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为难
顾南这些日子，一直待在越州城里的据点里。
每日茶水经纶作伴，日子过得甚至快活。
他收手的这段时间里，越州城也迎来了难得的太平日子。
不过那些大门大派的人，因为岭门派的事情，依旧提心吊胆着。
但是顾南可不会管他们，他和他的手下需要修整。
伤员归队那是自然的，但是人手不够，需要等待上头的补充。
这里可不是魔界，有源源不断的人手，可以及时供他们消耗。
死一个，就少一个。
下一个来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这一天，顾南依旧悠闲地，躺在庭院里的躺椅上。
边上放着一杯上好的清茗，手里拿着一本书卷，怡然自得地一页页看着。
忽然，一个手下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顾南的身后，对着他恭敬地行了一礼。
“大人，徐家的人送了一箱货过来，你出来看看吧。”
“哦？是什么东西啊？”
顾南继续翻动着书页，没有从躺椅上离开的意思。
“说是您要的东西都齐了，想请你去清点一下。”
书卷被顾南放在了一旁，他慢悠悠地从躺椅上起来，顺手整理了一下衣冠。
“来，咱们过去看看。”
二话不说，顾南就来到了据点准备用来接见外人的房间。
此时的房间里，一个身着锦衣，留着一对八字胡的精瘦男人，手里拿着一本薄薄的册子正坐在那里等着他。
“可是顾大人？”
八字胡看到顾南来了，起身微笑着做了个揖。
“正是，不知道这位先生是？”顾南坐到了八字胡的对面，伸手示意他也坐下。
“在下徐煦，是大公子手底下一个管账的。”八字胡徐煦笑意连连地坐了下来，表明自己的来意。
“这一次顾大人要的货，大公子派在下来走一趟，还请顾大人好好清点，有没有少了什么。”
看来这个徐枫，上次真的是气得不轻。
随便派了一个看账的小角色，就把货送过来了。
也不说派一两个本事高强的人护送一下，万一被人劫走了怎么办？
顾南心中嘀咕了一声，但是面上没有露出一丝表情。
他一手打开了箱子，只见箱子里的空间被黑色的木板分作三块。
左边的那一块放着的是都东门的铁，右边放着的就是西街的药了。
至于中间这层最小的空间，底下浮着一层淡淡的灰色粉末。
徐家的怪石石粉。
“嗯，不错不错，就是这些东西了，一点也不少。”
顾南很满意地合上了箱子，要的东西都齐了，看来这徐枫做事还是不小气的。
“徐掌柜辛苦了，还劳烦掌柜的回去替某向大公子问声好。”
“哪里哪里，分内之事，谈何辛苦。”徐煦浅笑道。
送走了徐煦之后，顾南就迫不及待地再一次将箱子打开。
他用手指沾上了一点怪石粉，用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
“大人，咱们要这东西干什么？”
一个魔界杀手，看着这箱子里的东西，很是不解。
虽然这西街的药，疗伤效果是不错，那东门的铁也是上好的炼器材料。
可是这对于自己这些人来说，根本是一些极为鸡肋的东西，派不上大用场。
“要这些东西当然是有用的。”顾南看着手里一点点掉进箱子里的怪石粉，嘴角不知不觉地翘起来了。
“别的不说，就说你们在这鬼地方，不管是修炼还是补充魔力，效率有多快？”
多快？简直慢得令人发指啊。
仙界本土所孕育的灵气，因为大环境的影响，所以大都充满了仙力的属性。
虽然魔人也能将这些灵气里的仙力属性去除，但是吸收起来的速度大打折扣。
一个三级妖魔的吸收速度，还不如这越州城里随便一个地仙来得快。
“大人，你是说！”
那魔界杀手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忽然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之色。
但是很快又皱起了眉头。
“别担心，那么大的我做不来，但是能容纳几个人一起规模，我还是能做一做的。”
顾南瞥到了这个魔界杀手的表情，嘴角露出了笑意。
“另外，这些东西可不止是能用来做这点事的……”
顾南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他身后的那个魔界杀手。
那魔界杀手接过纸条，那上面的字迹让他在看到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僵直住了。
然后，房里就响起了如同鼓风机一般，呼哧呼哧的呼吸声。
“很惊讶，对吗？”顾南笑道。
“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那么快。”
强自冷静下来的魔界杀手，将纸条还给了顾南。
但是他的眼底，依旧残留着一丝震惊，以及一点点的兴奋。
“加油吧，我魔界一统天下的时刻，不远了。到时候，我们都是历史的见证者。”顾南拍了拍他的肩膀，与君共勉。
这个魔界杀手是他的副手，而且能够来到仙界南方行动的部署者们，原本就是黑魔手下不同级别的精英。
所以，即便这个消息极为绝密。
但是让他知道，顾南认为还是没有问题的。
……
西城军营。
仙界使者吴文走了，他说他不方便在西城军里呆太久。
但是自从吴文走后，徐玉的脸色就一直没有好看过。
阴沉沉的，就像快下雨的漫天乌云。
看着徐玉的模样，站在一旁的燕南明，也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
因为吴文拿出了一大堆，能够证明徐家已经和魔界之人勾结在一起的铁证，简直铁证如山。
而徐玉和徐莉，是唯二两个不知道情况的人。
徐玉如此刚正不阿的人知道了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可以想象。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陷入痛苦的徐玉，燕南明在心里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楚珂。
这俩兄弟，都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给背叛了啊。
但是被背叛，还不是最痛苦的事情。
最令人徐玉感到为难的，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徐家造反，这是被坐实的事情。
虽然自己与此事无关，仙宫也没想过处理自己。
但是日后仙宫对徐家下手，自己该站在哪一边呢？
站在徐家一边，那就是为虎作伥，同流合污。
有愧于常年以来，越州城上上下下对于自己的信任，也有愧于自己的职责。
站在仙宫，父子成仇，兄弟反目，于心何忍？
一座天平，左边是徐家，右边是仙宫。
不管是选左还是选右，都叫自己难以抉择。
徐玉就在这煎熬的心情中，度过了整整的一天。
这一天下来，军务也没怎么管。
倒是苦了燕南明忙前忙后，倏然成了一个考评优良的主簿。
很快，夜就深了。
越州城里亮起了万家灯火，但是徐玉那统领房里的烛光，却显得特别的另外。
同样显得特别的，还有另外一处地方……
作为越州城最具权势的人家，徐家大宅即便是在黑夜之中，也依旧灯火通明。
似乎黑夜也没有办法，将光芒从这大宅之中逼迫出去。
在徐家占地极广的大宅之中，有一块区域显得特别的安静。
虽说夜深人静，但是这块地方比起以往的静夜氛围，更多了几分玄妙的味道。
这里，就是徐卓安排给仙宫使者的住所。
仙宫山上的人，向来都喜好安静。
徐卓也是投其所好，将这块区域安排比以往更加清净，生怕仙宫来的使者们住得不高兴。
即便有了反心，但是至少现在是不能暴露自己的意图的。
徐卓这几天可谓是毕恭毕敬，一向高高在上的他，也摆出了下位者的姿态。
哪怕他这个城主，地位身份其实和仙宫使者们都是平级的。
如此做派，越发显得恭敬。
“父亲。”
徐枫走进一间书房，这里正是徐卓最常来的地方。
此时时候已经不早了，大部分人都进入冥想或者做别的事情。
但是徐卓，却让徐枫来一趟他的书房。
“怎么样？”
徐卓坐在书案前，手里拿着一本有关修养心性的典籍正在翻阅。
徐枫进来了，他也没把目光移向别的地方，连头都未曾抬过。
徐卓只是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怎么样，但是徐枫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当即便道。
“回父亲的话，事情已经办妥了。那个顾南，我也派人盯好了。”
“派人盯好了？真的能盯好吗？”徐卓看着书，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满。
“那是黑魔手底下最精英的一群人，你觉得越州城里的这三两只大猫小猫，玩的过他们吗？”
徐枫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
“算了，本来就是个形式。能知道点消息最好，不知道也正常。”
徐卓伸手去翻书，但是新的一页刚翻到一半，他却将整本书都给放回了桌上。
“父亲？”
徐枫刚说出了两个字，就被徐卓抬手打断了。
“你弟弟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徐卓问道。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岭门派事发后，他把越州城里里外外的高手，以及其交际圈都查了遍。但是无功而返之后，他似乎也放弃了。这几天都没有什么举动。”
徐卓点点头，他这个儿子他是知道的。
人品好，声望也高，很受人爱戴。
只可惜权谋之术他生来不喜，不想去学，所以至今为止也只能当上一营统领。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徐卓也想让徐玉一起参与这件事里。
但是现在……还是让他少知道为好。
“记住，不能让你弟弟和妹妹知道这件事，他必须要清清白白的。”徐卓靠着椅背，缓缓闭上双眼说道。
“这事，办成了还好，办不成……那就是一趟浑水。”
徐枫开了开口，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想说什么，就说吧。”
虽然闭着眼，但是徐卓还是感觉到了徐枫的动作。
或者说，他能猜透徐枫的心理。
“父亲，为什么要让二弟置身于事外呢？”徐枫不解道。
“我徐家行此大事，三妹还好说。可为什么不让二弟一并参与呢？他手底下的西城军，到时候也能提供不少帮助。”
徐卓摇摇头，没了聊下去的心思。
“下去吧，把你的事情做好就好了，然后去将魔界的那位请来。”
徐枫微微躬身，然后离开了这间书房。
片刻之后，顾南在徐枫的带领下，进入了书房。
“见过徐大人。”顾南一丝不苟地行礼道。
“顾大人，这几天休息得如何啊。”徐卓带着一抹淡笑。
随意指了指书房里放着的那排椅子，示意顾南坐下。
“多谢徐大人鼎力相助，这几日我们休息得都很好。”顾南坐下，脸上是招牌式的笑容。
“仙界的使者正在我徐家住着，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没能和顾大人好好聊聊，倒是徐某怠慢了。”
“岂敢岂敢，徐大人公务所在，这是理所应当。”顾南说道。
“趁着今日，咱俩就好好商量一下吧。”徐卓笑道，“都说灯下黑，仙宫使者也绝对不会想到我会在今天约见顾大人。这书房附近都是我的心腹，我们可以畅所欲言。”
“那是，那是。”
“对了，上次的石粉还够吗？”徐卓问道。
“够了够了，多亏徐大人的帮助，我手底下的那些孩子们现在各个都精神着呢。”顾南说道，“徐大人是又有想法了吗？”
“嗯，这一次的目标比较特殊，需要顾大人小心行事了。”徐卓淡笑道。
小心行事，不就是在岭门派出了一次疏忽吗？看来我被人小看了啊。
顾南心中冷笑一声，但是脸上还是和煦的亲切。
“不知是哪门哪派？”
“西城军营。”
“西城军？二公子那？”顾南原本的笑容瞬间凝固。
然后像是为了确认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顾南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遍。
“徐大人，你就不要和我开玩笑了。这二公子是自己人，怎么可以让我对他下手呢？”
“不，徐玉不是自己人。”徐卓的脸色逐渐冷淡了下来。
“这逆子开始和仙宫的人接触了，我可不敢保证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而且这个逆子的性格，绝对会不惜忤逆我这个父亲，去站到仙宫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