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四章 临行前2
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
拜德对自己现在的身体有着一股恐惧。他的血液早就不是鲜血的红色了，随着每一次受伤，从心脏灌入全身血管的龙血让他的血液发生异变。
从血液中提升的力量让他感觉自己无所不能。他能够不吃不喝且毫无饥饿感；只要是不涉及灵魂的伤害，任何伤口都能轻松愈合；最糟糕的是，他已经将近半年没有感觉到真实的困意了。
这是超人给他带来的恐惧感，拜德深切地体会到自己正在远离一个人类的标准，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为此他极力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世俗，让自己更加接近身边人类的视线能够一览无余的标准。
拜德向那些圆滑的神学者学习说话的技巧，和自己不喜欢的神殿骑士同僚彻夜饮酒，逼迫自己每天至少要闭上双眼8小时，还对自己地位高的贵族点头哈腰。
最终他还是接受不了贵族的得寸进尺，把对方吊在隼巢大门上用鞭子抽了一下午。他也确实认为那是他身为一个人类，该有的反应和表现。在得到来自教皇厅的调令之后，他还舒了一口气。转念又为职位下调，而影响妻子阿格莉丝稳定的生活而忧心忡忡。
在这样内心的撕扯之间，他确信了自己感情的丰富，以及自己身为人类的一面。但这样的稳定不会持续太久，仅仅是半年的时间，自己就快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总有一天会无可挽回。
而在现在，最能让拜德平静的存在，竟然是苍穹骑士团的万德罗骑士长。万德罗骑士长绝对是人类无疑，毫无破绽的人类，拜德明白自己现在的水平绝不是万德罗的对手，各个方面都是。万德罗强大且人类的身份让拜德安心，让他能够一定程度上无视超人力量给他带来的焦虑和傲慢。
但万德罗骑士长衰老地太快了，可能是因为并不注意养生，又事事操心，65岁的万德罗已经提前步入了精灵族的老年。拜德担心自己会失去能够看得到的标杆，从此彻底迷失。武艺上的话，失踪的碧洛丹也许强于自己，但拜德实在不想把碧洛丹排在自己人生道路的前方，感觉他太蠢了。要说还有的话，就是……
“高富力先生。”拜德在令人窒息的压力中醒来，睁开双眼，恍惚道。
拜德才发觉，阿格莉丝就睡在自己的身边。双手搂在拜德的脖子上，这让拜德不敢轻易动弹。
两人把这个不算大的鸟棚占了个满满当当，至于闪光，似乎已经被辛梅尔带去吃营养餐。‘闪光的身体状况不知为何，在这一年内变得莫名虚弱。’大量作用于胖陆行鸟的餐食和健身计划已经提上了日程。这是辛梅尔在昨天就告诉拜德的。
拜德见到半年未见妻子，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阿格莉丝耐不住性子，睁开了眼睛。一如既往，还是阿格莉丝先开口，“高富力先生？记得是乌尔达哈剧团的那位演员，怎么了，做了有关过去的梦吗？”
拜德颔首，“但我认识高富力先生可比阿格莉丝你想的还要久远，久远到我都难以确信那段经历到底是否真实……”
这一年来，拜德并未停止打听他叔叔的下落。但越是深究，越是发现自己整段儿时经历中，似乎从未出现过一个满脸胡渣的枪术师。
阿格莉丝不禁笑道：“拜德，你连三十岁的边都还没够到，就开始说些老气横秋的话了。说说你在隼巢做的怎么样？”
“我惹麻烦了……”拜德直截了当道。
“这还是能够预见到的。”阿格莉丝对拜德回来皇都的原因并不意外，“降职了吗？还是被神殿骑士团辞退了……”
拜德故作沉默，一个劲地摇头。
“该不会你又被通缉了吧？”
“当然不会到那个地步。”
“那就好。”阿格莉丝算是心中有了底，接思虑片刻，道：“要不然……还是辞退神殿骑士团的职务吧，拜德。你已经是陛下亲赐的男爵了，没有必要再留在神殿骑士团了……真的，拜德你知道吗，砥柱层的贵族真的好有钱啊，我只是把基础层的加雷马手表带到砥柱层，卖给贵族的夫人小姐，价格就能翻上几倍。”
“怎么又在做这种事？”拜德有些不满。
由于加雷马帝国的内乱，对魔科学技术的垄断变得松懈。乌尔达哈的投机商人发觉了其中的商机，其中一些商人绕过库尔扎斯的关卡，将便于运输的魔科学造物带到了伊修加德。这些都是不能上宝杖大街售卖的商品，因此多数出现在了伊修加德基础层的黑市。神殿骑士们尤其钟爱其中的动力兵器，对这些魔科学产物也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满地可捡的金币啊，怎么能不去赚！”阿格莉丝对拜德的不满不以为意，继续说，“这些金币我可都是为了你花出去了，现在你的名声很糟，至少在砥柱层的贵族圈已经没救了。我用赚的金币在基础层以你的名义广做善事，让你的名声至少在基础层不那么糟。”
拜德是相当在乎名声的人，听到有关自己的名声，瞬间从蓬草上坐起。
“我的名声很差吗？”拜德这一年在隼巢任职，对皇都的风言风语倒是没有留意。
“贵族们都在传你是教皇陛下的第二个私生子，毕竟你的晋升速度就像是把你绑在了哥布林的战车上一样。”
“什么意思？”
“炸上了天。呜呜……啊哈哈哈哈，咳咳……”
阿格莉丝笑得前仰后合，半天没缓过劲来。拜德却完全没有领会到其中的笑点，想要附和着笑，却预感到自己如果这样做的话，就真的蠢透了。
“那谁是第一个私生子……哦，不用说了，我大概也清楚。”单按晋升的速度来看，神殿骑士团的艾默里克骑士长，或许和拜德绑在了同一辆哥布林战车上。
但艾默里克卿不仅武艺出众，文职工作同样做得出色。只看能力，艾默里克的晋升没有任何不妥。况且艾默里克是教皇私生子的传言至今没有定论，教皇和艾默里克至少在样貌上看不出有任何相像之处。
随着话题越扯越远了，两人也都忘记了时间。
不过话题都是些贵族圈盛传的八卦杂谈，即便是世界末日即将到来，也堵不上贵族夫人们的嘴。四分之一的私生子，四分之一的私生女，四分之一的旷世情仇，四分之一的加雷马潮流，以及缩在角落的国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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