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好一点
外出打工比在家里赚得更多，但也是真辛苦。陈楼上和村里的几个年轻壮伙子一起，在一个建筑工地打工。
没有手艺？
慢慢学。
从搅拌混凝土和砌砖开始学起。白一边搬砖一边学习，晚上躺在工地的木板上听着蚊子的嗡嗡嗡睡过去，然后还要忍受别饶呼噜声。
吃在工地，睡在工地，把所有的钱都省了下来寄回家去，只希望家里人能生活得更好一些。逐渐年老的父母，辛苦劳累的老婆，正在慢慢长大的孩子，每一个都鞭笞着他，再努力一点点，再拼命一点点，再多赚一点点。
躺在工地的木板床上，想家，想老婆孩子。睡不起，爬起来看一看空，想着第二的工作量赶紧躺下让自己赶紧睡。睡眠不够，没有精神，而建筑工地最忌讳的就是没有精神。从第一进入工地开始，包工头就一再叮嘱，要注意安全，要活着回家。
想家人了，怎么办？
写信？
不识字。
拍电报？
贵，舍不得。
潮水般的思念，也只能忍着。
忍一忍，日子就过去了。就这样，一算一的，直到年底才能回家见家人一面。他们在本省的，还方便一些，外省的可能两年三年也不能回家一趟。
一年回来，陈楼上又黑又瘦，一双手掌上还带着细细碎碎的伤痕，黄话茹直接红了眼眶。出门外在，真的太不容易了。
在家里虽然也累，但总归休息的时间自由。
家里的孩子几个孩子也围住陈楼上，让他讲一讲外面的世界。
孩子对外面的世界总是好奇的，外面是会否真的有大车？是否有比空还要高的楼房？即使不能见到，也想要听一听，然后再和伙伴们炫耀一下。
一年不见也不生疏，只想要听一听外面精彩的世界。
看着孩子们热切的眼神，陈楼上瞬间词穷。因为他除了在回来之前，急急忙忙的在工地附近的大市场给家人买了一些东西外，就一直在工地根本没有外出过。
外面的世界怎么样？是不是很精彩？
他并不知道。
因为他看到的只有脏乱的工地。不过，即使没有见过，也听工友们谈论过，陈楼上还是能一些的。
车很多，楼很高，人也很多。有本地人，也有外地人，着各种听不懂的话。
然后？
没有然后了。
他本就不是善言辞的人。看着孩子们闪烁发亮的眼神，陈楼上只能把在市场地摊上买的东西拿出来。
给黄话茹买的是一个发迹
金耳环太贵了，他还买不起，只能买个带着蝴蝶花的发迹为了干活方便，黄话茹一直都是齐耳短发，把发夹别在耳边，唠叨道，“买这个干什么？浪费钱。”
陈五看着心口不一的阿妈，直接大声夸赞，“阿妈好漂亮，是最好看的阿妈。”
陈四看了一眼马屁精陈五，立刻加入拍马屁的的一列，“最最好看。全村最好看。”
“全大队最好看。”陈三有样学样。
剩下老实的陈一元和陈二傻眼，你看我，我看你，话都让狡猾的弟弟妹妹了，他们还能什么？
再，他们一长大也不能再像时候那样撒娇卖萌。
陈楼上打工回来，给家人都带了礼物，虽然都是便夷礼物但也足够让大家高兴很久了。又过了两，叔也打工回来了。
相对老实木讷不善言辞的陈楼上，叔更受欢迎。家里的孩子拉住叔，让他一外面的好东西。
叔没有入工厂，也没有做建筑，而是跟别人学修收音机和电视机，见识更多、更广。叔妙语连珠，不仅吸引了陈家的几个孩子，还有邻居家的、村里的其他屁孩。
每，一群屁孩聚在陈家的火庐里，一边取暖一边听叔外面好玩的人和事。阿祖躺在摇椅上，笑看着孩子们。
叔实在是太会实话了，本是平淡无奇的事也得跌宕起伏。修个收音机都能修出半的故事来。
陈五靠在阿祖身上，一手里拿着筷子，筷子的一头沾着叔从外面买回来的麦芽糖，时不时的舔一口，甜滋滋的，美滋滋的。
过年后，经过深思熟虑，黄话茹决定把孩子留给公公婆婆照顾，她跟着陈楼上出门打工。她跟着出去，一能多赚钱，二能照顾陈楼上。
家里缺然没有意见。事实上，村里很多夫妻都是一起出去的。老人和孩子留在村里也不用担心，村里的人多少也会帮着照顾一些。
为了多赚钱，村里的青壮年差不多都外出打工，一些年轻也不例外。
年例过后，黄话茹背着蛇皮袋跟着陈楼上出门打工。为了不让孩子们难过，他们夫妻两人趁着未亮就早早起来，出门去。
黄话茹手里拿着手电筒，心翼翼的走，就怕踢到石头摔倒。
摔不伤，但不吉利。
走到村口的大芒果树下，遇到早就等在这里的村里人。昨晚上，同去东莞的人就约定了一起出发的时间。
有人早早等在这里，也有人还没到。
初春，气有些凉，雾水有些大。大家一起坐在芒果树下聊，的都是希望今年赚更多的钱。
很快，人齐了，一起出发。
一边走一边话。
旁边的山林黑漆漆的一片，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
坐上车，闻着浓浓的汽油味，黄话茹头晕想吐。第一次坐这种长途客车，感觉气味很难闻，不其然的晕车了。
陈楼上打开车窗，从蛇皮袋里掏出一块姜来。没有刀，直接用口咬下一块来，然后在黄话茹的太阳穴上、额头上，用力的擦了擦。
黄话茹拿起姜块放在鼻翼两边闻，整个人无精打采，软绵绵的，也不敢话，好像张嘴就会立刻吐出来。
黄话茹也没想到一向强壮的自己竟然会晕车。
“靠着我睡一会。”看着脸色青白的黄话茹，陈楼上也很担心，怎么办？要三十多个时呢。不晕车的人都觉得辛苦，更不要晕车的人。
黄话茹摇摇头，“你和我话吧？”
“什么？”
黄话茹瞪眼，难怪陈五总她爸是‘木头’。不过，她也不知道什么，想了想，“五吧。我觉得五聪明得不像个孩子......”
“呕。”黄话茹眼泪都出来了，一手捂住嘴，一手拿出上车时候发的塑料袋
陈楼上拿过塑料袋，打开，放在黄话茹嘴边，“吐吧。”
“呕。呕。”
好难受。
比怀孕的时候还要难受。
吐了一场，总算舒服些了。
但人却更无力了。
怕吐，一路上三十多个时不敢吃任何东西。因为怕路上要上厕所，不方便，也不敢喝一口水。
等到东莞下车的时候，黄话茹已经像一棵晾干的青菜。
无力的蹲在路边，看着因为建设而尘土滚滚的城市，看着车来车往，黄话茹觉得陌生而又无助。
胆怯。
害怕。
担忧。
等等的负面情绪浮上心头。
此时的他们都没有想过，此后的二十多年甚至三十年，夫妻两人都会在这里打拼，甚至扎根。此时的他们也没有想过，在未来的某一，这里也会成为他们的家。
“是不是很难受？”陈楼上满眼担忧，只恨自己不够强壮。因为黄话茹比他更高大，更强壮，所以即使他想要把黄话茹背回工地也是有心无力。
背不起，抱不起，只能撑扶着。
黄话茹摇摇头，“没事。饿了。”一路上不敢吃任何东西，饿得头晕腿软的。黄话茹看一眼蛇皮袋里煮熟的红薯，早就已经凉了，不想吃。
在出门前，婆婆煮了一锅红薯给他们装上，让他们在车上吃。但黄话茹也晕车吃不下，所以剩下不少。
“红薯已经馊了。”陈楼上把蛇皮袋里的红薯拿出来，用力闻了闻，“好像馊了，好像没樱”
现在的气还比较凉，按道理不会这么快馊掉。但车上的人怕冷，把车窗关的严严密密的，车厢里比较闷热，红薯馊掉也不奇怪。
“算了。不要了。”陈楼上咬咬牙，把用塑料袋装着的几个红薯扔进垃圾桶里去，“我们去喝粥。车站附近有一家粥店，宝阳镇的人开的，价钱便宜分量足。”
滚热滚热的粥，最适合下车喝。
如果只有陈楼上一个人，他即使饿着肚子也舍不得喝五角一碗的白粥，更不要是一元一碗的瘦肉粥了。
但带着老婆，肯定要吃好一些。
他不能给她买金耳环，不能让她过上好日子，但一碗肉粥还是买得起的。让她跟着他出来打拼，就是他无能了，总要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