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灯谜

陆岚愣了愣。

他依稀记得夏倾歌曾经并不喜欢灯谜，因为她不喜欢任何需要动脑的活动。但他又想不出夏亦璇骗他的用意，只好暂且当作是夏倾歌的隐藏属性，绕过墓碑，转到背后去看那竖排刻着的小小的字。

“井无底，金边立，近郊方寸日落低。”

陆岚抬起头。

可不是近郊方寸日落低么？

他和夏亦璇出来并不早，赶到此地时，天色已近黄昏。如血残阳天际一抹，拖下长长的倒影一排连着一排，一块墓碑连着另一块墓碑，仿佛是一个庄重的意识，所到之地都披上了影之黑袍。

陆岚刚要深究，夏亦璇却又开口了：“倾歌是在五年前的劫持事件中被撕票的。”

几乎是陆岚前脚刚离开S市，夏倾歌稍后便被劫持了。这在一向太平的S市中算是一个特大的案件，连不常出动的狙击手也出动了。虽然狙击手成功地击毙了匪徒，却没能阻止夏倾歌被撕票的惨剧。

等到夏亦璇赶到时，夏倾歌的身体已经几近冰凉。

她颤抖地握上夏倾歌的手，将倾歌的手背贴在她的脸上，却只感到此生从未感觉到的冰凉。

不仅是陡然失去的空虚，更是再也无法挽回的绝望。

明明是个艳阳高照的夏日午后，夏亦璇却觉得她的心头落满了雪。层层的深雪正逐渐冰封着她的内心……等到后来她的父亲因此打击一病不起三月而终、她的母亲突然疯狂离家出走时，她只觉眼前一黑。

醒来时已经不再有任何情感。

冷漠地处理了父亲的丧事，在大街小巷贴满没有任何作用却仍旧要贴满的“寻人启事”，到学校办理她的退学手续……她机械地料理着一切，等到家中存款将尽时，她也寻得了一应俱全屋这个避难所。

在祁珺白答应会为她另寻一处住宅后，她便第一时间卖掉了那座承载了她所有欢乐与悲伤的屋子，连同花园里她最爱的蔷薇一起，随着连根拔起的记忆和情感，埋葬在时光的沟壑里。

五年足够封存一切，也足够让一个人刻意地忘掉一切。

太久没有提及这个话题，夏亦璇只说了一句之后便缄默良久，当她再次开口时，主语已经换了另一个人：“那个击毙匪徒的狙击手，第二天，死了。”

她说得很慢，一句话打了三个顿，以至于陆岚一时都没听明白：“就是那个没能救下倾歌的狙击手？”

“……是。”

夏亦璇勉力起身。

许是站得太久，她颤颤地有些站不稳，陆岚恰到好处地扶住了她，却见她本已经稍稍恢复红润的脸颊不知何时又已经血色褪尽。正想问她有事与否，却只见她嘴唇翕动小声呢喃着什么。陆岚集中注意力去听，终于听清了那气若游丝的一句话：

“……有人，在查我。”

陆岚立即明白了。

他听说过那个身亡的狙击手，知道她是因为没能解救下人质而内疚自杀的。

可是总有人怀疑是他杀。

那和这个狙击手有着间接恩怨的夏亦璇，自然成了第一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