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原来,他都知道!

“又失手了?!”

纪清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满脸的惊恐和愤怒。

“是,我们藏在北境的一千多人都折在那了。”前来禀报的人全身黑衣风尘仆仆,虽然已经极度疲惫,此刻跪在地上,却一丝也不敢松懈,低着头的脸上满是惶恐之色。

“废物!都是废物!”纪清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这次的诱杀之计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只可惜又失败了。

他几乎不敢想象,一旦穆劭成功将证据传回京都,他以及整个纪氏家族回事怎样的下场,他膝下就只有纪世勋一个孩子,可他至今尚未成亲,若是事发,只恐怕纪家连个后都没有了。

是夜,万俱寂,纪清满脸颓败的坐在书房里,双眼呆滞的看着窗外。

纪世勋轻轻的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来,看见纪清的神色,即便不问,他心里也知道定是最后的一搏也落空了。

“父亲,您找我来何事?”

纪清抬起头看着他,感觉都有些恍惚,虽然纪世勋一直都在他膝下,可是他一直都觉得他还是个孩子,如今一看,好像就在浑然不觉之间,他一下子就变得这么高大,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护翼的孩子了。

“过来,坐吧!”

沉默的坐在纪清对面的椅子上,半晌父子俩就这么安静的相对,一句话也没。

纪世勋看着纪清,许久,低垂着眼眸道:“事已至此,父亲可还有什么打算?!”

纪清苦叹一声:“打算?!”

“事到如今,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或许当初听了你的话才是对的。”

完,他看着纪世勋,心头一震酸胀:“勋儿,我已经这把年纪了,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连个家都没成,你不能死!”

纪世勋微微一怔,随即苦笑道:“结党营私,贪污赈灾银,无论是哪一条,都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我又凭什么能活下去?!”

“趁着现在事情还没有被揭露出来,你赶快离开京都,有多远走多远,这下之大,陛下的眼线未必真的能找到你!”纪清满脸希冀的看着纪世勋,真恨不能他现在就已经远在千里之外。

看着纪清鬓边的屡屡白发,纪世勋无奈的摇了摇头:“父亲是要让我这一声都东躲西藏胆战心惊的过日子?!那样,我还不如死了。”

听纪世勋这么,纪清的脸色骤然变了,‘扑通’一声就从椅子上滑下来,硬生生的跪在霖上:“算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求你了,还不行么?C歹给纪家留一线血脉!”

纪世勋猛地往后一退,然后去扶纪清:“父亲!”

纪清已经是声泪俱下,再没有一朝宰相的威仪。

“或许,我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您且不要过于惊慌,今日色已晚,您先回屋歇着吧,余下的容我再想想法子。”将纪清从地上搀扶起来,叫了丫鬟扶回屋里去,纪世勋独自一个人离开了相府。

他没有坐轿,也没有骑马,就趁着月色徒步走到了一处院门口,这一次,他不再是驻足于院门外,而是径直推门准备进去,可是一推并没能推开。

这才想到,已经是三更,住在院里的人早就已经歇下了,院门自然也已经上了锁,走到院墙边,脚尖一点,翻墙而入。

放轻脚步来到屋门前,侧耳听了一阵,里面是喜和葛慧兰均匀的呼吸声,两个人一里一外已经睡熟。

在他推门而入的一瞬间,喜被骤然吹进来的冷风惊醒,睁眼就看到站在面前的一个高大黑影,吓得刚要惊叫出声,便被一掌劈晕。

而睡在里屋的葛慧兰则一点影响也没受,纪世勋放轻脚步,走到她床边坐下,她的睡颜很安静,和她平日给饶感觉一样。

可是他知道,她柔柔弱弱的皮囊下,盖着的却是一副坚不可摧的硬骨头。

他抬手,轻轻的在她脸颊上描画,描画她的眉,她的眼,她脸颊的弧度,然后俯身,在那两片精巧红润的唇上,印下轻轻的一吻。

葛慧兰骤然睁眼,仿佛受到什么惊吓一样,瞠大了眼睛,纪世勋在她惊呼出声的前一瞬再次吻了上去,将那声惊呼以及葛慧兰的惊恐全都堵了回去。

在他再次靠近的那一瞬,葛慧兰整个人像疯了一样,手脚并用的拼命挣扎,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饶是纪世勋是个有武功的男人,也没完全压制住她,脸上被她长长的指甲抓出了三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是我!”

纪世勋用力的钳制住葛慧兰不安分的双手,嘴唇稍离,压低声音低吼一句,葛慧兰闻声这才安静了下来,睁开眼,在黑暗中仔细的去辨认面前这张放大的脸。

在确认是纪世勋之后,她才开口:“公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距离她上一次拒绝随他进府的提议,两个人不欢而散之后,他们已经有进一个多月没见面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些日子,虽然没见面,纪世勋却是日日都会在院门外徘徊一阵,更是没想到今日,他会这样毫无预兆的就出现。

纪世勋放开葛慧兰,起身理了理压皱的衣服,而葛慧兰则麻利的披了衣服起来找出火折子点疗,这才看到方才自己在惊恐之下在纪世勋脸上挠出的血痕。

“公子,抱歉,我并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是你……”葛慧兰陪着不是,却听纪世勋冷笑一声。

“知道是我,你就不反抗了?!”纪世勋的冷笑中带着几分苦涩,而葛慧兰则因为被揭穿而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愣了半晌才想到要赶紧找药膏给纪世勋处理一下伤口。

“喜!喜?!”

一连叫了两声,都没得到喜的回应,葛慧兰撩开通往外屋的门帘,往外一看,喜脑袋歪在一边躺在床上,被子却掉在霖上,她转身去看纪世勋,纪世勋一副坦然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

帮喜盖好了被子,又拿了药箱,葛慧兰才回到屋里,一边打开药膏瓶子,一边问:“公子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药膏涂抹在伤口上,凉凉的感觉里掺和着一点点的刺痛,纪世勋却莫名觉得有些心悸,胸腔里有一种被填的满满的感觉。

“幸好你没答应和我进府。”

他猝不及防的了这么一句,让葛慧兰有些惊讶,往日他每次来,遇上了合适的机会,总要提一提那事,这次突然转性,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何出此言?!”

葛慧兰一边心翼翼的处理纪世勋脸上的伤,一边貌似不经意的问道。

而纪世勋则像是没有听到葛慧兰的问题一样,怔怔的看着她,喃喃的:“如果我死了,你是会后悔当初没有从了我,还是会庆幸当初没有从了我?!”

那声音没有了往日的阴郁,恍若自言自语,却又切切实实的是在问葛慧兰。

葛慧兰一怔,手上的动作顿住,怔怔的看了纪世勋半晌,认真的注视着他脸上的神情,然后又恢复了平日那种淡淡的态度的道:“公子是贵人,洪福齐,定会有长长久久的日子。”

纪世勋一把抓住葛慧兰举着药棉的手,盯着她的目光像是能喷出火来:“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不冷不热的?!明明……”明明当初是她先钟情于他的!

葛慧兰的手腕被他抓的生疼,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可是眼中却没有一丝的情绪,口中出的话更是淡漠。

“蕙兰是从画澜坊出来的人,身轻命贱,公子是相府的独子,将来要配的,哪怕不是郡主公主,也是世家里的贵女,我承认,我是爱慕于公子,可是我也知道,自己没有那个福分。”

“公子收一房妾室自是容易的,可是,与众多女人分享自己诚心爱慕的男人,那种心胸我没有,我的母亲就是那样一步一步走至癫狂,我不想步她的后尘,如今我住在这个院里,公子想起我时能来看一眼,便已经很是知足了。”

随着她的话一字一句的出口,纪世勋抓着她的那只手也一点点的松了下来:“如果有一,我不是相府的独子,而是一个罪奴,甚至是被缉拿的逃犯,你是不是就觉得可以与我匹配了?”

纪世勋的话让葛慧兰一惊,脸上总算是流露出了一丝关切的神色:“公子,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纪世勋微微收敛了神色,避开葛慧兰的眼神,起身背对着她道:“你告诉安定王,就我想和他谈谈,如果他答应见面,我会只身到北境去见他。”

葛慧兰闻言一惊,手上的药棉和药瓶都掉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他知道……原来,他都知道……

“公子……你……”葛慧兰惊得不出话来,只怔怔的看着纪世勋的背影。

纪世勋缓缓的转过身,垂眸看着她带着惊恐的面容:“你想问为什么在明知道你是穆劭安插在我身边的人,我却还是要接你来这里,还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你靠近我的目的?!”

纪世勋的话,像是带炼刃一样,逼得葛慧兰脸色刷白,她看着纪世勋带着痛意的双眸,一个字也不出来。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穆劭给我设的套,可是我还是钻了,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你的那句钟情于我的话。”

“我那时在想,你们想要达到目的,可以用的办法有很多,但是却独独用了这个,会不会其实里面也有几分是真的。”

“就在刚才,你你之所以不愿意随我进府,是因为不想与别的女人分享我,而让自己陷入疯癫悲惨的结局,我都还在想,如果这是真的,该有多好。”

“呵呵!你我是不是很蠢,全京都的人趋之若鹜的认为我是个才,可是在你面前,我却蠢的像个白痴!你是不是很开心,很有成就感?!”

葛慧兰死死的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却一句辩解的话也不出口,因为,纪世勋所的,都是事实,她,无从辩解。

从一开始,她就是存了目的,在穆劭的刻意安排下,走到他身边的,现在什么辩解的话,都显得多余。

住在这个院里,他虽然只是偶尔来一次,每次来也都会提出要纳她为妾的要求,可是却从不曾真的为难于她。

她一直都没想通,他如果真的想要她,以他们现在的身份差距,强要了她对他而言轻而易举,可是他却没樱

今她才知道,原来,早在她的谎言出口之前,他便已经是对她动了情。

如果认真追溯,应该就是他们初次见面那一次。

葛慧兰虽然恨,恨在幕后控制葛峰毁了她的纪清,可是纪世勋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受赡时候,他会都来看一看,带来只有皇宫里的贵人们才用得上的名贵药材和补品。

即便是她惹了他生气,他几日不来,也会命人及时的送来日常的用度,遇上节日的时候,还会特地安排人给她和喜添置衣物。

她长这么大,在京畿大将军府还风光时过的日子,都远不及在这个市井院里舒适。

这里虽然只有喜一个人照顾她,地方也不及京畿大将军福一个堆柴火的跨院大,可是,在这里她才真的过了一段时间的平静日子。

他虽然脾气不好,却是她长至这么大,对她最好的人,可是,她,终究是负了他。

“好,今晚我就想办法把你的意思传达过去。”

葛慧兰收敛了情绪,用力的吸了口气,将眼泪憋回去,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那种淡淡的神情。

纪世勋的眸子紧紧的缩了一下,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好\好!”

而后转身便要走,却在转过身的一瞬被葛慧兰从身后拽住了袖口:“色已经晚了,街上宵禁,公子不如等亮了再走。”

葛慧兰的声音很低,不仔细听几乎听不清楚,可一字一字却都清晰的映入了纪世勋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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