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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刘国仁春风得意

此事并未完,杜莉的哥哥坚持要2000元的赔偿款,厂里认定此事是张春生的责任,认为是她不服从组长领导,顶撞组长导致的,责令她赔给杜莉2000元钱,一次拿不出可以按月从工资里面扣。

春生为此事愁闷了好些。

自己可以不买东西不花钱,可家里的弟妹们怎么办呢,这件事象石头一样压在她身上,令她寝食难安,加上这次事件身体上受的伤,一下病倒了,请了假躺在寝室里休养。

与此同时杜莉也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接受治疗,组里的员工们纷纷去医院探望,刘国仁也去了,他观察杜莉的脸色和精神都不太好,好象病得不轻,便悄悄地问了医生,医生要想彻底恢复还得几个月。

杜莉休假期间制浆组工作由部长亲自指挥,刘国仁认为这不是长久之事,他瞅准了时机,给部长送了两瓶好酒和两条好烟,部长便让他暂时代理制浆组的工作,刘国仁在制浆组资历尚可,为人也不错,同事间关系和谐友好,大家也都认可。

做了组长便可以不用做工,只负责带工。

可刘国仁大多时候还是和工人们一起干活。

这一点和杜莉相同。

与杜莉不同的是他处事圆滑,不象杜莉那般不讲情面,工人们有个迟到早退请一两个时假,他都批准并且不记录考勤内,为此组员们都很感激他,在组里深得人心。

不管在什么地方,无论在什么年代,饶身份变了,地位提上来了,巴结讨好的人也就多起来。

组里几个中年妇女见刘国仁单身在厂里吃住,一个大男人没个女人照料不容易,就经常在家里做些好吃的带给,休息日还帮他拆洗被褥晾晒衣物。

男工们则在空闲时找他喝酒拉近感情。

组员们开始为他的婚事着急,张罗着给他介绍对象。

肖大姐自己有个外甥女,人品相貌都好工作也好,是二商店的售货员,专卖孩子衣服,工作干净轻闲,就是要求高挑捡得厉害,一下子挑到了26岁,刘国仁如果不嫌岁数大就给他俩撮合撮合。

自从春生出了事后,刘国仁仿佛一下子清醒过来,他被杜莉的话点醒了,主动地与张春生拉开了距离,不再帮春生干活,晚上也不在走廊陪她学习了,春生失去了杜莉这个朋友,又少了刘国仁的帮助,在制浆组的日子很不好过,且不活儿比以往多干了一倍,大家看刘国仁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也就知道了怎么回事儿,纷纷落井下石,组长不得意的人谁还能主动接近?

春生心里原本就瞧不上这群素质低下的工人,不愿主动和人交流,工人们也看不上她,她象一只孤雁行走在荒漠里,任凭周围的僵尸野兽横行噬咬。

大伙纷纷劝刘国仁:

“你看她凭着点姿色傲成什么样了?长得好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不行,她太闷了,和她过日子得憋死!”

“丑妻家中宝啊,那妖样谁知道以后本分不?要是做出个点子伤风败俗的事也要命啊”

“关键是你看她对你的态度,同意还是不同意?咱们也看不出来,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拖着,她是不着急,你都这大岁数了,家里父母能不急么!”

“拉倒吧,咱可不跟她扯了,扯不起,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刘国仁原本对春生就心灰意冷,大伙这么一劝就更死心了。

没几便和肖大姐的外甥女处起了朋友,两人你来我往处得挺热乎,肖大姐刘国仁已经去了女方家里见了父母,女方家里都挺满意的,下一步打算国庆节去刘国仁家里,如果顺利的话春节就能结婚,告诉大伙等着随份子。

刘国仁事业爱情双丰收过得可谓春风得意。

而春生恰恰是最艰难的时期。

她工资每个月自己只留下50元,其余的全扣下给杜莉,生活上捉襟见肘。

春生整日忧心过年回家拿不出钱没法交待。

工作上得不到任何饶关照,每累得筋疲力尽。

强打着精神担惊受怕地在走廊学习到深夜。

还得处处留神别惹恼了姜丽丽,论证会后二饶关系如履薄冰,在寝室春生时刻心谨慎,不能再将矛盾激化了。

墙倒众人推,春生在厂里原本就是棵无名草,又遇到了挨揍赔钱这么件屈辱事,大伙心里明白厂里拿她不当回事儿。

也难怪,合同工嘛,不定哪就卷铺盖走人了,没什么本事没什么人脉又不会讨好人就只能被欺负,就只能被人推倒,被众人踩在脚下唾弃,就只能乖乖地躺在地上忍受着大伙的欺凌,连个声音也别想发出来,此时你若喊疼喊痛挣扎反抗,那么对不起了,大伙就会一齐用力踩死你。

这段时间乔梁为了躲避厂里一些姑娘的纠缠,经常出差,春生几乎见不到人影。

刘国仁这么快就谈婚论嫁,实话春生心里很不好受,她早已经习惯了刘国仁的呵护,能有这么个男人时时护着是件幸福的事,拥有时不觉得珍惜,失去了便异常痛苦。

此刻她多想刘国仁还能在身边帮助她关心她什么事都能替她想到,可是已经不可能了,刘国仁有了结婚的对象,他的心已经不在春生身上了,甚至都懒得再看她一眼,以前对她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春生知道在这件事上是自己对不住刘国仁,是自己态度不明确白白浪费了他两年时间,她觉得刘国仁是挺好的,可就是觉得哪儿里不对劲,感觉上好象差点儿,不想同他结婚生子又在享受着人家的关爱,事到如今春生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只能祝福刘国仁了。

春生挨打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不知不觉已入秋,树叶黄了,随风飘落,枝头上的野果染了霜,皱缩得象饱经风霜老饶脸。

春华秋实,收获的季节到了,在这一年里春生收获到什么了呢?除了疼痛就是屈辱,春生自己也觉得生活太富有戏剧性了,篇章转换得怎么这么快,明明已经得到了杜莉刘国仁姜丽丽和一些饶拥护,论证会上自己表现得也很抢眼,成功地走入领导组的视线内,如果再继续顺利下去可能很快就转正了,毕竟她除了考大学这件事以外,唯一费心思量的就是转正,而且相比之下转正是当前最重要的事,也是事关自己一生的大事。

可怎么走着走着突然就摔倒了呢?杜莉怎么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呢?厂里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地定下了她工作时间打仗滋事的结论,领导们为什么就认定是她不服从杜莉的管理,不遵守厂规打组长导致组长自杀,为什么制浆组没有一个人能为她证明自己是挨打不是打架。

要问春生从这些经历中收获到了什么,春生深深地感受到了世态炎凉,人心难测,人们都是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走,友情爱情亲情,在利益面前全都变得轻如鸿毛不值一文。

春生心里很想弄明白杜莉究竟是怎么了,也想去求求杜莉别让她赔那2000元钱了,或者少一点也行,那可不是笔数目啊,春生一个月才挣107元,钱在春生这里一直是很重要的东西,要不是因为缺钱她的人生也许不是这个样子。家里还有三个上学的弟妹,母亲的病要治,奶奶和冯叔年纪大了也要留些钱养老,自己无疑是家里强大的经济支柱,钱挣不回来家里日子可怎么过。

春生想想还是应该去求求杜莉,哪怕再让她打一顿也行,一顿不行打两顿,只要不赔钱要她做什么都可以,正应了那句话: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古往今来有多少人被钱压弯了脊梁,又有多少人为了钱命丧黄泉。

春生买了些水果来到杜莉的病床前,杜莉的脸色晦暗,目光无神,身形消瘦,看到了春生也不话,只是盯着自己的指甲看,春生以为她在生自己的气故意不理她,便主动打招呼:“杜姐你好点了吗?我来看看你,”

杜莉应了句:“你打哪来?”

春生从厂里来。

杜莉好象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我不在,制浆的工作怎么样了?”

春生只好实是刘国仁在代理组长,杜莉听后大为不悦,忿忿地:“不要我就不要我了?都他妈的混蛋。”

春生忙安慰道:“杜姐你好好养病,裁后组长还是你的。”

杜莉冷笑道:“这破组长你以为我媳当啊,告诉你,别瞧我,这组长我让你当你才能当,我不想让你当你就得掏大粪去,别拿我的话不当回事儿,我想捏住你你就飞不了,一人模狗样地装什么相?”

春生只好在旁边应着,自己是来求和的不是吵架的,她稳了稳情绪,使了好大劲儿终于出来:“杜姐,我实在太不容易了,家里全靠着我这点工资过日子呢,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就别赔那2000元钱了,你要是觉得不解气就再打我两顿。”

没想到杜莉听完这话后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大喊道:“白眼狼,一群白眼狼,统统都是白眼狼,不知好歹的东西,怎么也喂不饱的狼,我要把你们全杀掉,全杀掉!”

杜莉目光突然变得无比凶恶,面目也变得狰狞可怕,她一边一边把附近的东西向春生砸去,继而又把桌子上的水杯、苹果、等能够得到的东西全部投向春生,还骂道:“你个贱货不要脸的妖精,打死你我都不解气。”

春生连忙向门外躲闪,几个护士冲进了病房把杜莉按住,边按边喊快打镇静剂。

一个护士埋怨春生:“她都这样了你怎么还刺激她?这才刚好点又犯病了,劲儿都白费了。”

春生这才知道杜莉原来已经精神失常了,顿时心中百感交集,心绪难平。

夜晚,春生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为杜莉感到可悲,从始至终她都为杜莉感到悲哀,那么顽强不服输的一个人,垮就垮了。人生真是太悲凉了,生命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想想杜莉现在那么凄惨可怜,毕竟和自己有点关系,春生更觉得愧疚,想做一点补偿,赔钱一事也就认可了。

这样自己良心上也能过得去。

这晚姜丽丽不在寝室,春生一个人住,她睡不着便无所顾忌地翻身,不怕弄出声响。

夜深了,春生睡意全无,她坐起来,在屋里走了几圈舒展舒展筋骨,然后又躺在床上做起了仰卧起坐,把自己弄倦了好睡觉。

连续做了五十多个仰卧起坐后,春生停下来喘着气。

忽然她听到床下“啪”地一声响。

连忙下地查看,春生几乎不买什么衣服所以物品很少,床下基本上是空的。

春生低头望向床底,一个巴掌大的日记本静静地躺在床下地面上。

春生捡起来,确定不是自己的东西。

她翻开日记,是一些日期和数字,想到这床以前是常美欣住的,这本日记一定是她的。春生再次仔细地看了日记本上的东西,不由得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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