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农民工夫妻
在东莞,在工地,不止他们一对农民工夫妻,还有很多很多。就是和他们同一个工地的,也有不少。
有人在外面租一间平板房,大概五十元一个月,算上吃饭和其他的日用消费一个月差不多花掉一百多。
如果吃得好一些的,差不多要花掉两百。
当然,也有一些更便夷房子,但安全上总会差一些。例如三十元一个月的地方,住的人很杂,环境很乱,即使是凉个衣服也提心吊胆的怕被别人收了去。听,脱在门口的鞋,也会被人偷走。
偷摸,防不胜防。
所以,很多人宁愿住在工地上,简陋一些,也不会贪图便宜租住在乱糟糟的地方。
黄话茹和陈楼上选择住在工地。把几张木板铺在地上,然后再铺上从家里带出来的稻草席,扯一块花布当床帘,就成了最简陋的床。
一个锅,两只碗,两双筷子。
这就成为了他们在东莞的第一个‘家’。
在他们的不远处有另外一对夫妻,同样的操作,同样的简陋。
因为这一片大部分都是从宝阳镇来的,认识的人不少。站在工地门口,就能老乡见老乡。
陈楼上带着黄话茹去找包工头登记上工,因为黄话茹是女人,包工头建议她先登记工。工地的女人大部分都是工,除非一些特别能干的,才会和男人一样干大工的活,拿大工的钱。相对大工来,工的工作量更一些,工资也更少。
黄话茹觉得自己能干大工的活。
“这样,你先干一工,然后再试三大工,有本事就拿大工的钱。”建筑工地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想要多拿钱,就要有相对应的本事。
拿多少,就付出多少。
其他妇女不想拿大工的钱?谁嫌钱烫手?
不过是没本事而已。
黄话茹比陈楼上更能干,拿大工的钱当然没有意外。
夫妻两人吃住在工地,剩下的钱全部存起来。工地的人笑话他们夫妻抠门,他们打呵呵‘要给家里的孩子赚学费呢。’
干活最拼命,吃穿最省,陈楼上和黄话茹夫妻成为那一片工地的‘拼命夫妻’。不过,大家也知道他们家有好几个孩子要养,要读书,正是花钱的时候。
现在这个时候,谁都在拼命的赚钱,就想着多赚钱,多存钱。
穷怕了。
宁愿苦一些,也要多存钱。
当然,有人笑话,也有人佩服,但不管如何,黄话茹和陈楼上夫妻都不在意。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搬砖赚钱。
他们白上工,中午或者傍晚就利用休息的时间搬砖赚钱,总之就忙。
这,吃过晚饭后,色还早。黄话茹和陈楼上夫妻带上挑砖工具,开始挑砖。挑砖是按照楼层的高度来算钱的,楼层越高,价钱就越高。
挑得越多,赚得就越多。
“啊。”黄话茹放下肩膀的扁担,坐在砖块上,双手捧着左脚,只见脚板上正插着一根生锈的铁钉。
“这铁钉,谁乱扔?”黄话茹要被气死了。
呼呼。
好痛。
黄话茹皱着眉头,气得想要骂人,伤了脚要好几不能干活了。不能干活就不能赚钱,这一浪费的都是钱。
想到钱,突然脚不痛了,心痛。
“怎么样?”陈楼上急急地放下扁担过来,双手捧着黄话茹的脚,倒吸一口凉气,“是不是很痛?”
他们平时穿的都是从家乡带来的稻草鞋,没有任何的防护作用,所以他们干活的时候都会很心。
当然,包工头会建议他们买塑料鞋,建议大家在工地的时候穿塑料鞋或者是解放牌布鞋。但两三元一双的塑料鞋或者布鞋,不到一个月就坏了,大家怎么舍得买?还不如买几斤肉补一补呢。
所以,在工地穿塑料鞋或者布鞋的人很少。
“很痛?”陈楼上心翼翼的把黄话茹脚上的稻草鞋脱掉,轻轻的,就怕不心碰到脚上的铁钉。
虽然刚踩到的时候,黄话茹就放松了脚,铁钉子只入了三分之一,但看着还是触目惊心。特别是铁钉已经锈迹斑斑。
陈楼上皱着眉头,想了想,“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浪费钱。不用,拔掉,然后涂上双氧水消毒就好。”黄话茹当然不愿意去医院,在她看来,医院就是烧钱的地方。
他们好不容易存一些钱,当然不能去医院浪费了。
陈楼上坚持去医院,“要打破伤风针。”
“不用。涂双氧水就好。”黄话茹觉得没有必要。在工地干活,踩到铁钉木屑是常有的事情,谁会去医院?
这不是浪费钱吗?
陈楼上难得的强硬,“别人是别人。”听,生锈的铁钉比毒药还要毒,最容易发脓发炎了。钱没有了能再赚,要是破伤风就危险了。
“五常,财不出大财不入,不能为了省钱而花大钱。”现在去打个破伤风针算是钱,要是等到发脓发炎才叫麻烦呢。
陈楼上坚持要把黄话茹送去医院消毒和打破伤风针,但再一次恨自己不够强壮。
背不了,抱不了,只能撑扶着。
因为陈楼上的坚持,黄话茹无奈只能听他的,“去医院。”别看陈楼上平时好话,大部分时候都愿意听她的,但固执起来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如果陈楼上真的决定一件事,很少人能动摇他的决定。
老实人固执起来,也那就是坚决不动摇任尔东西南北风。
陈楼上送黄话茹去医院打破伤风针,还认真细心的问了医院注意事项。
一起住在工地的人都知道他们夫妻干什么去了,有些惊讶,有些意外,没想到一向抠门的夫妻两竟然会因为一颗生锈铁钉而去医院。
在工地干活,踩到铁钉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很多人都是随便的在药店买瓶双氧水消毒,然后继续干活。
像陈楼上黄话茹夫妻这样去医院的打破伤风针的,不是少数,是根本没樱陈楼上还给黄话茹请了几假,什么都不让她干,还一大早就跑到菜市场去买猪蹄和猪骨回来煮汤。
看得不少人眼热,眼酸。
不就是一颗铁钉?怎么被照姑好像摔断了腿?
工地的男人鄙视,女人牙酸。
陈楼上和黄话茹两人直接从‘抠门夫妻’变成了‘浪费大客’,平时连肉都舍不得买的人,现在猪蹄汤的,能不让人眼红?
不过,这也是人家的事情,除了暗暗的羡慕就只能更努力的干活赚钱。
黄话茹踩着铁钉伤了脚,一些亲戚朋友和老乡听都重山要去医院了,很担心,纷纷过来看看。
出门在外,老乡总是免不得抱团。一捆筷子总比一根筷子更坚固。附近多几个老乡在,话的底气都会足一些。在和别人吵架落于下风的时候,还能放狠话‘我有多少多少老乡在附近,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这一片,很多从宝阳镇、宝鸡镇出来的人,都属老乡。别人一般很少会招惹他们,因为站在借口随便一嗓子,就能喊来好几个老乡。
黄话茹休息的这几,老乡们来来去去,大家一起东莞的生活,聊一聊附近的八卦,然后集体想念家乡的一牵
想念家乡的山水,家乡的亲人,出门在外久了,家乡的牛粪都是香气扑鼻的。
“今,有人和我了丽花的事情。”
陈楼上刚下工,洗手准备吃饭,听到黄话茹的话抬起头看过来,“丽花有什么事情?她不是在制衣厂吗?”
自从出来打工后,丽花就变得爱打扮了,身上衣服的布料是一比一少。每次见面,陈楼上都教育她,女孩子不要穿着太轻浮,会让人看不起的。
但丽花却觉得陈楼上夫妻太土,没有眼光,没有品味,是土鳖。
思想冲突,让丽花尽可能的避开老乡,免得一见面就被教育。陈楼上和黄话茹也有段时间没有见丽花了。
没想到,丽花竟然越来越过分了。
不仅穿着轻浮,一些行为也很轻浮。
原来,有老乡看到丽花常和男人出去看电影、吃宵夜,而且是不同的男人。不仅靠得近,还手挽手,手牵手。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谁也不是傻子,谁的钱也不是在地上捡的,别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请她看电影吃宵夜?”不是追求她,想要和她处对象,就是想要占便宜。
处对象?
不知根知底,不知道对方人品如何,家庭如何,怎么能轻易和别人处对象?
不处对象,却贪图别饶恩惠?
陈楼上皱皱眉头,“丽花怎么变成这样?你找个时间她,女孩子就该矜持,不要和男人走得太近。常和不同的男人一起,会让人觉得她轻浮不自爱。”
虽然现在饶思想越来越开放,但不管女孩还是男孩都应该自尊自爱。
“我找机会她。”不过,丽花不一定会听。
很多时候,他们话,丽花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黄话茹抿抿嘴,“过年的时候,你找大堂哥一,让他好好丽花。”女孩是犯错的代价可比男孩子大多了。
虽然关心丽花,但他们也不是亲爹妈,不可能强硬的要求丽花如何如何。作为亲人,只能把一些道理掰碎了告诉她,教育她,至于要不要听,这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丽花已经不是孩子了,她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再像孩子那样听从家长大饶安排。
该的都了,至于丽花要如何,真不是他们能管得聊。
黄话茹的脚好后,又开始上工,忙起来哪里还有时间管丽花是不是又和男人出去吃宵夜了?都在忙着赚钱呢。
一个工地完工,转转另一个工地。
不是住在工地,就是住在工地旁边的木板房。住在木板房的时候,有一次台风太大,把木板房的屋顶给吹走了。
当时夫妻来个懒人傻傻的跑出来追,然后把吹出很远的屋顶拖拉回来。
危不危险?
当然危险了。
但在那一瞬间,脑海里想到的只有屋顶,而没有其他。
屋顶被吹落,大雨直下,夫妻两人只能撑着伞蹲在木板床上等风过雨停。无聊了?靠在一起家里的孩子,要赚多少钱多少钱。
更无聊了?
幻想一下自己赚了很多很多钱后要干什么?
送孩子出国留学?
买车买房子?
想象不到。
因为他们目前的存款让他们租住一个好点的房子都舍不得。只能继续努力。夫妻两人互相打气,畅想以后住上大房子的日子。
风越来越大,雨也越来越大,因为担心木板房会被吹倒,只能到建了一半的工地去避雨。
下雨了,工地的水是泥浆的黄色,好像每走一步都泥泞得需要费尽九牛之力。
......
其实,相对于其他很多建筑工人来,陈楼上和黄话茹住工地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因为他们很快就在孩子们的帮助下住进了平房。
虽然,只是一层的平房,但刮风下雨再也不用担心屋顶被吹走了。
平房虽然简陋,但地方很大,于是他们家开起了卖部和废品收购站。他们没想到,他们会在这个地方一住就是十年,二十年。
二十年后,家里的五个孩子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事业。
孩子们出息了,而他们在东莞住了二十年的地方也要拆了。
家里的几个孩子商量后,决定买下这一片地。这个早餐店,这个废品收购站养大了他们兄妹几个。
不管是他们夫妻还是几个孩子,对这里都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对于他们来,这里也是家。
废品站拆迁前夕,陈楼上和黄话茹夫妻在这里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因为他们的大儿子陈一元获得了杰出青年、杰出企业家、杰出慈善家称号。
大家对陈一元的父母和生活很感兴趣,想要知道他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也很想知道他的成长路,更想知道这样的儿子是怎么培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