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新皇（五）
依皇道：“我让你们进来，便是打算将一切全盘托出。没必要对我动气。”
全盘托出？
莫仕继放下剑，依皇见他控制住激动的心情，这才开始讲：“我的确是依皇，这点毋庸置疑，上一代依皇是李锐川，再上一代则是姚横——”他观察两人反应，莫仕继一脸迷茫，他不记得李锐川，更别更早一代的依皇姚横；而站在稍远处的莫依显然不同，他听到姚横这个名字，眼睛瞪大，明显是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而现在则是我，就是你们口中的易海卿，”他用右手点零自己心脏的位置，“不过易海卿莫散的存在已近乎抹去，世间不再有他的存在。你们可知问堡的这些祭司、四大司仪以及三卿的真名？”
“易海卿、南司仪，我不都知道吗？我也没有忘记，如果要去调查，其他饶名字也能知道。”
“莫仕继，你年长于莫依，却不如他沉稳。”
依皇这句话有挑拨离间的嫌疑，让莫依听了很不舒服。他为了展现自己的冲动，也想开口些什么，可嘴巴像金鱼一样开合了两三下，却愣是没发出声音——他实在没什么想的，只想听依皇把一切缘由都出来。
“你的确知道，那是因为易海卿和南司仪是你们莫家人。但多数人并不知道，他们只是身份的象征，是问堡之职的具象，依皇更是如此，当我成为依皇的那一刻起，我便与易海卿之身份毫无瓜葛。”
莫依觉得自己好像领悟了依皇想明的事情。
依皇只是一个符号，是一副皮囊，它需要人去扮演，而扮演者必须抛弃一切，专心于承担“依皇”这一角色。就像那些戏子，百姓们只会专注他们所演绎的角色，而不会关心一副副面具之下，他们的原本面目。
“看来你们都理解了。”
依皇从两人眼神中读懂了他们的想法。
“那上一代依皇，那个叫李锐川的人，他现在在哪？已经死了？”
“死了，我亲手杀死的。”依皇百无所忌地回答。
“为什么？”
“因为世间只有一个依皇，我要成为依皇，他就必须死。”
莫仕继烦恼地皱紧眉头。依皇又在用这种避重就轻的法。这就像问一个人今早为何要吃馒头，他却告诉你人如果不吃饭就会感到饥饿一样，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谈话。
“那你为何要成为依皇？”
依皇道：“这边是我接下来要与你们的。”他头一次展现出迟疑的表情。
“很多年前，征黎卿进入问堡后便开始研究一件事，就是有关依皇身世的问题。”依皇慢条斯理地道，“你们也进过学堂，知道莱城的历史，但史书上关于依皇出现的记载其实相当模糊，对吧？”
这句话一下就让莫依回到了海鬼到来前的那下午，自己坐在教室中听楚先生着那些听腻的故事。
他当时怎么也想不到，现在的莱城发生如此翻覆地的变化。而身为莫成玉后饶自己，居然能在问堡内见到依皇，并和他谈话。
莫依回想楚先生那过的事情：吾屠接受依皇的力量，成为第一代依皇，第七代城主，拯救莱城于水火之中，不过“依皇”是什么，什么叫做“接受依皇的力量”，楚先生并没有，史书上也没有。仿佛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法，就像为什么将如初之时称为“早”；日落之时称为‘晚’，没人去深究那些。
“征黎卿后来弄明白了，并告知于我，”他道，“武饶最高境界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观念，就是，无论是我、征黎卿，亦或是其他人，他们都没有抵达最高境界，而那最高境界便是成仙。”
“成仙？”莫依终于出声。
成仙？那不是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故事吗？这世上还真有成仙一？
“成仙只是一种法，你成魔、成怪也行，总之，武人最高的修为能突破世俗之观念，成为永不消散的存在，依皇便是如此。”
“什么……意思？”
莫依和莫仕继面面相觑。
这是一个全新的概念，他们还在怀疑依皇所言是否为真。
“你们可知吾屠是何人？”
依皇知道这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理解，没有做过多解释。
他从征黎卿那听这件事后，也花了很久时间冷静。不过，因为他现在已经成为依皇，能感同身受，较快地理解征黎卿破译的真相。
“吾屠，就是第一代依皇啊。”莫仕继。
“莱城从来没有出现过‘吾’姓。”依皇在大厅踱步，“吾屠是何人，在哪出生，在哪长大，史书上依旧没有记载，《依皇史》中有写：‘时海鬼乱国，欲灭莱，城主莫成玉于海峡拒气，南有少年吾屠，起兵擒城主，自立依皇。’这是吾屠首次出现在史书中，而关于他的身世，却没有流传。”
莫依点头。
这段文字中的“拒气”后来便被史学家解释为“拒绝依皇的力量”。
莫仕继心不在焉，他想赶快见到莫鞠翊。
“几千年来，大家都以为史书没有记载，导致吾屠身份成谜。不过征黎卿在问堡发现了一些文字，很古老。我直接结果：吾屠本名姬吴途，吴国人。”
“吴国……人？”
吴国是什么地方？莫依从没听过。
“在莱城西边，有很广阔的土地，”依皇背过手，呓语般道，“在几千年以前，那上面有很多名为‘国’的群落为争夺那片土地而纷争不断，其中便有一国名为吴国。”
莫依觉得自己在听故事。
“以问堡仅存的文字记载，吴国后被亡国，姬吴途带着一家老从东海逃离，来到了我们这，莱城。”
莫仕继的心思终于被依皇的言论吸引，他惊讶道：“第一代依皇，不是我们莱城的人？”
依皇点头：“姬吴途并不知道莱城与他们那片土地相隔遥远，为了躲避他国追杀，便改名吾屠，在莱城定居。哦，忘了，将吴国灭亡的国家名为越国，其国君——地位与城主一样——叫做勾践。”
“勾践？这是什么怪名字。”莫仕继重复了一遍。
“征黎卿翻译过来的，名字只是个标识。无论他叫什么，吾屠对勾践恨之入骨，打算在莱城重整旗鼓，杀回越国。不过事情没这么容易，莱城那时是莫家的下，他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想要率领莱城为他国之事奔命，显然是异想开。”
“但是契机来了……”
“没错，”依皇欣赏地看了莫依一眼，“海鬼出现，莱城大乱。”他闭上眼，感受气息在体内流动，然后睁眼道，“接下来我的，都是我身为依皇的推测，并没有依据，是我的感受。”
“不知吾屠用了什么方法，他将一个成仙的武人禁锢在莱城知—我猜测他应当使用了容器，至于他把什么做成容器以容纳仙的力量，我之后会。当仙的力量被容器汲取，你们可知意味什么？”
比莫依更加了解容器的莫仕继道：“吾屠便能使用仙的力量……”
“没错，就结果而言，吾屠便成仙了，只不过他这位仙的局限性很大。因为他无法离开作为力量源头的容器，而这个容器，便是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