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怀疑
即便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越州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作为一座南方的大城，商业、运输，永远都是越州城的主题。
再多的凶险，也抵挡不了商人们的热情。
但是，徐玉可就没那么大的热情了。
自打上次岭门派案发生以来，转眼又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在这一个月里，徐玉将越州城所有可能存在凶手的地方，全部排查了个遍。
结果收获的线索，依旧屈指可数。
看着桌上那些叠如小山般的卷宗，里面却根本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徐玉是一肚子的闷火。
蓬！
徐玉忽然大手一挥，将眼前的卷宗给扫到了地上。
“统领稍安勿躁，案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寻常小案，难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燕南明正好从外面进来，看到倒了一地的卷宗，心中明白了几分。
“主簿，我实在不明白这群人是凭什么在越州的地界上如此猖狂的。”徐玉还是气不平。
也就是见到燕南明，脸色才稍稍好看了几分。
这一个月来，燕南明也没闲着。
一直玩世不恭、豪放不羁的剑侠，也成了一个踏踏实实做事的人。
这倒也是他的本性，小事糊涂大事认真，孰轻孰重燕南明一直分的很清楚。
正是因为这样的性子，加上对剑法独特的理解，燕南明这段时间在徐玉的心中地位一直居高不下。
“越州城每一家酒楼驿站我都翻遍了，每一个金仙和他们的圈子都盘查过了，可是一点点的线索都找不到。这群人难不成真的藏进了地下？”徐玉重重地用拳头砸了一下桌子。
燕南明不急不忙地，把地上散乱的卷宗一张张拾起来，重新摆放在桌案上。
然后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坐在边上的一张椅子上。
“这就说明那些人和地方都是清白的，那群凶手另有地方。”燕南明说道。
“可那会在哪儿呢？”徐玉问道，“就在昨天，仙宫的使者已经来了，他们告诉我父亲彻查此事。”
“这么长的时间都过去，可我们依旧毫无头绪，当真是愧对仙宫的厚爱和越州城子民的期盼。”
“或许……我们进入了一个思维误区？”燕南明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地说道。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莫不是灯下黑所以我们看不见、找不着？不过也不对，西城军的附近都找遍了，也没有什么迹象。如果不是西城军这盏灯的话，那么……”
说到这里，燕南明就不继续说下去了。
徐玉也是聪明人，听出了燕南明的弦外之音。
灯下黑？
但西城军边上，几乎都被挖地三尺了，也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来。
如果不在西城军营的话，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徐家大宅！
“统领，我一直有个怀疑，只不过没有现实依据可以参照。以西城军的能力，不过是在西城中能够做到把持一方话语权。”
“但假设这群凶手下榻于城中的徐家大宅里的话，那么我们这段时间找不到人，也就合情合理了。”
“主簿说的对。”徐玉声音低了下来。
燕南明给了他一个，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甚至于不敢想的方向。
“如果说越州城里有内鬼，成为这群凶手的庇护所，那么我们找不到他们也就正常了。”
徐玉真的聪明，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新的思路。
只是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大哥和父亲和这些魔界的杀手有所联系。
而且这些血案，都是在他们的授意下发生的，他该作何感想？
对于这么个侠肝义胆的汉子来说，无疑于坠入悬崖吧？
不过为什么燕南明会有么个假设？
很简单啊，蛮巫大陆在和荒古大陆作战的时候，安插了多少内奸？
有多少名门大派，甘愿做他们的墙头草？
远的不说，就拿楚珂自己原本的那个门派吧。
竟然被血姬，直接搞成了蛮巫大陆在荒古大陆上的一个大据点。
虽然后来血姬良心发现，将据点送给了楚珂，但这也是后话了。
而且魔界的人，可不是血姬，越州城也不是楚珂。
“好，既然我们假设了这个内鬼存在，不知统领有什么打算去揪出这个家伙来？”燕南明问道。
“如果这个内鬼在越州城中的高层中间，那还好办。”徐玉皱眉道道。
“我知道仙宫已经派人过来秘密调查此事了。他们也需要我们徐家的帮助，我们可以同样借助仙宫密探们的力量，将此人纠察出来。”
“那如果此人是徐家中的人呢？”
燕南明冷不丁地这么问了一句，他当即就看到徐玉的眼角，明显地抽了一下。
“如果……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希望还是靠自己的力量将那人揪出来。”徐玉深呼吸了一下，说道。
“内鬼要是徐家人，那么被仙宫发现和被自家举报，会有两个完全不同的结果。前者会让仙宫和越州对我徐家大失所望，这是极为不利的。但如果是后者，那么完全另当别论了。”
是啊，大义灭亲，总比束手就擒听上去更光明磊落一点。
两人正商量着，接下来该如何排查越州城高层里的情况。
就在这时，忽然一名士兵来报。
说是营外来了个仙风道骨的背剑人，要见徐玉。
徐玉和燕南明对视一眼，然后便叫那么士兵去将来人请来。
来人果然仙风道骨，一身的器宇轩昂。
此人见到徐玉之后，当即便微微拱手行了一礼。
“在下仙宫吴文，见过二公子。”
别说吴文无礼，他作为仙宫派来的使者之一，地位那是仅仅比徐卓低上半级的。
所以见到徐玉，只需要略显礼数即可。
“见过上使。”
徐玉和燕南明两人，立即起身还礼。
虽然仙宫派来的使者也有高低之分，即便吴文不是那位使者之首，但是其身份绝不是两人可以相比的。
行完了礼，燕南明看着吴文的一身装束，心中暗暗咂舌。
这才是有身份的人，仙宫来的家伙，都是这么有身份的？
仙宫使者吴文来了，徐玉当即请他座下。
左右亲信也适时地奉上了好茶，然后各自离去。
偌大的一间屋子里，如今就只剩下徐玉、燕南明，以及这位仙宫使者吴文三人而已。
“在下今日前来，特为凶案。不知徐二公子这些时日来的调查，是否已有些眉目？”
放下茶杯，吴文直接切入了主题。
“实不相瞒，在下这段时日来的摸排调查，收效甚微。直至今日，也未能发现这群凶手的踪迹。”徐玉一脸惭愧地说道。
“这群歹人非寻常之辈，紫阳仙王对其评价亦是不低。徐统领能尽忠职守，已然是难得可贵，不负职责，难得可贵。”
本以为这位仙界使者会面色不悦，然后紧接着一通批判。
没想到吴文居然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还表示体谅。
不过吴文越这么说，徐玉这个性子就觉得越是对不起人家。
“徐某无能，有负仙宫重托，惭愧惭愧。”
吴文摆摆手，示意不必放在心上。
“吴某此次前来，便是要助二公子一臂之力，彻查此案。”吴文说道，“仙宫离南方虽远，但对最近发生在越州城里的事情，还是有所掌握的。”
说着，吴文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越州城的地图摆开在桌上。
地图上圈着几个红点，徐玉和燕南明一看就知道，那是几个发生过血案的宗门所在之处。
“两位请看，这几处标记出来的地方，都是魔界之人所犯之事。将这些地方圈出来后，不知两位可看出什么东西来了吗？”
两人顺着地图上的标识看去，发现这些红点主要分布在城中心的周围，与徐家大宅的位置成众星拱月之状。
“这看起来，似乎是魔界人刻意以徐家为中心，在四周作案。”燕南明看了一会儿地图，若有所思道。
“这些事发地点，最远的一处距离徐家有数里之遥。最近的，仅仅隔了两条街。”
两条街，不过百来步的距离。
“魔界的歹人动手都是挑在晚上的时候，我曾考虑过他们流窜作案的可能。比如事先在作案目标附近潜伏，等待时机再行动。”吴文说道。
“但不光这一次叫岭门的那个宗派，以前几次都没有发现过案发现场附近，有任何值得怀疑的迹象。而且听说徐二公子已经将整个越州城都排查过了，对吗？”
“嗯……”
徐玉没有抬头去看吴文，只是低着头嗯了一声。
燕南明飞快地看了吴文一眼，然后又把目光转移到地图上。
“有句话叫灯下黑，不知道两位听说过没有。”
徐玉眼睛忽然一瞪，燕南明也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看来两位是知道的。”吴文看着徐玉的模样，无声地笑了一下。
“那我们就会得到另一个解释，其实凶手不会事先潜伏在目标附近，他们应该是有一个固定的据点，只是这个据点比较难查到。”
吴文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下去了，但是房间里的空气，突然变得极度压抑。
吴文是什么意思？
燕南明心中暗道，这个仙宫使者，不会是专门过来找茬的吧？
他不会是觉得，徐家和这件事有关系吧？
不过话说这徐家和魔界的杀手们有关系，这点自己也不是没想过。
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徐玉的表现都很正常啊。
等等！如果说这些杀手是受到徐家指使用来剪除异己的话……
一想到这里，燕南明忽然走到边上的一个柜子前，从上面拿下一本厚厚的书籍。
取下书籍的燕南明，随便就近找了一个可以放东西的地方。
把书放在上面，然后开始快速地翻阅了起来。
“这位阁下，你在做什么？”
吴文好奇地看着燕南明的举动，他刚才突然之间就这样拿起一本书开始疯狂翻阅，怎么回事？
燕南明没有搭理吴文，继续翻阅手上的这本书。
足足翻阅了有两炷香的时间之后，燕南明这才停下了手。
“果然是这样啊。”燕南明自顾自地点点头，眉宇间尽是恍然之色。
正当吴文和徐玉两人，疑惑地看着燕南明的时候。
燕南明已经合上书籍，走了回来。
“吴尊使，你就开门见山地说吧，乡下人胆子小，还是不要吓唬我们了。”燕南明呵呵一笑道。
吴文意外地看着燕南明，然后忽然轻声一笑。
“没想到在这越州城里，还能见到你这么有意思的人。”吴文笑道，不过却是充满善意的笑容。
“好，我也不吊你们胃口了。这次我真正的来意，就和徐统领你们说说吧。”
吴文整理了一下衣冠，坐在了一张椅子上，逐渐正色。
“徐玉公子，我知道你是徐家的二公子，所以我接下来的一些话，你冷静地听我说。”
徐玉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不是个蠢人。
从刚才的对话中，他已经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根据我们手里掌握的情报所指示，越州城里发生的这些事，和徐家脱了不干系。”吴文说道。
“很多迹象都指向了这一点，这是我们所推断出来的结果，也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徐玉听到这话，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了。
他在这个月里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因为他掌管西城军，在越州城里做不到的事情可谓是寥寥无几。
可即便如此，依旧找不到那帮凶手一点点的线索，这说明什么？
要么这群凶手人均魔帝修为，否则怎么可能找不出一点点踪迹来？
可这明显不可能，那么还有一个最有可能的原因了。
这些家伙得到了徐家的庇护，有徐卓或者是徐枫的帮助，才能做到让徐玉查不出一丝一毫的证据来。
尽管，徐玉不愿相信。
但这话已经从吴文的嘴里说出来了，来自仙宫的探子，实力还需要怀疑吗？
“吴尊使，我……”
徐玉刚想说什么，但是吴文一抬手，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知道这很难令人接受，这是人之常情。”吴文说道，“但是徐二公子，你也要知道，仙宫的人不会为了什么诓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