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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遇大赦王善出大狱,立宏愿真人传衣钵

1

诗《感皇恩》曰:

皇家雨露泽万物,枯草朽木望恩。

一朝洒下无边水,唤醒下一片春。

启七年八月二十二日,熹宗皇帝朱由校驾崩,因熹宗无子,群臣拥戴熹宗亲弟信王朱由俭继位,是为思宗,年号崇祯。

崇祯皇帝新登大宝,百官称贺,遵循先祖旧制,大赦下。

新帝年方十七,锐气冲,立志重振朝纲,中兴大明,外剿胡虏,内灭贼寇,誓要建立一个太平盛世。

一时之间,求贤令传遍下,特赦恩惠泽寰宇,下称颂,奸佞惶恐。

十二月九日午时,衡阳雁南大牢。

“新帝登基,举国同庆。上德仁慈,大赦下。雁南牢城特赦,第一人:辰州杀人犯王善……”

黑色的监牢大门徐徐开启,五十二岁的王善身着青色道袍缓步而来,近了牢门,只见他抬腿跨过,立稳后仰闭目,深吸数气,长吁一声叹无常,反躬自问道何在?

“喂,你这囚徒还不滚开,难不成坐牢坐上瘾了?再不走,拘你进来再呆十年八年。”听了狱吏的喝斥,王善这才大步下山走去。

此时的他,长发盘顶,长须齐胸,长脸清瘦,长耳垂肩,目光神彩喜带愁,腿脚雄健快里慢,一派仙风道骨的飘飘气度。

王善被赦了!村子里早已传开了这一特大消息。

回到村里,得知父母已亡,妻子改嫁!王善亦不悲伤,平静地来到父母坟前,烧了纸钱,拜了几拜后转身欲走。

可未走几步,见不远处有七八个村民正在瞧着自己,王善慢慢走去,只听他们悄声议论道:“真狠心,将人家姑娘碎尸了,这种人死后定会下地狱。”“别以为披上道袍就可以免罪了。”“皇帝也真是的,怎能赦免这种恶人。”“放心吧,理昭昭,善恶必报,即使躲得了人法,谅也逃不过理!”

王善正欲辩白,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默合掌,口称“罪过!”一个人径直走开了,任由那些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王善来到百余里外的大酉洞真武观,在观里住了下来,每面对三清师尊念经,如此七七四十九日。第五十日刚拂晓,王善登上山顶,极目远兆,顿觉心阔神怡,回头见一石碑,上书诗二首,近前一看,诗云:

几年愿作采真游,大酉幽华四望收。

紫药灶寒留虎距,丹书室浥衍龙洌

纵横玉笋积三岛,宛委烟衢澈九丘。

坐久徘徊怀远迹,新芳桃李对岩头。

另一诗云:

未知何代辟鸿蒙,旷览周遭兴不穷。

空洞蜿蜒穿地窍,玲珑黛碧透工。

修丹羽客呼仙兔,遁世幽人驾懒龙。

日驭风衫囊胜景,狂吟端不负豪雄。

王善暗想,这也不知是哪位隐世高人所作,我虽入道,但不能学他一样消极遁世,如今下充斥邪恶,我当力行道法,导人为善,切莫害人害己,落得个死后坠入地狱的恶果。

王善自身受了这大的冤枉,因而发下这普世救人之宏愿,誓要游历四方,度尽下恶人。主意已定,顿觉心身轻快,满心愉悦地朝山下走去。

行了五六里路,半山上遇到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正步履艰难地登山而来,二人擦肩而过走出十来步远,忽觉彼此熟悉,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一齐缓缓回头,相互细细打量起对方来。

审视良久,二人又是不约而同地喊出了口:“哥!”“弟!”

来者乃兄长王德。

兄弟二人疾步上前抓住亲饶手,热泪盈眶。

“哥,你怎么来了?”

“你回家那日,我敲外去捕鱼,因而未曾见着,回来后才知你回来了,又闻你祭拜父母后不知去向,我多方打听才知道你来了真武观,今特地赶来接你回家。”

王善道:“哥,谢谢你来接我,但我已入道门,跟了师尊,此生立志不离不弃,传道扬法,务必要做一些利国利民的好事。你和嫂子一向多行善事,从不妄语欺人,必定后福不浅,我去后,你们多多保重。弟弟今日下山,北上蓬莱,先参拜仙师长春子遗迹,再学仙师西游壮举,游历下,定要劝化世人向善。”

王德问道:“长春子是谁?你在大牢里怎么会有师尊?”

王善解释道:“长春子仙师乃前朝真人,西游万里参见成吉思汗,劝其向善,求得止杀令东归,拯救了无数性命,功莫大焉。我虽人在大牢,却心有三清,道教祖师都是我师尊。我也想仿学仙师,游历四方,单凭一己之力,广播道法……”

王德早就耳闻弟弟在大牢里潜心道法,今上山来就是要带他下山,岂能轻易放过。王德一把抓住弟弟道:“王善,你刚出狱有所不知,如今外面已经不是之前的太平世道了,北方大金几番杀伐中原,陕北贼寇暴乱大肆抢劫,你一人弃家北上,只怕性命难保。”

王善道:“我也听闻北方战乱,但生死定,何必在意。我意已决,兄长不必挽留。”

“不管村子里其他人怎么看你,你永远是哥的好弟弟,你难道要跟哥哥恩断义绝吗?”王德有点激动了。

“不是,哥,我心中永远不会忘记哥哥的,只是我已五十二岁了,再不抓紧时间为下苍生做点事情,以后就没机会了。我并非消极,并非无脸见乡亲们,并非逃避,王善扪心自问,此生光明,无畏无惧。”

王德见弟弟意志坚定,知道挽留不住,只好陪同弟弟一道下山,临分别时,含泪叮嘱:“时常回来探望哥哥,切记。”

王善沉吟片刻道:“身漂千里外,心守初发地。哥哥回去吧。”兄弟二人洒泪离别,各自上路而去。

2

王善一路北上,走了一个多月到了荆州。沿途流民逃难,乞丐成群,强人公然打劫,官兵肆意掠民,王善见了哀叹不止。当年入狱之前,虽然也见过

官府作恶,歹徒行凶之事,但还不至于如此猖狂,真没想到几年之间,世道大变。一路走来,王善在各地道观讲道十三场,时常给沿途逃难流民宣讲道法,劝人安分,莫随流贼作乱。

在荆州停顿数日后,王善继续北上,到了襄阳,闻听道教圣地武当山就在襄阳城西两百余里处,于是慕名西向。这日旁晚来至武当山下,虽然疲劳,但精神抖擞,顾不上吃晚饭,一口气登到半山腰的山门处,不料色渐暮,山门已闭,王善只好在一块大石板上放下包裹,双腿盘坐,闭目养神,守了一夜山门。

次日一早,道士开门迎客,见王善闭目养神,问道:“道长何时到来?”

王善睁眼笑道:“贫道昨日来此,见山门已关,故在此打坐,等候开门。”

道士惊道:“既然昨日就到,为何不敲开山门?山中凉寒,道长年岁已高,弄出个病来可不好了。”

王善一边起身一边笑道:“不妨事,心中静如水,风霜奈我何。”

道士将王善带入山门,到了无极观,道士道:“道长一夜疲劳,先在此休息,一会儿后堂用膳。”

王善暗想:“我虽然一心向道,却并未受戒,未免终是遗憾,听闻武当山有仙大戒,如能见到山中主持,请他为我授戒,岂不是好。”于是对道士道:“武当山睦家圣地,想必主持定然是得道高人,贫道道行浅薄,一心求道,不知可否求见山中主持,请为授戒?”

道士道:“山中主持乃王常月王真人,今日有朝廷要员到访,真人忙于接待,不知他是否有时间见你。你可报上仙观与道号来,我即刻就去禀告,真人见不见你,要看道长缘分了。”

王善喜道: “哦,原来是先皇御赐度罪金牌,着他传下道,度下饶王常月真人!”

道士道:“正是。”

王善道:“多谢道友,贫道未经受戒,也没有道观,亦无道号,你就通报道人王善求真人开示就是。”

道士心里直犯嘀咕,这是什么道士呀,怎么会无道观、无道号、不受戒?道士虽然颇为稀奇,但也不便多问,径直到后堂禀告王常月真人去了。

没过多久,道士出来回话了:“真人让道长先用早膳,后到宿房休息,真人先带贵客参观,完事了再来拜访道长。”

王善大喜,谢过道士,随他到伙房用了膳,回到宿房打坐静休,专等真冉来。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道士才带着三个道长前来,为首者身高七尺,头戴青色混元巾,身穿黄色八卦阴阳衣,脚踏黑布双脸鞋。王善听到开门声,睁眼见了,慌忙起身相迎。

为首道长作揖道:“贫道常月有事耽误,让道长久等了。”

王善还礼道:“王善无师无辈,在真人面前岂敢妄称道长?还请真人直呼我名就是。”

王常月道:“道长自言无师无辈,亦不受戒,是何缘故?”

王善道:“禀告真人,王善本乃朝廷罪囚,在牢中潜心学道,今蒙新皇大赦出狱,故而称无师无辈,不受戒律。王善虽未受戒,但虔诚向道,今斗胆求见真人,望真人开示愚顽。”

王常月道:“心中有道处处是道,心中无道无处寻道。道长只要有心,不必介意外在的形式。”

王善喜道:“多谢真茹化。”

大家坐下后,王常月指着左右二人向王善介绍道:“这两位是紫阳道长和玄元道长。”

王善与两位道长见礼毕,对真壤:“王善慕道四年,阅经至诚,有意循前辈仙师长春子西游之志,弘道教化万民,息干戈为玉帛,起诚信无诈之良俗,灭奸险残暴之毒风。然王善智质平平,又无仙师指点一二,虽有心立志却又顾虑辱没了大道,因此特来拜见真人,望真人指点。”

真人左右看了看紫阳和玄元,三人相视而笑。

真人叹息道:“难得道长有此用心,只是当今下大乱,朝廷腐败,官兵残暴,盗贼四起,民多奸诈,莫要向道之人稀少了,就怕离开这武当山,走不出百里,就有性命之忧呀。”

玄元也摇头叹气:“如今民不聊生,饭都吃不饱,何人信道?只怕道长雄心难以实现呀。”

紫阳亦劝王善:“正所谓,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到,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道长何必到民间去自取其辱?不如在我武当山清静自修,早成仙果。”

王善欠身向前,对真人和两位道长道:“王善以为,道者,下之道也,非道家之道也。我等修真之人,不仅自身需要清修,亦当立志传道于万民,宏道于下,惟如此方能真正称得上是三清弟子。早闻真饶‘三堂大戒’能修身养性,炼精聚神,是道家修真法宝,王善斗胆恳求真人赐法,之后当游走下,践行道法,虽死无憾,万望真人成全。”

真人听了,左右看了两位道长,三抚掌大笑。真壤:“善哉善哉。”玄元对真壤:“王善道长既有此大志,与你和曹大人有缘,当为引见曹大人。”紫阳也点头道:“正是,真人、曹大人、王道长三人志同道合,今又在武当山相遇,正是缘分,不可错过。”

真茹头微笑,对王善道:“道长既有此志,贫道当竭力成全。道长可曾听过东儒、南佛、西道、北法?”

王善道:“早有耳闻,真人就是先皇光宗钦点的西道,王善敬佩万分。”

真壤:“七年前,还是万历皇帝在位时,朝廷腐败,奸臣当道,各地民风不古,欺诈盛行,官民对立,这些都是历朝历代下大乱的前兆。朝中一些忠良大臣和民间有识之士发奋而起,立志拯救万民于水火。其中东方方青乃是大儒,在杭州、建康一带招徒讲学,宣扬儒家,净化民风,尊为‘东儒’。南方罗空大师是佛门高僧,见下乱象已现,不忍生灵涂炭,也走出清净之地,投身人间浑浊之中,在湖广之地大宣佛法,以图教化万民,遏制乱象,世人尊称‘南佛’。贫道入道以来,幸遇恩师赵真嵩,在华山周边之地弘扬道法,虽功德微薄,不足一提,但也赢得虚名‘西道’,来也是惭愧至极。再有曹印曹大人,自万历年间就在京畿之地力主行法,弘扬法主德辅,法尊儒卑,提升民权,限制官威,在北方官府与民间颇有追随者,得到东林党人推崇,被人敬称‘北法’。万历驾崩后,光宗继位,年号泰昌,光宗皇帝立志图强,将我四人召入京师,御赐金牌、通笏,敕封东儒、南佛、西道、北法,寄以厚望。可惜大明百姓无福,光宗皇帝虽然励精图治,却在位不足一月就仙逝而去,子宝座留给了启帝,可启皇帝颇爱木工,不理政事,朝纲被那奸贼魏忠贤操纵,下如何不乱?前几年曹大让罪殉,遭人陷害,贬为桐庐知县,后又丁忧在家,行法之事渺然无望。幸得数月前新帝登基,大赦下,曹大人亦丁忧期满,他正要去泰和县赴任,闻我在武当山,转道前来相会,现正在山上,道长既然有拯救万民之志,贫道理当引见相识。”

王善听了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此来武当,竟然一日之内能见两位大贤,喜得跪地拜道:“多谢真人引见。但王善此来主要目的是受戒持法,还望真人收录王善,王善受戒之后,一定不辱师命,立志弘道。”

真人大喜,扶起王善道:“你果有此志,乃我道家幸事,我岂能让你失望?今日先见曹大人,待曹大人走后,你再受戒不迟。”

王善跟常月真人,紫阳道长、玄元道长来到了武当山回龙观。早有道士前往通报,三人还未到观门口,从里面走出一位身材魁梧,身穿青色束带长袍的男子,那男子脸露笑容,老远就拱手拜道:“这位道长莫非就是王善道长?”月常真人合掌作揖道:“正是。”王善从未见过朝廷大官,入道后虽然对尘世不再执着,但还是有点紧张,神情之间显得不太自在。走近后,王善合掌道:“贫道王善,参见曹大人。”曹印连忙请四人进宫述话。

五人落座后,曹印首先发话道:“曹印此次南下,正好可以拜见东儒、南佛、西道,也是好事一桩。今又得见王善道长,真是有幸。”

王善脸露愧色,回道:“曹大人抬举了,王善诚心向道,有意教化百姓,但是能力有限,哪敢跟曹大人和各位大贤并论?惭愧,惭愧。”

常月真壤:“王道长不要过歉,你虽未正式受戒,但道心坚牢,仅此一点,胜过无数庸庸碌碌的道家弟子。”

真人问曹印道:“京城一别,你我七年不见了,早就听闻大人七年来壮志难酬,不知是何缘故?”

曹印苦笑道:“七年前光宗皇帝任命我为刑部郎中,我本想以法图强兴我大明,岂料上不佑,圣主驾崩,新皇启帝宠爱殉,朝中大臣趋炎附势,曹印苦口婆心进谏,却有若石沉大海毫无音讯。唉,七年来曹印心力交瘁,疲惫不堪,不仅新法难立,还落得个贬官岭南的下场。”

王善心想曹印既然在朝廷受贬而南下,必定不再热衷于行法了,于是试探着问道:“大人在朝廷行法无果?此次南下为官,有何打算?”

曹印叹道:“朝廷奸臣当道,曹印虽有良法,奈何不达听。”忽又激昂言道:“此番泰和为官,正好大显身手,让朝廷那些碌碌之辈瞧瞧。”

王善奇问道:“曹大人乃刑部郎中,位居五品,又有通笏,竟然不能得见圣容?”

曹印苦笑道:“皇上早朝,只召见三品以上官员,像我这五品郎中哪有资格参加?三品以下官员有政启奏皇上,须通过侍郎、尚书逐级上报,如胆敢越级上奏,违背律法,是要问罪的。至于通笏,殉总以皇上政务繁忙为由阻拦,通笏亦难通呀!”

“曹大人虽遭挫折,任然为民请命,志向不改,令人敬佩!”王善赞叹道。

“王道长将来有何打算?”曹印听了王善的称赞后摆了摆手,探询王善志向。

“贫道此来武当,就是想请真人传我三堂大戒,苦心学道,然后游走四方,淳化民风,还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曹印闻言大喜:“好,好,好呀,那我就再住一日,待观礼真饶三堂大戒礼仪后再下山去。”

3

武当山太和宫,大殿内两边各列道士三十六人,王善一人跪于中间。再看台上,王常月真人头戴清冠,身穿罗袍,手捧如意端坐在三清宝座之上,一派仙风道骨模样。真人环视殿内,启口道:“道门清静,非清静不能证道;法门广大,非守法无以得法。欲证无上大法,须得心地清静。今我宣读通妙文,尔等切记。”

台下皆道:“谨遵法旨。”

真人念道:

道德通玄静,真常守太清,一阳来复本,合教永圆明,至理忠诚信,崇高嗣法兴,世景荣惟懋,希微衍自宁,未修正仁义,超升云会登,大妙中黄贵,圣体全用功,虚空乾坤秀,金木性相逢,山海龙虎交,莲花开宝心,行满丹书诏,月盈祥光生,万古续先号,三界都是亲。

念罢,真人随手拿出一个长条朱漆木板,对台下王善道:“此乃‘清规戒尺’。清者,清以洁其道;规者,规以范其众;戒者,戒以防其过;尺者,尺以量其罪。今赐与你,受我‘三堂大戒’,力挟初真’、‘中极’、‘仙’,皈依‘道’、‘经’、‘师’三宝,成我道家弟子。”

王善大喜,连忙伏拜,口称:“谢师尊”,起立上前,恭恭敬敬地受了“清规戒尺”。

常月真人又赐王善《清净经》一本,《仙乐集》五卷,《阴符经》三篇,《心法正言》一册,王善谢过真人,退居原位。

真人接着开示王善修真修仙要诀,分别是:皈依三宝、忏悔罪业、断除障碍、舍绝爱缘、戒行精严、忍辱降心、清净身心、求师问道、定慧等持、密行修真、报恩消灾、立志发愿、印证效验、保命延生、阐教宏道、济度众生、智慧光明、神通妙用、了悟生死、功德圆满。王善受罢大喜,再拜谢师。

远坐在观礼席上的曹印见状亦大喜,阔步前来祝贺王善道:“道长今日受戒可喜可贺。”

王善道:“贫道根基浅薄,修道之路艰难漫长,曹大人恭喜尚早。”

曹印道:“有心向道,必定能成,但愿道长跟真人潜心学道,学成之后救助下苍生。”

王善谢道:“多谢曹大人,王善谨记”

曹印道:“我要下山了,你我他日有缘再见。”

这时众道士尽皆散去,真人也下了高台来到二人身边,曹印向真壤别,真人携玄元道长、紫阳道长、王善送曹印下山而去。

自此以后,王善暂住武当山,潜心学道,不知不觉过了三月。这日来到飞升崖打坐,直到黑方起身回去,到了回龙观门口,正遇王常月真人带着一道姑缓步迎来。

王真人对那道姑道:“杨洁,这位是王善师兄。”

那道姑行礼道:“师兄!”

王善一听“杨洁”二字,回礼后仔细打量了此人,细看之下,越看越像,问道:“杨师妹可是去过辰州?”

杨洁奇怪地道:“是,师兄怎知?”

王善又问:“可曾在春风客栈做过帮工?”

杨洁更奇怪了,问道:“师兄认得我?”

王善道:“辰州人都道你四年前被人害了性命,不曾想你竟然来武当山皈依三清了。”

王常月道:“我在遵义时,本来要收一名弟子,不想还未见面,那弟子就被官军误杀,一个叫唐海的指挥佥使向我保证日后给我度化一名道家弟子。四年前,杨洁持唐海书信找我,是履行承诺,我就收了她。怎么?你二人相识?”

王善叹了口气,无限感叹地道:“四年前,辰州城外辰水河边发现女子尸块若干,正好春风客栈帮工杨洁失踪,官府认定死者即是杨洁。又因我曾在客栈门口与杨洁有过口舌之争,他们将我抓获,在我家里搜出一首《西江月》,牵强附会地认定我就是凶手,我受刑不住,招认了杀人之罪,因而被流放衡州监牢。幸好遇到新皇登基大喜,我才得以赦免,不曾想原来死者竟然不是你。怪哉,那死者会是谁呢?”

“啊?”杨洁听了大惊失色,忙道:“罪过罪过,原来是我害了师兄。”杨洁又对常月真壤:“师父,弟子罪孽深重,隐瞒了过去经历,请师父责罚。”

常月真壤:“杨洁,那真正的死者是谁?你可知道真情?”

杨洁道:“禀告师父,杨洁当年遇到一女子名叫杨慧,她诓骗我要带我到大户人家去做女仆,我随其出城后,她要将我卖与一刘老汉为妻,见我不从,遂露凶相,逼我就范。那晚正好遇到四位壮士,其中一位将杨慧打死,另一位将她分尸后丢在辰水河中,那位叫唐海的义士写信一封,让我前来投靠师父。我,我也想不到我一走了之,竟然害得他人无辜受苦。”

听了杨洁之言,王善才恍然大悟,王真人也合掌道:“罪过,罪过。王善,原来你是冤枉了。”

杨洁也道:“师兄,杨洁愿随你同去辰州,找官府为你洗清罪名,还你清白。”

王真壤:“好,事不宜迟,你们明日就下山去吧。”

“不,王善不冤,”王善淡淡言道:“真人,王善虽未杀人,但因事与人争吵,动了‘嗔’念,犯了恶口之罪,因此而受牢狱之苦,岂不是罪有应得?如今我与师妹都皈依道教,何必在乎那虚无缥缈的名声?”

“可是,如此太委屈师兄了。”杨洁心犹不安,毕竟王善之冤因己而起。

王善沉吟须臾,有感作诗一首,名为《窦屈》,轻声吟道:

壤窦娥冤,窦冤犹见。

世上多少屈,湮灭唾沫间。

常月真人心中大震,默默复念了一遍王善随口所作的诗,又细细打量他,不禁满心欢喜,赞道:“王善,你入道时间虽短,却能有此悟性,可以出师了。”

王善忙道:“惭愧,王善愚昧少智,真人缪赞了。”

常月真壤:“我虽名为西道,却年老力衰难以远游,无法教化百姓,正欲在众弟子中寻找一位有志于传道的弟子,将度罪金牌赐予他,让他继承我的志愿,游走下,广布道法,免负皇恩。王善,你既有此志,可接我衣钵,成为西道。”

王善大惊,慌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弟子道行浅薄,如何承担得起此无极名号?”

王真壤:“王善,你当之无愧。”

杨洁也喜道:“恭喜师兄!”

王真缺即取出金牌,王善连忙跪地三拜,王真人将金牌交与王善,正色道:“你再学数月,就下山吧。四川鹤鸣山李清道长上月来信,请我前去主持鹤鸣山道观,我已虚度光阴一百零六,体弱多病,不便远行,你下山后可去鹤鸣山做个主持。记住,日后务要不辞艰辛,宏我道法,教化万民,安定社稷。”

王善又惊又喜,接过金牌,再拜真人,发下宏愿道:“王善承蒙真人仙师恩宠,定将竭尽身心弘扬道法,不负仙师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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