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九、大难不死
王雪这一惊非,险些跟着李浩一起昏死过去,大叫道:“你干嘛杀人?不是好了我答允做你手下弟子,你便放过我们的吗?”恶地道:“一点不错,可你没答允我啊。”王雪道:“我也没我不答允啊,你又着什么急杀人?”恶地道:“如此来你是答允我了?”王雪道:“我不答允。”恶地道:“那我急着杀人,哪里不是了?”王雪道:“废话,你都将他人打成这般模样了,我凭什么还要答允你?”恶地道:“如此来,倘若我不下杀手,你便答允我了是吗?”
王雪正要再做辩解,忽然心想:“你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败类,我哪里还有必要跟你废这么多话?”叫道:“看招!”双手令牌向恶地攻去。她知恶地于哈巴术的招式尽皆熟知,出手时只是家传拳术,不使一招哈巴术。
恶地叫道:“不怕死便来好啦!”也不再去摸鬼头镖,空手和王雪相搏。王雪虽有两枚令牌当做兵刃,但比起恶地这位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仍然抵挡不住,在恶地手下接了两招,只觉难以自保。恶地笑道:“丫头不成了!”话音未落,左掌上忽然加了把劲,猛地推向王雪右肩。王雪横过右手令牌挡在身前,去顶恶地掌力,但恶地这一掌内力雄厚,王雪令牌抵挡不住,咣当一声被打掉在地。恶地得意道:“我再来一掌!”左掌又向王雪左肩欺近。
王雪这一次不敢硬接他掌力,左手使了一招哈巴术中的“回手式”,手臂去夹恶地手肘。恶地手肘当即绕了半圈,反将王雪左手臂夹住。恶地这一招原本在王雪算计之内,王雪当即伸手去抓恶地手腕,向前推出,要夺恶地腋下穴道。恶地左肩运劲向上一甩,要先一招将王雪左臂拧断。王雪若想保住手臂,只得随着恶地的力道起跳翻滚,脚下当即运劲跳起,顺势转身,使出“一招回龙拳”猛向恶地头顶打去。王雪上一次便是在这一招上败与尤多利,后来她苦思多日,想到肖远胜当日那句“内力与招式并用”之言,于是才想到当被对手制于半空之时可以施展回龙拳解危。
回龙拳本来便是极为隐秘的招式,王雪又是身在半空、眼见将要落败之时忽然施展,恶地猝不及防,头顶被王雪一拳打中,碰的摔倒。
恶地又惊又怒,心里暗自纳闷:“这臭丫头上次在北岭和我交手,武功还只平平,怎的到此刻只不过区区半年,她招式内劲却已如此高明,何以她武功精进如此之快?”猛听身后一声怒喝:“你冲我来!”恶地一惊回头,只见一张骇人血脸猛向自己扑来,却是李浩从后发难。原来李浩在昏死中迷迷糊糊睁眼,见王雪与恶地正自酣斗,他知恶地凶残,生怕王雪有个闪失,于是顾不得身上伤重,奔过来相助王雪。恶地怒道:“又是你!你竟然还不死!”双手同时发掌,分向李浩双肩打去。李浩右手运出“绵掌”劲力,荡开恶地左掌,但他左臂折断,无法去挡恶地右掌,左肩被恶地打中,身子向后跌出。
王雪心想:“我须得将恶地这奸贼引到别处,待打发了他之后,再回来搭救李浩,不然我们俩谁也难以活命。”大叫道:“恶地,我打了你一拳,你来寻我报仇啊!”恶地动了杀机,有心要先剪除李浩,再收拾王雪,当下不理会王雪叫喊,奔过去一把抓住李浩衣领,向山崖那边拖去。
王雪心头一凛,惊道:“又来,又是悬崖!”飞奔追过去,一瞻直正拳”向恶地后脑打去。恶地左手仍抓着李浩衣领不放,右手回掌格开王雪拳力。王雪叫道:“恶地你别摔他,你听我,我们哈巴门都是摔不死的。我以前摔下悬崖一次,吴摔下去过一次,步子怡摔下去过一次,李浩此番再摔下去,已经是第二次下崖了,最后大伙谁也没摔死。你快别摔他,我保准你摔不死他!”过去一年间,王雪、李浩、吴、步子怡均被强敌打下过不见底的山崖,但大伙均是大难不死,此刻王雪情急,便随口以这些事情劝恶地放过李浩,至于恶地放脱李浩之后要怎样下杀手,此刻也无暇假想。王雪这几句话的极快,恶地一时没听全,只听到最后一句“你摔不死他”,还道王雪是有意叫板,双眉竖起,喝道:“且瞧我能不能摔死他!”一把将李浩提气,摔下了山崖。那山崖甚是陡峭,李浩衰落掉崖,转眼便不见了影踪。
王雪惊的大声尖叫,红着双眼,嘶哑着嗓音叫道:“你杀了他!你杀了他!”恶地冷笑道:“不是你哈巴门都是摔不死的吗?我只是想试一下而已。再了,我杀了他,那又如何,过不多时连你也要被我杀了,他在黄泉路上有你这个俊俏的姑娘做伴,岂不美哉?”王雪狂声高吼,冲上去和恶地斗在一起。
李浩身子哗哗滚落山崖,浑身上下均被树枝沙石磨得生疼,眼前一片乌黑,什么也瞧不见,过不多时便又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浩缓缓睁眼,只见日头高照,四周是一片风和日丽的青草地,几个砍柴樵夫从远处山坡走过,走到山前的一座镇。李浩见到行人,才知自己此刻仍活在人世,心想:“哈巴门福大命大,哈巴门的弟子永远摔不死。”不由得暗自苦笑。想坐起身子,但身子稍一发力,浑身便剧痛起来,只得老老实实躺在草地上,不敢再动弹分毫。
李浩虽然浑身伤重,但头脑仍然情形,如此躺了大半个时辰,身上痛楚减轻一些,勉力爬到不远处的溪边喝了几口清水,再细查自己伤情,身上头上大十余道伤口可以慢慢等待愈合,左臂左膝折断须得想法医治,心想:“我先在这草地里躺几好好休养休养,然后以手代足,爬到镇子里讨一点吃食。待我身子恢复一些气力,我便施展接骨术接续断骨。”
如此又躺了三四个时辰,身上的大擦伤已不觉得疼痛,左臂左膝的折断处无法自愈,却也急不来,在这几个时辰之中,心里只想:“以我现下的情形,断骨总得再过个五六个月才能好转,我可是连续两届的震武状元,不知以我此刻残躯,下一届震武大会还能不能夺魁?”
到得傍晚,李浩抬头看,心中略觉舒畅,寻思该当爬进镇子里讨要一些吃食了。正想要爬起,猛听得草地上响起了一点脚步声,跟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显是有人在寻找些什么。李浩心头一惊,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恶地来杀我了!”他重伤未愈,不免处处惊疑。只听一个粗豪男子声音道:“我想应该在这里,它走不远,想是躲在此处什么地方。”李浩心想:“果然是来寻我了,这声音好熟啊!”将身子紧紧躺在草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喘,好在初春时节杂草又高又茂,李浩躺在地上,杂草将他身子完全盖住,确也不易被人察觉。又听另一个人道:“我们是两条腿的,它却是四条腿的,我们哪里能追得上?但愿它能自己回家去。”李浩轻轻哼了一声,心道:“四条腿的不是畜生吗?你竟敢骂我是畜生。”头边几颗长草忽然晃动,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探了进来。李浩吓了一跳,只见却是一条大黄狗走到自己身前。那大黄狗甚是亲人,虽不识得李浩,却俯下脑袋,伸长舌头来回舔李浩的脸。李浩心想:“原来那两个人是在找寻走失的爱犬,却不是来追杀我的。”只听当先那人叫道:“它在那呢,我看到它了!阿黄,你过来!”那大黄狗一惊站起,怔怔的抬头张望,却不过去。另一壤:“你声些,别吓到它了。”
忽然又听草地另一边一个少女声音嗔道:“阿黄,你又到处乱走,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快过来!”那大黄狗听到这少女声音,身子一颤,显是见到主人心里高兴,一条大尾巴使劲摇着,向那少女方向奔去。
李浩听到这少女嗓音清脆柔美,精神一震,只想:“是筱扉,她是筱扉!”那日震武大会上,筱扉受不住勃山远欺辱,拼着性命不要去和勃山远拼斗,李浩瞧在眼里,只觉这个姑娘当真是不出的洒脱俊俏,心中对她着实欢喜。筱扉那日的言语相貌清晰的记在李浩心里,良久不忘,此刻一听便即凛然,再也顾不得伤口疼痛,唬地坐起身子,扯着嗓子叫道:“筱扉,是我,是我,我是李浩!”
筱扉想不到草地上竟然还另藏有人,吓了一跳,待瞧清那人竟是李浩,心头一喜,叫道:“李浩,你是勃子镇的李浩!”奔到李浩身边,问道:“你怎的睡在这里啊?别着凉了。”回头叫道:“韩川,徐春雷,你们快来,李浩在这里!”先前那二人正是韩川和徐春雷,韩、徐二人见到李浩,也奔了过来。韩川道:“李兄弟,你怎么会来梨宣古镇,是专程来看望咱们筱扉姑娘的吗?”筱扉脸一红,回手打了一下韩川,斥道:“你别瞎!”李浩奇道:“你这是哪?梨宣古镇?”韩川道:“正是梨宣古镇,你不知道吗?”李浩摇头苦笑,道:“我是被人从那边山崖上打下来的,怎么会知道这是在哪?”当下将自己和王雪在山上遇到恶地的情由简要了。筱扉、韩川、徐春雷只惊的一身冷汗。
徐春雷叫道:“王雪在哪,她现下如何?”韩川道:“撞见恶地这等奸贼还能如何,铁定是凶多吉少了。”李浩道:“王雪命苦,她这半辈子不知遭遇过多少次危难了,我只盼她这一次仍能化险为夷。”筱扉道:“韩川,你快回拳馆多带些弟子上山找王雪。”韩川应了声是,奔回镇里找人帮忙。筱扉又道:“徐春雷,你帮我将李浩扶回去养伤。”当下和徐春雷一齐搀扶李浩,将他扶回柏平拳馆。
李浩在柏平拳馆接连躺了两。筱扉请了名医为李浩接骨疗伤,每日无时无刻不陪在李浩身旁。这一日筱扉侍候李浩换过腿上伤药,忽然道:“葛仁妮前辈的医术十分高明,倘若有她为你医治,你便能早些时日康复了,偏她喜欢四处溜达,再一个地方总待不住,这一时之间我也找不到她。”李浩笑道:“无妨无妨,咱们闯江湖的受些伤是难免的,什么早几日康复还是晚几日康复,那也无关紧要了。”筱扉眼眶一红,哽咽道:“你还胡袄,倘若不是我们发现你的及时,你这条腿多半要废掉了,到时你连走路都得拄拐,还参加什么震武大会?”李浩见筱扉垂泪,微微一怔,心想:“这姑娘对我竟是如此痴情,我李浩今生有这样一个好姑娘为伴,便是立时没了性命也死而无憾。”便想要几句开心话宽慰她,于是道:“跛足拄拐也不打紧,谁跛足之人便不能习武?我听百年前江南有位姓柯的大侠,非但跛足,还双目失明呢,可他同样练就了一身不弱武功。”岂知筱扉一听,非但不觉宽慰,反而呜的一声哭了出来,道:“你不爱惜自己身体,枉我对你那么好。我听那位柯大侠,只是嘴皮子功夫厉害,讲到真实武功,他差劲的很,又哪里算是高手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李浩忙道:“别哭,别哭,是我的不是,我不该惹你生气,我不了还不行吗?”心中隐隐觉得,筱扉温柔体贴、会照顾人,比王雪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强得多了,自己后半生倘若由筱扉照料,胜于王雪陪在自己身边。
第三日上午,筱扉陪着李浩在拳馆门口散步,韩川正巧带着弟子们从外赶回,筱扉见韩川走回,问道:“怎么样了,你找到王雪了吗?”韩川垂头丧气的道:“没找见王雪。”李浩心里打了个突,惊道:“你没找到她!”随即心想自己如此关心王雪,只怕会引得筱扉不高兴,当下不敢再,悄悄去瞧筱扉,见筱扉面色慌急的看着韩川,于自己适才的一句话似乎并未放在心上,这才稍稍放心。筱扉急道:“韩川你究竟有没有好好寻找,怎么会找不见?”韩川道:“王雪是咱们自己家弟兄,我怎么可能不好好寻找?我带着弟子们没日没夜的找了两,只差没挖地三尺了,莫没找到王雪人,便是连她的影子也没找见。”筱扉道:“恶地那奸贼呢,你找见了吗?”韩川怒道:“当然没找见,倘若让我撞见恶地,这会我们早已砍下他的首级带回来了。”李浩心想:“倘若当真撞见恶地,你们这十来饶首级早已被恶地砍下,焉能容你们活着回来?”筱扉急道:“没找见王雪你便再去找啊,回来干嘛?”韩川道:“弟子们两两夜不合眼,有些熬不住了,我带他们回来歇一歇,让徐春雷带着余下弟子去找,我和徐兄弟来回轮班,不将王雪好生生的带回来,此事没完。”李浩心里又打了个突,一个念头只想:“王雪若是回来见到我和筱扉如此情投意合,她不气的发疯才怪,刘师兄多半也会怪罪,呵,最好她此时已被恶地杀掉,那诸事一了百了,我和筱扉干柴烈火便谁也不会怪罪了。”但这念头太过绝情,李浩只在脑海里一闪即过,不敢多做假想。
如此又过了几日,韩川徐春雷一直没找见王雪,二人非但在马山上寻找,连马山前后的村庄林地也寻了个遍,仍寻不到王雪身影。李浩见韩徐二人连日来找不见王雪,心想王雪多半是凶多吉少了,她命再大,又哪能在恶地手下活命,心中三分难过,倒有七分放心。
又过了两个月,李浩臂上膝上的断骨处已大概痊愈。俗话,伤筋动骨一百,但李浩身子强壮,又正当年轻,伤口愈合之快便胜于常人,这也是筱扉不分昼夜细心照料之功。
韩川徐春雷及众弟子谁都看出筱扉和李浩互生倾慕,众人不知李浩和王雪早有情约,只觉李浩和筱扉是造地设的一对,无不在暗中撮合这俩人,但李浩和筱扉相处时日毕竟不长,两个又都是腼腆之人,虽然情投意合是众人皆知,却是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表露情意。
这一日,李浩闲来无事,在街上闲逛,忽听街角马蹄声响,几个江湖人模样的大汉驾着几匹快马狂奔而来。街上行人见了纷纷向两旁避让,有一个背着扁担叫卖鸡蛋的贩避的急了,在街边摔了一跤,两筐鸡蛋碎了一地。骑在当先那大汉身子甚是精壮,臂上肌肉又粗又厚,大叫道:“防宵帮办事,无关者远离!”吼声又高又急,神色却不甚恶劣。李浩心里奇怪:“防宵帮,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帮派,我怎么没听过?”当下跟着几个行冉街左边避让。
忽听街角两边行人齐声高叫,只见街右边一个四五岁的男孩从人群中走出,傻乎乎的看着狂奔而来的几匹马发呆,想是孩子年幼,没见过马,想走近看个清楚。
李浩心头一凛,暗道:“不好!”心想孩子如此幼,被几匹快马这一踩踏,不被踩成肉泥才怪。李浩此刻伤势几已痊愈,当即展开轻功,跳到那孩子身边,双手将孩子托起,抱在身前。当先那匹快马这时已奔到李浩身前,那驾马大汉见街上有人,却仍不勒马停步。李浩脚下急运“地虎式”功夫,身子弯在地上,带着孩子从马蹄间滑到街边,耳听那大汉高叫道:“好俊功夫!”再转身回头,几乘快马已走得远了。
李浩将孩子放下,心里颇为不忿,倘若适才自己一个失手,非但那孩子命不保,自己这条命也多半跟着去了,心想这几个江湖人怎么恁的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