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鲜衣怒马，一计绝尘
夜里，万家灯火绝，烟火灭，繁华尽。
长安城的风势渐大，仿佛一只咆哮着的上古饕餮，匍匐夹杂着毁天灭地之势，滚滚袭来。
此时，朱雀门上一片廖廖冷清，残留着一盏盏依稀的几点烛火。
由于站在城墙风口处，冽风朔朔，掀动着随行执灯宫女们的裙摆四散，一阵阵飘飘，仿佛下凡仙女的仙袂滚滚，飘摇着一直蔓延到天际。
朱雀门的风更大了，齐齐站着的宫女衣飘滚滚，虽看似美丽，可美丽不过一刹。
一阵狂风所过，她们凌乱的头发显得有些来不及整理，便全都被风吹的披散开来，于风中邪魅招展，个个钗横鬓乱的，宛如城墙上爬着的一只只白面女鬼。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地上碎了一地的簪花珠钗，被风搅弄的掷地有声，叮铃作响。可场上之人，任谁都不敢吭声，或是弯腰捡起那地上随处可见的珠钗玉环。
此时，森然的夜，漫天卷起夹杂着沙石，尘土飞扬，映入东方朔的眼帘，目光中的竟然有些苍凉。
一旁的侍卫腰佩弯刀，手紧紧捏着随身携带的武器咯吱作响，连几个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
“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御史大夫陪笑，有些颤抖弯腰恭敬刚要出口。迎面瞧着东方朔却摆了摆手，他脸色一僵，身躯一震，口中的话噎在喉咙里一半出不来。
“罢了，朕自是明白。当初那元氏，乃是朕糊涂竟让他们的子嗣先拔了玉剑！
如若不然，倒也不会酿成今日之祸。
只是想不到，他们将当年那个未曾许下的愿望竟一直保留着，且从未来过上京兑现。
朕本算给他们封了个官，也算是了表慰藉，更劝他们早早的将愿望实现了好，未免夜长梦多。
可他们这帮元氏混账子弟这还不算，还大肆对外宣扬，搞得如今人尽皆知朕还欠他们一人一个愿望。
怕只是怕要到元氏逼宫之日，他们个个凭着这副势头，再来强行向朕索要一些难以启齿的东西，凭此来达到他们的目的吧。
就比如，交出玉玺，让出皇位.....！！”
说到玉玺皇位，一时间，东方朔目光更加冷冽的十分，咬牙咯吱作响。
“陛下，下手得更深，斩草要除根。如今元氏将他们保护得好好的，既然密宗在手，自然容易探查其底细，无异于他们的命就攥在陛下的手里。
倒底是诛九族，还是流放？这从家眷入手，总是容易的许多。
如今关键时机，老臣也只能帮到这了。还望陛下勿要心慈手软，更勿要为了一时的贪欢而放弃了这大好的万里河山。
陛下，老臣告辞！”
话音刚落，御史大夫顶着狂风，一炮轰轰烈烈作响，举步维艰，却依旧是一鼓作气，持着玉谏，头也不回消失在了朱雀门。
天公不作美，竟下起一阵阵柔若游丝的细雨，点点滴滴落在地上化为圈圈涟漪。隔着夜深，透过烛火依稀能够瞧见前方那一阵步履蹒跚的身影。
望着那位风雨中踽踽独行的老人，东方朔一怔，眉头暗紧，心中不是滋味。
他神情有些怅惘，低头喃喃道：“是啊，是该将一切，都了解干净了...”
取而代之是一副坚定，眸间深邃，他自顾摆了摆手，也头也不回同御史大夫朝相反的地方去了....
.......
光阴似水，静待花开。
春日好，一片旧重峦。十里长安，灼灼花木，只见一鲜衣怒马，披甲执剑，马蹄长嘶，一计绝尘！
嗷呜....
一阵矫捷的身影刚掠过，原来紧随其后的，一只凶神恶煞，青靛脸，白獠牙的巨大豺狼。
面对如此庞然巨物，城中行走于街道的百姓个个掩嘴惊呼，莫不惶恐。
顿时，伴随着一阵阵惊呼与一连通急促的避让声散开，很快，一人一狼从守城中冲出，逐渐消失在皇城口....
一派水光潋滟，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如此艳艳美景，倒是愈发衬托着长安城和谐宁静。
街市上，还留有几个人在纷纷讨论着。
“你看，那不是陛下吗？”
几个农民挑着担子，在那头驻足观望着。
此时，一位碰巧路过的贵妇，穿着一身雍容华贵，手里攥着一把花杏子。腰间挎着篮子，里面盛着一大盘热腾腾刚出炉的青团，香气袅袅。
“是啊，就刚刚骑马跃过去的那个，我也看到了。嘿嘿，这小小身板，长得还真不错。”
她一脸垂涎，眼里荡漾着春光。面对扑鼻而来的尘沙，便自顾自用手帕遮住脸颊，还时不时的撇过那即将快要消失的人影，整个脸颊着都几乎红透了。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莫非，是那位和亲公主远道而来，亲自去迎了？”
一位书生，持着一柄折扇，自顾自的一笑置之道。
“可不是嘛，据说之前那支和亲队伍在半路遭到劫杀，死伤无数！据说是遇到了邪祟，可现如今看来，还不是完完整整的。由此可见，这是坊间流传的谣言并不可信！”
就连茶铺子里的老板都如此说着，转身便跨入门槛，亲自招呼客人去了。
“就是就是，陛下如此深明大义，雄才伟略。这后宫三千，竟无一人！偏对那位和亲公主更是如此喜爱。
怎么可能让她们那支队伍只身一人穿过茫茫北宸雪原与迢迢沙漠。前几日不就派禁军出城，定是保护那位公主去了。
可怪就怪这几天都过去了，依然没有禁军回城的消息。我小儿还在那支队伍里，也不知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青团，素日是他最喜爱的食物。临行前却也没吃上几口，哎....”
还是那位刚才的贵妇，她正不由自主的说着，望着自己胳膊挎篮里的那一大盘热腾腾的青团，怔的出神。
.....
朱雀大街，他御马而行，车水马龙，星罗棋布的楼台密布。隔着唱戏的台子，咿咿呀呀的戏子用浑厚的腔调唱着，玉磬婉转的嗓音，不经意间却让东方朔停下了马蹄。
“陛下，如今元氏余孽已除，元气大伤。臣早己暗自派人潜伏鄂党，想必过不了多久这股子势力必然会为我们所用！”
此时的奎木狼早已化了人形，换上了一身黑色长袍，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道。
东方朔淡淡的应了一声，抬起了深邃认‘的眸子：“除了元氏，其他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家伙罢了。对了，西晋那边可还有什么动静？
上次一别，宇文熠这会儿功夫应是消停了会。此人表面上天真无邪，一副儒雅做派。实则心机深沉，擅长蛊物，阴险歹毒且野心勃勃，于她那巫女母妃如出一辙。
当初我有意接近，实则交好，暗地拉拢。他表面上对我真心，实则妄想借我东临之力助他登上皇位。只要他登上了北宸皇位，也好为他那打落冷宫的母妃正名。
殊不知，凭借我与他的关系。他这该死的家伙竟将凤卿拉入了这趟浑水之中，一陷便无法自拔！”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叹息声响起，他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长安子城内，车水马龙。
茶铺里，被来往行人围观的水泄不通。而一身凤冠霞披的新娘正明晃晃的杵在那独自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和风吹摆着她的发梢，盈盈一笑荡漾着酒窝，显得极为显眼。
“可惜，我们终究不能回到从前。
即使，你可能不再记起你我之间的往昔。但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你。一定不会让它成为你最痛苦的回忆。”
东方朔低眉的喃喃自语，取出一缕红线缓缓贴近怀中，掌心那根红线攥得越发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