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许星然微微一笑表示肯定,但对韩铮却是连个眼角余光都欠奉。韩铮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许星然不是不认识他,而是不想和他有交集,她在生气。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韩铮也及时调整自己的哄妻方针。

“别生气了,没让你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我是我不对。”他笑着就要去握许星然的手,却被她抽了出去。

他并不气馁,只当许星然是在气头上,别和她温声细语地解释“我查到伤害你的人了,所以就追了过去,没想到你会在我刚离开就醒过来,我如果知道你昨天晚上会醒,我一定让恒远去。”

许星然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看了好一会见他没有任何说谎的不好意思,心中对他越发失望,一个说谎都不会脸红的男人,她还指望信他吗?

她无声冷笑,拿过了贺子晋的手机,两只软弱无力的纤纤素手此时却在手机上轻盈的如同林叶间的小精灵在跳舞。

“是吗?”

“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韩铮以为她有所松动,忙不迭地表忠心,“我真的是去追查真凶了,那个女人我也教训过了。”

许星然很快又低下头,在手机上写着什么,只是她没有刻意给韩铮看,而是拽了拽装透明人的贺子晋,让他看。

“让韩铮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他。”

她已经把头偏到了窗户的一边,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的风景,那是一棵至少百年的老树,树枝上栖息着一对又一对的鸟儿,让她好生羡慕。

“至少给我个理由。”看到许星然那条全新的消息,韩铮也终于发现了问题不对,他冷凝着脸,声音沉沉。

理由吗?许星然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那两张照片,再想想刚才韩铮说的话,她越发觉得可笑。

当天绑架她烧木炭的明明就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却说什么自己追查到了一个女人。

为了替这个所谓的“女杀人犯”保密,韩铮也是相当下苦功夫了。

许星然嗤笑了一声,再次将手机递了过去“以后别来找我了,理由你自己知道。”

许星然醒了之后身体恢复速度很快,除了嗓子之外。一开始她还挺着急的,不能说话处处都不方便,然而时间久了,她反而觉得很轻松,很多事情她不想说就别过头去,很多人也就不会再问了。

“许小姐,你的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嗓子和声带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最重要还是要慢慢调养。”主治医生例行检查之后翻了翻病历本,“如果不是很担心的话,你可以出院回家了,只要记得定时回来检查就好。”

“好的,谢谢您了。”在一旁的贺子晋上前笑嘻嘻地和医生道谢,“她啊,这几天一直吵着要出院,您这么一说正合她意。”

“恭喜啊林大小姐,可以出院回家了。”送走了医生,贺子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长发,开始帮她收拾东西。

许星然鼓了鼓嘴巴,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字“都说我没事了,明明是你不放心非让我住下去,哼哼。”

“是是是,您特别有先见之明。”贺子晋无奈失笑,怎么也没想到许星然还有这么孝子脾气的一面。

回到家,小念和已经能磕磕绊绊走一小段路的席康乐手拉着手迎了上来,甜甜地叫着她妈妈。

“妈妈嗓子不舒服,暂时不能说话,你不要欺负妈妈啊。”贺子晋放下了行李箱,伸手在两个孩子的脑袋上胡乱揉着,脸上挂着浅笑,“特别是你啊席康乐,最喜欢惹妈妈生气了。”

“没有、惹、妈妈、生气……”席康乐很委屈地憋着嘴,眸光闪亮似有泪光闪动,已经会说很多词组的小家伙说话也终于能成句,还是断断续续的,听着有点费劲。

“是是是,你最乖了。”贺子晋敷衍地又揉了一顿他的脑袋,扶着许星然到沙发上坐下。

看着两个孩子都在和贺子晋打打闹闹,许星然有些恍惚,似乎又看到了韩铮穿着衬衫超级没形象地在家里和两个孩子玩闹的样子。她晃了晃脑袋,将那个讨厌的人影从脑子里晃出去,专心地看着眼前。

可是很快,眼前的贺子晋就又再次和记忆里的韩铮合二为一,最后完全变成了韩铮的样子。

“韩铮”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轻声叫她的名字“星然……”

“星然?星然!”贺子晋又提高了一点声音叫她,颇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意思,他不过是陪着两个孩子玩一会,她就走神不知道走到哪国去了?

许星然猛地回了神,脸上带着茫然和不知所措,还有几分疑问。

“想什么呢?叫你那么多声都不应我?”贺子晋坐到了她身边,柔软的沙发顿时陷了下去。

她勉强笑笑,接着摇了摇头,拿出手机打好了字“帮我个忙。”

“帮什么忙,有事直接说。”贺子晋故作凶狠地挥了挥手,像是要打她,却也只是轻轻落在她肩上而已。

“这次的事情并不简单,帮我查到那个人。”许星然将早就在记事本上打好的话递给他看,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如果有困难,我可以让妈妈去拜托顾先生。”

“你这是一定要查到结果了?”贺子晋没说同不同意,只是脸色有些怪异。以前的许星然不会在意这些事,而这次,对方大概是真的惹到她了吧。

“一定要,帮我。”许星然还是那样的笑脸,眸子里满是坚定的神色。

“我知道了,放心,就算动用整个贺家的资源,我也一定给你找出那个人来。”贺子晋揉了揉她的长发,转身离开。

许星然知道,他是去打电话吩咐人了,她垂着眸子看着桌子某个点,脸上渐渐勾勒出一个甜而冷淡的笑。

已经是凌晨一点半,许星然开着落地夜灯双手抱膝坐在床头,额头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汗水。又梦到了那两张照片,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自从那天赶走了韩铮之后,每次睡过去都会反复梦到那两张照片,最后带着一身冷汗醒来。

她下巴抵在膝盖上,双眼无神的看着房间里的某个角落,眼神又似乎已经散开,什么都没有在关注,那两张照片像是活了过来似的,不停地在眼前晃来晃去,让她越看越心烦,越看越难过。

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一直表达着喜欢她不是吗?对她好,宠着她惯着她,一切都以她的喜好为主,对两个孩子也真心实意,可是又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

她只是昏迷了几天,他就忍不住吗?又或者,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一边对她好,在她面前装着忠犬,背着她又和别的女人在床上不堪入目。

应该是这样吧,也正因为这样,那个女人才会忍不住发了短信过来示威,是为了告诉她,其实她才是正室吗?

许星然勾了勾唇,把头偏了过去,视线也跟着转移到了窗外,窗外夜色正浓,远处的霓虹若隐若现,带着几分神秘。

想这些干什么?不是不喜欢他的吗?她苦笑,明明是不喜欢的,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好像自己的所有物被人玷污了一般。

可如果真的不喜欢,又怎么解释自己的反常呢?没有办法解释啊!

竟然还是喜欢上了,喜欢上一个如此两面三刀虚情假意的人,她的喜欢怎么如此可悲。

“星然,你脸色不好,是回家也睡不好吗?”苏雨玉看着坐在餐桌旁无精打采的许星然,心疼不已,她好好的女儿自从认识了韩铮就苦难不断,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欠谁的!

“没事的,您别担心。”将笔记本上那句早就写好的安慰翻开,脸上是淡然的笑容,她拿着笔飞快地在那句话下边多加了一句,“早上的粥很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些,这几天在医院里吃不好睡不好的,回家就好了。”她不想说苏雨玉也不会追着问,很配合地转移了话题。

她笑笑不再说话,也将自己心里的五味杂陈暂时抛开,认真地吃着早饭。

昨天贺子晋吃过饭就离开了,她不知道贺子晋会怎么查这件事,但她希望可以早点得到结果。一直以来习惯了依赖韩铮,她差点都忘了自己其实是贺家大小姐的事实。

很多事情,都并不是非要让韩铮去查她才能知道结果不是吗?她勾了勾唇,脸上划过一抹冷凝,她也可以自己去寻找事情的真相。

“星然,那个绑了你的男人已经找到了,他叫黑三,是s市一个不太光明的人,属于灰色地带那种。”

许星然眼眸微眯,静静地看着贺子晋发来的消息,即使只是文字,她也能感觉到贺子晋的无奈。

“贺家在s市的手还是太短了,虽然找到他了也没办法撬开他的嘴,他什么都不说。”

“我知道了,先看住他吧。”许星然很快就回复了他,“我去找我妈想想办法。”

“真是麻烦。”许星然长舒了一口气,下意识地说了出来,话音刚落下她自己就愣住,有些不敢相信,她以为这次会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只是无声地动动嘴唇,却没想到竟然发出了声音。

声音并不像是之前的那种清脆的流畅的,而是好像一个伤到了声带很久没说过话的人突然发声似的,干涩喑哑,像什么利器划过了金属产生的刺耳噪音。

“啊……”许星然张了张嘴,又试着发出一个单音节,依然是那种粗糙的声音,但听起来似乎比刚才好些了。

“林、盛、夏。”她又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字,脸上带着神色莫名,最后变成了舒心。

声音恢复了也好,至少可以亲自质问一下那个幕后黑手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星然,刚才谁来了吗?”苏雨玉缓缓从楼上下来,打量着客厅四周,有些奇怪刚才听到的粗粝声音。

“妈……”许星然偏过头去,脸上带着灿烂的笑脸,只是声音实在不敢恭维。

“你?”苏雨玉有些吃惊又有些难以接受,“能说话了?”

“嗯。”许星然脸上的笑意更甚,“难听了点。”

“能说话就行,管什么难听不难听的。”苏雨玉对此看得很开,她觉得许星然能发声就很好了,什么样的声音并不重要,能发声就代表着声带没有损坏,声带没有损坏,那恢复以前的声音还会远吗?

“嗯。”许星然再应一声,其实她也不是很介意现在的声音,“你过来坐,我正好有事找你。”

她说得并不流利,像席康乐似的,断断续续,而且可能是一句话太长了,她的喉咙里痒痒的,让她忍不住的想咳嗽。

“什么事?”苏雨玉坐过来,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是为了这次绑架谋杀?”

“嗯……”她将贺子晋发来的消息找出来递给苏雨玉,“能不能让顾叔叔帮帮忙。”

“我明白了,这件事你别操心了。”苏雨玉笑了一下,拍了拍她的手没再多说。

其实这件事她也很生气,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些人竟然真的敢光明正大地杀人,就算许星然不说不来求她,她也准备过几天就跟顾先生通个电话,让他帮忙寻找。

黑三其实现在已经很后悔了,当初他接下这笔生意不过是因为那个女人说对方只是个普通人,可现在呢?先是杭城贺家找上门来,虽然他不怕贺家,但是他也受不了对方三天两头来找麻烦不是?

他正想着怎么摆脱贺家的耳目呢,自家场子就被人接二连三地端了,他还蒙着呢,有个相熟的线人偷偷给他送了信来。

“三哥,你到底得罪什么人了?中央那边特意派过来的人就为了搞你。”那人当时是这么跟他说的。

他得罪人了?他得罪谁了?干他这行的,敢得罪谁?莫非是杭城贺家……

黑三下意识地看向窗外某一点,那里有个穿着便装喝着奶茶的年轻人,像是在等什么人,黑三知道,他在等自己。

这还不是最倒霉的,最倒霉的是,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谁,就有一整队的武突然把他老窝给端了,顺便把他也拷了。

蹲在一米高的方方正正小铁笼里,黑三狠狠骂了声晦气,依然不知道得罪了谁。

“哟三哥,又见面了。”那个经常跟着黑三的年轻人手里依然拿着杯奶茶,笑嘻嘻地蹲在他对面,和他隔着个铁笼子。

“不是,蒋先生,这还真是您的手笔?”黑三看见蒋天尧的时候,心就冷了半截。

蒋天尧是谁,杭城贺家派过来专门盯着他的人,杭城贺家为什么要盯着他,因为他半个月前在某个出租房里差点杀了个据说没啥背景的女人。

“我?”蒋天尧咬着吸管嬉皮笑脸,“你想多了三哥。”他的手从铁栏杆之间伸进去,心情颇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点同情。

他一开始听说是那个外姓大小姐的事情的时候也挺头疼的,毕竟s市不是杭城,他蒋天尧再威名在外也没什么用,等到了s市事情果然如他所预料的,进展缓慢,偏偏贺子晋又催的急。

自己好歹是贺子晋的得力干将,这个时候总不能拖他后腿吧?但黑三这个人就是软硬不吃,气得蒋天尧恨不得一枪崩了他,也就是他没枪。

心情复杂地和贺子晋说了自己无能,贺子晋只是很平静地说没事,他想办法。然后这办法真是……蒋天尧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无言以对。

“行啦三哥,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为了什么我也不说了,您要不招了?”蒋天尧吸溜吸溜喝着奶茶,还是那副嘻嘻哈哈人畜无害的样子,“三哥,小弟提醒你一句,一会换了人,可就不是这么个待遇了。”

“你总得告诉我这阵仗是怎么回事吧?”黑三哭笑不得,脸色灰败。

“告诉你也行,你杀的那位吧,是我们家大小姐。”蒋天尧眯着眼,把喝空了的奶茶纸杯随手放到了一边,“她跟我们家大少爷同父异母,她亲妈是上边的家属。”

“上边?”黑三顿时剩下的那半心也凉透了,“中央?”

“挺聪明的呀,怎么就办了这么糊涂的事呢?”蒋天尧一脸可惜地看着他,“事到如今呢,三哥你只有两个选择。”

“哪两个?”黑三也没指望他真能给自己什么好法子,常在灰色地带混,他很清楚这个事情现在的情况,他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一呢,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死不死得看大小姐心情。”蒋天尧已经站了起来,随意地扭动着身体关节,好像是在准备着随时能动手,“二呢,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你就甭想了,能有个全尸就算好的了。”

黑三脸色瞬间黯然,虽然没指望蒋天尧给自己指条明路,可他也不想听这种怎么选都死的不是?他才不会天真的以为蒋天尧口中的大小姐是什么圣母白莲,自己差点杀了她,她还要给自己求情说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有区别吗?”他不甘心,还想再从蒋天尧这里获取点消息。

“有啊。”蒋天尧冷笑,“痛快的死还是受尽折磨以后死,这区别可大着呢。”

“你也知道,我黑三是游走在黑白两道之间的灰色地带,手底下肯定不会太干净。”黑三沉默了一会,选择了痛快死,他已经被关在这个铁笼子里快半个小时了,站站不起来,蹲蹲不下去,他这一百八十斤的腱子肉都快挤在一起变成肥肉了,更别说他那本来就透支的肾和老腰。

“半个多月前有个陌生号码打给我说要跟我谈笔生意,她说目标是个普通女人,在s市开了个楔店,她会把一切安排好,我只要按照她的安排把那个女人弄死就行了。”

“那个人是谁?”蒋天尧咂舌,他还以为黑三能硬气一下,他也可以活动活动手脚。

“我不认识,只知道是个女人,对大小姐的行踪和生活习惯了如指掌。”黑三摇了摇头,他说的是实话,其实他一开始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后来接触多了才从伪装过的声音里听出一点端倪,判断出对方是个女人。

“那你怎么知道她是女人?”蒋天尧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不认识怎么会知道是个女人?

“从声音里听出来的,她有时候伪装不到位,个别字会透出来。”黑三也知道自己的理由不太靠谱,“那个什么烧炭杀人法就是她告诉我的,我没读过几天书,哪知道什么一氧化碳中毒。”

“你业务也太不精练了。”蒋天尧鄙夷地看着他,“难道以前就直接把人捅了?”

“那不能,那不是有条江吗,装麻袋里再放几块石头进去,往江里一扔,干干净净。”黑三撇撇嘴,有些难过,“那女人要照我的做法,哪儿还有这么多麻烦。”这句话他是小声嘀咕的,只不过还是被蒋天尧听了个清楚。

“你要真这么做了,你这会也在江底了。”蒋天尧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准备离开,“你就在这儿待着吧,等我什么时候找到那个女人什么时候算完。”

要对许星然的行踪了如指掌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时时刻刻都在观察许星然,一个是对许星然极为了解,这两个不管是哪个都要从花店开始查起。

这半个月来许星然一天都没出现过,江寒经常忙不过来,梅子悦没办法只能隔三差五翘课请假跑来帮忙,两个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了,蒋天尧推门而入时,两个人正滚作一团活像两只在互相舔毛的猫。

“咳,还营业吗?”蒋天尧有些尴尬,自己该不会是打扰人家那啥了吧?不过这两位在大小姐店里这么明目张胆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先生您好,请问要买花吗?”江寒迅速推开身上的梅子涵,脸红红地站起来有些局促,被男性客人看到刚才那一幕实在有些尴尬。

“嗯对,有个女性朋友生病了,准备去看看她。”蒋天尧信口胡诌,“只是普通的朋友,还有点上下级的关系,她算是我直接领导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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