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卧虎藏龙
早些年，一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的男人，领着一双儿女，扎根荒城，于当时引起了不的轰动。
下人视荒城为罪奴聚集地，意识上自觉高人一等，荒奴贱籍，各大氏族间可随意买卖、打杀。追根溯源，北域下没了立足地的他们，就连姓氏也给丢了。
万族林立的北域，大蛮王功盖千秋，整顿清肃，耗数十年时光，一统北域八成以上氏族与地域，建立大蛮王朝。虽依然有两成占比并未服从蛮王朝统治，但是他们这些不愿归附的大族也心知肚明，胳膊始终拗不过大腿，只看那位满怀雄心壮志的大蛮王何时腾出手来。
眼下大蛮王雄心勃勃，欲将蛮字旗插在中原腹地，大军挥师南下，一统南北两地后，使得北域大军不被后备物资不足所困扰，再进东西，最后君临下。
下文人大家里不乏有看出那位大蛮王意图的独具慧眼之人，这些人大多如此评价那位的雄心壮举，闲谈时，笑言一句，“痴人梦”，唯有那位在文坛已经消失二十余年的士林泰斗周峄与一昔年好友会面时，这般过。
“我南阙王朝假若没了那位万夫不敌的莽夫，北域那头雄狮还真有可能带着虎狼之师，攻破雄关，长驱直入。”
而那时，这位昔年文坛泰斗出这番话的时候，那位莽夫还在，北域的那头雄狮还未立国。这番话传到士林文坛，一时被传为笑柄，更是有后进文士称那位昔年文坛泰斗，只是剩“昔年”了，言外之意，周峄老了。可现在，当时笑得最大声的那群文人后进，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南阙皇室强行加以“谋逆叛国”的罪名，窝里横，无视十万炎庆军死战北漠的赤胆忠心，实则是怕那位功高震主，威胁到皇室权威的男人，在先帝殡后，再无人可以挟制。这些并不如何高明的欲加之罪，杀人手段，在明眼人眼里，既不高明，也难堵悠悠众口。
言归正传。
那一年，来到荒城扎根的一家三口，是外乡客进驻扎根荒城的第一户，那户户主姓楚的男人，进入荒城后，坦言想在此落户，大城主特批，满城哗然。
这一家三口，正是在竹亭街开着糕点铺子的楚氏姐弟与其父，那个经年累月呆在铺子里和面揣面的男人，人们可能已经淡忘，曾几何时，他还是被大城主奉为座上宾的男人。
这日夜，楚雨提着挎篮走进后院的灶房内，看着那个皮肤稍显黝黑，个头不高，体形健硕，长相敦厚，笑容憨傻的中年男饶背影，轻声喊道：“爹”。
一如往常，没有得到回应，楚雨很清楚，她爹和面时，浑然忘我，自身进入一种很奇妙的状态。
楚雨将装有酵母、细面、糯米、白砂糖……的挎篮，放在案板底下，随后拿出擀面杖，帮着擀面饼，和馅。
边做这些，边开心道：“爹，近几日，荒城地界上发生了几件趣闻轶事，我与你听听。”
习惯性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少女继续道：“听半旬前，东城大佛寺的落土圣佛坐化了，当时临近的百姓都言之凿凿听到了佛音梵唱，大佛寺僧众也传出，圣佛坐化，去往极乐，留下了真佛舍利，留待与佛有缘人，此事也不知真假。
爹，你这下到底有没有真佛、仙人……要是有，他们为何眼睁睁看着世人历尽苦难，却自己坐在上，俯瞰人间，逍遥自在。要是没有他们，那世人又求的什么佛，成的什么仙。难道就只是为了寄托心灵的慰藉，求得心安，想象上的美好，人间的苦难，寄予憧憬。”
少女大眼睛明亮，到这里，轻轻眨眼，将手上面团揉搓成一个身形匀称，相貌不俗的年轻男子模样，莞尔一笑，“人间有争端，上就能一片祥和，神仙就能无忧无虑乐逍遥，人间不值得，上未见，哪晓得。”
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少女，右手轻轻一拂，案板上的面粉无风而动，霎那间覆在那揉捏的人像面团上，宛若穿上一身对襟开领劲装，潇洒至极。
做完这一切，少女盯着手中人像的模样，笑容腼腆，两颊通红。
楚雨身旁，那个姓楚，名棣祖的中年男人，依旧在有条不紊地和面，对于一旁少女的心思异动，不闻不问。
片刻后，少女眼睛一阵四下乱瞄，见楚流并未躲在哪个角落里抓蛐颌踩蚂蚁，她这才敢拿出一张绢帕，心翼翼将手中的面人儿包起来，放进袖子里，然后继续擀面。
想了想，她又道：“爹，还有一件事，甚为有意思，听梨花巷来了位棋圣，和那臭棋篓子的关老头下了半月棋，每日三局，还算有些棋力的关老头，至今为止，一局未胜，这段时间，那位自诩棋坛未尝一败的关老头，都快让人笑掉了大牙了。而那棋圣，听只是与我相仿的年岁。”
依旧在低头和面的楚棣祖终于开口话，声音浑厚：“听我们邻家茶叶铺子的掌柜的，是个模样俊秀的年轻人，长得甚是讨姑娘们喜欢，丫头，可是动心了？丢了魂儿？”
楚雨闻言，神色顿时一滞，旋即反应过来，用力摔着面团，并嘟囔道：“爹，你这的什么话，你女儿我在你眼中就是那种见色眼开的人吗？就算那姓秦的长得确实好看了些，那我也不至于为了除了一副好皮囊，再无可取之处的男人丢了魂儿。”
脸上常常挂着憨傻笑容的男人，表情瞬间变得严肃，把楚雨吓了一跳。楚雨可以肯定，她从未在爹的脸上看到如此严肃的表情，尽管爹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的闷葫芦，可对待她们姐弟，那是疼在了骨子里，否则怎么也不会为了保护她们姐弟，远走他乡。
楚雨只听楚棣祖寒声道：“离那姓秦的远些。”
罢，中年男人继续低头和面，不再搭理神色微变的楚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