划出深可入骨的痕。
姬恒，古战场的戾气所凝，生而带着毁灭地的杀戮之气。
随着血水滴沥，原本清澈透明的忘川黑气翻涌，将充溢幽冥上万年的贪虐憎戾之气尽数引于其郑用于洗涤魂魄的地脉，变成厉鬼冤魂纠缠之河。
地灵气，集于人间，人间灵气，源于忘川。
“焦土。”
若是羲和在，应能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一抹疑惑。几千年来，娲神第一次流露出费解的神情。焦土，又称坚壁清野，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战术。
污染地脉，人间失衡，三重断绝清气支撑，风雷水火之力滞留不上，幽冥也会邪魔纵横，失去控制。最终结果，只会是无尽的黑暗，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