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看看
汴京城西的菜市口,今日有犯人午后行刑。
百姓们观刑时纷纷打听起今日这人犯所犯何罪,在得知是谋逆时,不由对着刑场正中一席囚衣的男子指指点点起来。
“啧啧,看不出呐,居然是谋逆的大罪呢”
“这得多穷凶极恶呐……”
“嘿,妇人就是没见识,这不是重罪能被判斩首?”
……
众人议论间,远处的茶楼上,司徒梦曦带着二亭特意挑了间临窗的雅间,视线朝着窗外望去,菜市口那人犯眼下蓬头垢面的模样便远远的落在了三人眼中。
“哼,活该他有今日!”
右亭性子不改,依旧耐不住直言。
左亭则是在司徒梦曦身侧,随她一道望向远处那狠厉的男子——青云。
……
自青云等余孽被廉王一举擒获带回汴京至今,已是小半年了,那章泽因罪不至死且有靖国公明里暗里的求情,终是躲过一死,发配赤岭终身行苦役。
而靖国公的那房姨娘,也因牵连进了瑾王一案,终是被迫削发为尼,终身在翼城外的一处尼姑庵中清修,终身不得下山一步。
司徒梦曦望向远处的青云。
其实司徒梦曦对他谈不上多憎恶,两次与自己的交集也不过是因为立场罢了。
眼下这男子罪有应得,也是他自己的因缘。
端起面前的热茶抿了一口,司徒梦曦的视线划过刑场,微凝。
自己今日之所以会来,不过是因为昨夜,竟隐隐梦见当日在马车中被青云派来照料自个的妇人罢了……
司徒梦曦放下茶盏,也是一叹,既入得梦中,说明那妇人当日便是凶多吉少了吧,难怪后来也没见着。
不知是不是那妇人心有不甘还是怨怼自己终是所托非人,梦中神情亦是凄苦,这是想借自己的眼,瞧瞧那负心人的下场么……
司徒梦曦转头瞥向刑场中央那已被强压着跪下的男子。
一头凌乱的长发遮挡了男子的面容,瞧不清男子此刻的神情,但从他抖动的双肩看来……这是惧了还是悔了?
……
很快,恩恩怨怨的,他就下来陪你了……
不知是对着虚空还是喃喃自语,司徒梦曦望着刽子手手起刀落,双目一眨未眨。
待围观的人群亦是散去,司徒梦曦方转头放下茶盏,唤了左亭结账,离去。
……
夜晚的国师府静得冷清。
萧玄龄近来多留宿在皇城内的朝阳殿,闲来无事亦是在藏书阁中打发时间。
冬日前的一场病来的猛烈,便是当朝国师身份贵重,但毕竟肉体凡胎,萧玄龄归来后替宁王诊治颇为费神,待宁王有了起色,自己终是大病了一场。
手握书卷在书房内随意翻看,男子原本有些苍白的面色在暖黄的灯烛下显得柔和不少,长眉入鬓,一头长发就这么闲闲的散着,偶尔握拳轻咳几声,一旁候着的梁公公便会上前续些暖茶。
“少爷,您也莫看得太晚,小心身子。”
“嗯,无妨”
萧玄龄朝着梁公公点头笑了笑,眸色微暖。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晓,也是经年未曾如此劳累,一时着了风寒罢了,都修养了大半个月了,哪有这般虚弱。
饮了口新续的茶水,萧玄龄眸光微动,侧身朝着窗外打量了眼。
“今夜……苍洱在外头?”
“呃,正是”
梁公公有些奇怪萧玄龄好好的怎么问起了外头情形了,今夜应是轮着苍统领暗中相护没错。
萧玄龄只是收回目光继续看书并未再多言。
不知是不是自己老眼昏花,梁公公觉着少爷似是在笑?
揉揉眼,呃……好像没有吧。
梁公公见萧玄龄尚无睡意,便依旧在一旁陪着不提。
……
院外,国师府的屋檐上,此时两道黑影却正上演着大眼瞪小眼。
今夜正在院中守夜的苍洱苍统领,原本在树上好好的歇着呢,听得前头有异,自是警觉的跃上自家房檐查看,只是待他瞧清来人后,也是一阵无语。
若是寻常,发现有人不请自来,那自是少不得喝问一句“你是何人吧”
但对上这大大咧咧脸面巾都不裹上一裹的司徒梦曦,苍洱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问她是谁吧?有些多余,这康乐公主也没蒙面,自己本也认识。
你问她来作甚吧?呃……总觉得有些变味儿,这是寒暄不成?
在认出司徒梦曦的一瞬,原本能言会道的苍洱也是不知该拿什么态度对司徒梦曦的好……
毕竟,咳咳,毕竟是来看主子的,这……要不当没看见?
这边苍洱正暗自纠结,司徒梦曦却是大眼一闪。
这人,怕不是萧玄龄的暗卫吧?
只是这般呆愣的模样,怎的也能担负起暗卫的差事啊……有些不够机灵啊。
若是苍洱知道司徒梦曦此刻所想,必定得吐血三升……
“嘿?”
司徒梦曦冲着苍洱挑了挑眉。既然是自己人,那还是不要伤和气的好。
抬手指了指自己,司徒梦曦小声道:“自己人,来看看萧玄龄的,他好些了不?”
苍洱:“……好多了”
说完这句,苍洱隐约觉得自个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作为暗卫,居然和闯入者还聊起天来了,这、这被下头几个小子知道,那还不被笑掉大牙啊……
“嗯,我去看看他”
司徒梦曦点点头,冲着苍洱挥挥手算是别过,竟径自绕过他,往院中唯一亮着灯的方向去了。
苍洱转身,默默地瞧着自来熟的司徒梦曦往主子的书房欺近,朝着暗中挥了挥手,示意隐在暗处的几人不必插手……
呃,也不知自己这决定对不对,回头会不会挨主子的罚唉……
屋内,男子依旧一袭月白色的宽袍,犹如谪仙般完美的面容许久未见,似是清减了几分……
司徒梦曦倚在院中的一颗槐树上,透过窗棂打量着书房内正手握书册的男子,随萧玄龄手中书册一页一页的翻卷开来,司徒梦曦不知想着什么,就这么静静得望着,身形未动。
不远处的苍洱瞧了,再次无语……以主子的功力,当知晓自个被人偷窥了吧……
真真是搞不懂这两个,一个来了吧,不进去;另一个知道,偏偏却也不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