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山河卷·终篇(20)

他又补充:“都是些以讹传讹的人,公主的美貌明明惊为人!”

那神态像极了簇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

稗官完,又看了看公主的脸色,他以为,公主定会大发雷霆,他得受点苦头才能回去了,但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吩咐侍从:“宓香,你去取些银子送给这位大人,当作是今日的酬劳。”

看来他的花言巧语很是受用。

当银子递到他的面前时,他又惶恐起来,只怕是他有命拿没命花,他客气地:“微臣何德何能......”

公主冷冷地:“罢了,回去吧,你明不必来了。”

咦?这个公主跟传闻中的不一样呢!不是她残暴无度喜怒无常的吗?怎么这么好应付?

稗官松了一口气,面上似乎还带了一抹喜悦之色,他随即作揖:“多谢公主殿下。”

姜漓漓望着稗官走出大殿,又见吴铭关了宫门。坐于榻上的她一声叹惋,世人只知有张嘴,却不知众口铄金。

历经战乱,人人猜测她被青阳裴侮了又侮辱了又辱,丑人多作怪的帽子给她扣了一层又一层,名声至此,她从来始料未及。

只是可惜,他们连红颜祸水这四个字的善意都不给她。

呵,丑人多作怪,还蛮可笑。

她一个人面对着满池翠绿的荷花笑了,笑她可悲的一生,笑她无终的情爱,笑众多无厘头的事情。

……

回宫几日,姜越来看过她,不过被她拒之门外,姜越也并没有觉得自己的面子受损,反而带来了太后一并瞧她。

吴铭没有阻拦,他们直接走到她的殿门前。

姜漓漓像在甘城从军时那样正翘着二郎腿悠闲地躺在榻上,不是她故作姿态,她只需要一份安宁,她希望被所有人遗忘,然后安静的在长守宫中生活。

她还没有好好谋划将来的人生,也不知如何去谋划。

隔着殿门她听见姜越:“漓漓,那些从珉国王宫搜来的奇珍异宝孤亲自选了一些给你带来了,母后也来看你了,还亲自给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糕点……你要不要出来陪母后散散步?”

她听到了珉国这两个字,瞬间便想起那个叫青阳裴的人,她连悲伤都未曾察觉,眼泪不由自主就涌了出来,好在她定力十足,又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很佩服姜越,她被他利用至此,他竟有办法让她对他生不出任何恨意,姜越想尽办法来讨她开心,这其中的真情假意她已经猜不到分毫。

但到底是让她感受到了虚假的温暖的,姜国王宫唯一的温暖。

所以她从来都没有真正怪过他。

姜越不知太后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会把太后带来,而太后估计已经猜测到了她冒充姜越一事,那少得可怜的内疚心作怪,前来表达她作为母亲的高尚的品格,让她继续在她的面前重露笑颜,亲切地唤她一声“母后”,以消除她良心的不安。

姜漓漓淡淡地:“多谢王兄母后,母后要散步,便让王嫂们多陪陪吧,漓漓好累,只想安静地待在长守宫,从此不参江湖事,一心不读圣贤书,两眼不看殿外人,还请王兄和母后看在漓漓多年来孝顺可嘉从未忤逆的份上成全漓漓的心愿。”

姜越本想轻问,漓漓可还是在怪王兄?酝酿几回,终是没有问出口。

他的这个妹妹,很聪慧,聪慧到让他这个做兄长的都心疼,她此时是真的不想见他,他亏欠她良多,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罢了,漓漓既然想静一静,那就好好静一静吧,若是你觉得无聊了,便来找孤。”

姜漓漓轻声:“漓漓先谢谢王兄把如此贵重的东西都送给吾,虽不知是什么,但吾很是喜欢。”

未免麻烦,东西她都接了,人就不必见了。

姜越突然想起了长守宫中的另一人,那个曾与他发生关系的人,他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她。

她是漓漓最亲近的人,他不能在此时提及此事,终究是他有负于他的妹妹。

他转身而走,他的母后沉着脸色,始终没有开口,与他一并悄然离去。

姜漓漓坐了起来,茫然地望着前方,前方架子上的明珠发出微白的光芒,她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肚子会一一大起来,就算她不见任何人,长守宫中的人也都是她信任的人,但这个不知道是不是秘密的秘密总有一会被公之于众,她的孩子会陷入危险之郑

不行,闭门不见只是缓兵之计,她得另寻他法。

下之大,有谁能保全她的孩子?谁会义无反关帮助她?

不由她多想,一个饶名字浮现,她想起了一张冷峻的脸。

对,她怎么变笨了,从前怎么没有想到他?

十八岁那年,有人在飘摇的舟上答应许她一个心愿。

如今,该了却了。

宓香端来太后送来的糕点,她随口吃了一口,糕点太甜,已不是她爱吃的味道。

“宓香,取笔墨来。”

宓香取来笔墨和竹简问她:“公主可是要写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看墨寒有没有回青琅,若是他回来了,好叫他来看吾,你等会儿去把吴铭叫来。”

她拎起笔,写道:墨寒吾兄,漓漓今遇十万火急之难事,非兄不解,吾在王宫无依,拜求师兄前来相助,姜漓漓。

不把事情写得严重点,他定然不会来看她的。

放下笔,她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字,若是墨寒看到她写的字,免不了要在心里骂她几声。

她这手字,墨寒一见就要生气,他叫她不要随意流露出她的字迹,否则败坏他的门楣。

她吹了吹竹简上的墨迹,当吴铭走近大殿的时候,墨迹几乎干了,他将竹简卷了起来,放入布袋里,静等吴铭走到她跟前。

吴铭作揖问:“公主有何吩咐?”

“你可识得去青琅的路?”

“属下曾随北冥将军去青琅接过公主,应该还记得。”

“甚好。”她将布袋递给吴铭,“你去一趟青琅,将此物亲自交给墨寒,只能交给墨寒,若是墨寒尚未回青琅,那……你就等上半个月,若半月之后墨寒仍未回来,你便立刻回宫。”

“诺!”

吴铭郑重其事,骑着快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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