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不要怪我

清宗之行落下帷幕。

唯一活着离开的是那位少年人,一阵风徐徐吹过,整座清宗数千位弟子,便就此没了声息。

陈修叹息一声,走下山去。

此刻光刚才蒙蒙亮,勉强能够视物,陈修打了个哈欠,浓郁的疲倦已是涌上心头。

“好困……”

摇了摇头,加快了些速度,今是离开燕国国都,赶赴秦国的日子,到时在马车上休息便好。

燕国百宁城只是眨眼便至,陈修再度来到军营下,自有人通报,不消多时,那位许大人便睡眼蓬松的上前迎迓。

他衣衫都未曾整理干净,眼下色尚早,远不到起床办公的时辰,上前勉强提起几分精神道:“陈友此来是决定放弃了吗?想来也是如此……断断不必为荆轲那等人花费如此之多的工夫。不过便是如此,也不必来得这样早便是……倒不是责怪陈友的意思,大早上的脑袋不太清醒,恕罪,恕罪。”

陈修摇头道:“我已取来了清镜。”

他大袖一挥,一面白云锻造的长镜登时浮现,有朦胧的灵气在其上闪烁,炫目华贵得惊人。

许大人微微一怔,旋即霎时间惊醒,身躯都一个激灵:“这……这……”

似是怀疑自己依旧未曾睡醒,他又揉了揉眼眸,眼前的景物却依旧没有丝毫变化,脑海中的困倦霎时间烟消云散,口中急切道:“你且稍等。”

他双手捧着那面长镜,心翼翼地验证起来,不消片刻便有了决断,哈哈大笑道:“好C!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如此一来,我燕国终于不必事事受那清宗监管,总算……”

到这里忽然叹息一声,语气中依旧透着浓浓的哀沉:“总算有一丝希望……罢罢罢,不这些,让陈友见笑了,你也是修行者,自是不懂我等这些凡俗勉强求生有何等艰难……”

陈修笑道:“从此以后,燕国再也不必忧心清宗了。”

许大人一怔:“为何?”

“因为清宗已经覆灭。”陈修平静道。

许大人听得一怔:“友是在与老夫玩笑不成?”

“不是什么玩笑,是千真万确的事实。”陈修神色肃然,“我从不撒谎。”

许大人神色愕然,不知眼前这位突然发了什么疯,但无论如何,清镜好歹是确凿无疑的事实,便略过其他,笑道:“陈友既已经完成约定,荆轲便任由你带走吧,若还有什么其余要求,也大可以提出,按照约定,老夫一定尽力为你筹措。”

“不必了。”陈修摇头,倒不是谦逊,而是他的确没什么需要的。

金银财宝不值一提,宝物功法微不足道,权势地位如若浮云。

他是这座世界中的过客,从来只有奉献,不曾索取。

许大人见状,不由露出崇敬神色:“陈友果然高风亮节,圣人心肠,不过其余东西不要也便罢了,这面清镜你可一定要收下。”

陈修犹豫了一下,倒也没有拒绝,这面清镜对他而言倒也的确有些用处。

诸事已了,眼下已没有时间继续耽搁,陈修告别了许大人,独自一人回到荆轲的茅屋。

林询、谢言、荆轲三人已收拾好行装,在屋外驻足等待,见陈修到来,顿时露出一抹笑容。

“走吧。”陈修揉了揉眼眸,难以掩饰眉宇中的困倦,“许大人那里,我已交代清楚了。”

“他……”荆轲欲言又止。

“他与你之间,再没有什么瓜葛,日后你想叫荆轲也好,想叫荆卫也好,都随你的心意。”陈修道。

荆轲张了张嘴,没能出话来。

他能够猜到陈修为这件事付出了多少心力,心头感激万分,更觉得愧疚难言。

“上马车吧。”陈修打了个哈欠,一沾上马车的座椅,浓郁的困倦便不可遏制地涌上心头,昏昏沉沉地睡下。

荆轲自告奋勇驾驶车马,口中问道:“去秦国?”

陈修已经睡下,便由谢言答道:“去秦国。”

微微一刹那的沉默之后,荆轲又问道:“去秦国作甚?”

“我也不知。”谢言迷惑地摇头,“不过据陈兄所,是去刺秦。”

“刺秦……”荆轲也跟着喃喃一声,他不知这两个字是何意味,心头却不知为何忽然热血翻滚,汹涌澎湃。

……

那辆马车一点一点消失在目光的尽头,许大人呼出一口浊气,若有所思起来。

“不要怪我……”他自语道。

肥硕的脸颊上阴晴不定。

“这清镜上,留有清宗的定位法门,用不了多久,清宗的修行者便会找上门来。”

“而在那时候,我留下的后手便会发动,让这清镜爆炸,造成玉京城初期修行者都无法承受的恐怖波动。”

“我不想让你死,但……为了燕国,不得不如此。”

“日后我若是下了黄泉,一定亲自为你赔罪。”他双眸开阖,其中的神情已经再度变得古井无波,这是上位者的考量,有许多事他不愿去做,却不得不如此。

叹息一声,刚欲起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大喊声。

“大人,好消息,大的好消息!”一位身穿道袍的老人迎上前来,满脸激动的神色。

“怎么了?”许大人皱起眉头,这老道人是他门下的食客,颇有些能为,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怎么此次竟激动到如簇步?太不成体统。

那老道人气喘吁吁道:”清宗……清宗,被覆灭了!“

许大人瞳孔骤然一缩:“当真?”

“绝不会有假,我已亲自去探查过。”老道人言之凿凿。

“这……这……”许大人张大了嘴,哪怕以他的城府,此刻也忍不住面色大变。

先是激动、狂喜,紧接着忽然失措,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人……怎么了?”那老道人见状疑惑,分明是大的喜事,许大饶神情又怎会如此复杂?

“陈修……”许大人不答,只是失了神般自语喃喃,他这才明白自己错失了怎样的良机。

这是登的阶梯,却与自己失之交臂。

唯一庆幸的,是陈修没有报复,这是为何?是他根本不曾想到这一茬,还是不屑与自己计较?

想必是后者吧……毕竟是这样伟岸的存在,无论如何,都不是自己可以揣测度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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