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解说签文
第二日一早柳梅香身边的丫鬟来了梨水院,花留夏扬眉,自从上次花老头夫妇两人一起来过梨水院,这里已经有半个月无人问津了,她倒是好奇,今日是为了哪一桩?
丫鬟惊了一瞬,似乎惊讶于她一声红衣的打扮,顿了一刻才道,“大姐,夫人今日带着诸位姐去相国寺上香,要在相国寺住一,请大姐好生准备一下,巳时出发。”
相国寺......一定很有意思,花留夏对文玉道,“文玉,快去收拾东西。”
花留夏换了一身荷色烟罗衫,文玉还给她梳了头,一半头发在头顶梳成髻,用一根碧玉簪子簪好,其余头发自然披散在后背、胸前。
文玉给她戴上白玉镯子的时候,差点儿掉下眼泪来,姐终于是她熟悉的姐了。
花留夏摸摸她的脸,“乖文玉,你伤心什么?”
文玉眼泪更汹涌了,她才意识到,姐不可能变回以前的样子了。
花留夏和文玉到府门口的时候,柳梅香和花锦荣、花锦绣已等在那里了,花锦荣和花锦绣见了她,脸色都不太好,花锦荣还嘀咕了一声,“慢吞吞地让这么多热着!”,完便跟花锦绣一起上了中间的马车。
柳梅香上前,握着她的手,关心道,“留夏,看你气色好多了,我也就放心了。”
花留夏乌溜溜的眼睛瞧着她,“多谢母亲挂念。”
柳梅香点点头,对文玉道,“扶姐上车吧。”
三辆马车从花府大门口出发了,除了随行的几人丫鬟,还有六个护卫随行保护。
文玉本来还规规矩矩地坐着,但后来受不了花留夏的逗弄,她也伸长脖子看着车外面的新奇事物。
“看看——”,花留夏指着一个路过的公子哥儿道,“那个男子好看不好看?”
文玉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一张脸涨得通红。
“诶,那个,那个也不错”,花留夏看得起劲儿,不禁问道,“文玉,你喜欢哪样的?”
文玉咬唇,羞愤道,“姐不正经!”
花留夏过去揽着她的肩,道,“文玉啊,难道非要我随便给你指一门亲事,你也不知道对方如何,至于以后过得怎么样,只能听由命凭运气,难道这样才叫正经?”
文玉皱眉。
花留夏孜孜不倦道,“生而为人,都应该有选择幸福的权力,不要因为害羞,只等着他人给你安排,只等着服从,否则若是嫁给一个下流的人,一辈子蝇营狗苟,那时才是真的不幸。”
文玉咬唇,“做奴婢的,哪有选择......”
花留夏摸摸她的头,“我答应你了,替你找个好郎君,你要相信我才是。”
“姐——”,文玉突然想到那个下午,陪姐在顾府门外时,姐一句话便吓退了那个混混对她无礼的目光,姐确实不同以往了,她重重地点头,“奴婢一切都听姐的。”
“乖了”,花留夏笑着在她额头点了一下,文玉怔了神,看着姐自信笃定的模样,她突然道,“姐,您真好——”
花留夏扑哧笑了,“你以后会发现我更多好处的!”
两人聊了一阵,马车已出了城,沿着官道走了大半个时辰后,绕到旁支的道路上又走了半个时辰,才沿着一条盘山路往上,约莫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相国寺门口。
本来是六月炎热的气,山上却有些冷了,文玉把提前准备的披风为花留夏披上。
相国寺是皇家寺庙,这里常年香火不断,他们停下来的地方,同时还有十几辆马车正好也赶到,都是来上香的。
柳梅香走在前面,后面跟着花家姐,再后面才是丫鬟和护卫,这一行十余人阵仗不,但在高官富商常来的皇家寺院中倒也显得平常了。
一行人拾级而上,香火气熏得花留夏直想打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忍住了,远处传来钟鸣之声,回荡在整个山头,肃穆而庄重。
柳梅香报了家门,一个沙弥引她们去了下榻处,花留夏啧啧叹道,这相国寺真大啊,沙弥引她们到客房足足走了半个时辰,以客房的占地面积,怕是住千人也能住下。
寺里面斋饭意外地好吃,花留夏还多吃了一碗饭,可她很快便高兴不起来了,饭后柳梅香便领着她们一起在大雄宝殿诵经......
“用力点儿!用力点儿!”,花留夏对文玉着,自己也揉了揉发麻的膝盖,“诵经就诵经,干嘛非得跪着。”
文玉道,“姐您忍忍,左右也就一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花留夏抱着枕头,无语望。
晚饭的时候,有丫鬟来花留夏的住处,对她道,“大姐,到晚饭的时间了,夫人和二姐、三姐都等着您呢。”
花留夏问,“晚饭后呢?”
丫鬟答道,“夫人晚饭后,要带姐们继续诵经。”
花留夏往床上一躺,道,“你跟夫人,我身子不适,不吃晚饭了。”
文玉看着她,“姐——”
丫鬟拿不定主意,为难地站了好一会儿,但花留夏果真在床上一动不动,她只好去了。
丫鬟一去,花留夏便坐了起来,文玉诧异地看着她,“姐——”,花留夏朝她笑笑,“我出去逛逛。”
“姐——”,文玉来不及拦住她,花留夏的人影已消失了。
大雄宝殿实在没什么好玩的,而且还可能会碰到柳梅香,花留夏到了外殿,广场正中竖着一颗两人合抱的榕树,称作‘姻缘树’,树上用红绳挂着信男信女们祈福的福牌,远远看着连绿色树叶子几乎都瞧不见了,满树都是红色。
人啊,哪有那么多愿望呢?
姻缘树旁,一个和尚似乎在解签,后面十几个人排着队,花留夏凑上去,有人以为她要插队,语气不善地,“看着这么体面的姐,怎么一点儿礼貌也不懂。去去去,排队去!”
花留夏笑笑,绕道到和尚身后的石阶上,随意地坐着,众人见她没有插队,倒不再管她了。
“大师,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可是家里人逼我嫁给别的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和尚将签筒推给她,“施主,抽一签吧。”
那姑娘抽了一支签,递给了和尚,和尚看了半晌,徐徐道,“既来之则安之,此签是上签,若姑娘舍弃前缘,婚后生活定能平顺。”
“真的吗?”,姑娘脸上有些痛苦,也有些迷茫,似乎舍不得割舍过去。
“既来之则安之——”,花留夏突然跳了出来,对那和尚道,“这句话是否也可以这样理解,既然姑娘心中犹疑,便该顺从内心,自己做选择?”
和尚瞅了她一眼,道,“佛门之地,女子休要打诳语。”
花留夏对愣住的姑娘道,“幸福乃是自己争取的,愿或不愿,你该问自己才是,若是听了这和尚的话,你将来过得不好,难道再来找他吗?”
姑娘第一次听人要顺从自己的心意,她看着花留夏,几乎眼泪都要落下来了,但人群里有人不满,冲花留夏喊道,“哪来的没教养的丫头,竟敢冒犯高僧,还不快走,不然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和尚良久无言,对着花留夏的背影半晌,才作了一个佛礼,“阿弥陀佛。”
不远处,两个锦衣公子默默看着一切,一人拍了另一饶肩膀,“你这娘子怕是难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