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六章 忽悠
自弓裔部下王建,发动宫庭政变夺取弓裔王位,建高丽国至今,的确已历经三百余年。这比中原大部分的王朝所延续的时间更长,这大概也是高丽人唯一引以为豪的地方。
“老儿孤陋寡闻,还以为高丽王姓崔。”
“侍先生召见王某,莫非为消遣而来。如此,某当竭力以满足侍先生所好!”
这王佺虽然看着势弱,却是油盐不进。
侍其轴只好收起调笑心态,正色道:“何为君?何为臣?何为民?”
王佺一听,脸色略振。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在战场上无法与这些人相争,但是眼前这位既然想与自己坐而论道,在自己最擅长的方面,得想办法挣得一些颜面。
“君为臣纲,臣,代牧民。”
“敢问,高丽之民,如今流离失所,困苦不堪,君之过,臣之过?”
刚提起点精神的王佺,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高丽百姓如今悲苦万分,这难道不是蒙古人入侵、不是你们这些该挨千刀的人肆无忌惮征伐的结果吗?
可是,王佺却不敢。尤其是现在还得借助着蒙古国的名义,要求南京府的势力撤出高丽。
见王佺一时不出话,侍其轴不紧不慢地道:“君者,能群也者,善生养人者也,善班治人者也,善显设人者也。
之生民,非为君也。之立君,以为民也。
君者仪也,民者景也,仪正而景正。”
王佺渐渐平复了心里的郁结,不管如何,侍其轴这段关于君主的论述,还是让他颇觉受益。
为人君者,就得有当君主的能力与气魄、必须为民谋福,只要这样,才能受到百姓的景仰。
这是无可反驳的地至理,也的确是为君之正道。
“为君而覆露之,地为臣而持载之。君使臣以礼,臣奉君以忠。此为君臣之道!
为臣者,当上不负君,下不负民。”
王佺颔首,以示受教。
“然!”侍其轴语气突然一转,让王佺不由一怔。
“如今高丽国,为君者有社稷而不能爱民、当国者却不能利民。
为臣者,不恤君之荣辱,不恤国之臧否,偷合苟容,挟君以令下臣。此,国贼也!
而诸位臣工,却待国贼如父、畏国贼如虎、视国贼为君。
当不为人子!”
侍其轴这番言语,几乎是指着王佺的鼻子骂娘。
高丽王室长期被崔氏控制,高丽政权也被崔氏把控。高丽国内,自然不缺王佺这种真正忧国忧民之人,但是只要这些人还活着,就明一个问题,他们早已默认了崔氏对高丽国的统治。
他“不为人子”,倒也不冤。
王佺涨红着脸,满腹的委屈与无法发泄的怒气,让他的身子,摇摇欲坠。
好不容易,他才憋出一句话来:“此为敝国内政,请侍先生莫过妄议!”
“呵呵……
人臣太贵,必易主位。如今高丽,君不君臣不臣,何以为国?
用国者,不得臣之忠、不得民之富,下去之不远矣!”
王佺一张红脸转为青白。
亡国,似乎很遥远,可是当崔氏实力与威望达到一定地步,取代王氏皇族之后,高丽国还是原先的高丽国吗?
人臣太贵,必易主位。
这道理谁都懂,可是这却不是王佺有能力去改变的事。
“不知新安王是否想过,如今贵王之所以还幸存于世,是因为崔氏还需要他来鼓舞不多的士气,以御外担
一旦外敌尽去,你觉得,贵王还能存活于世吗?”
王佺后背立时渗出丝丝冷汗。
是啊,如果没有外部的威胁,最好的情况是崔氏会扶持另一个王室成员为傀儡,那样的话,王室起码在表面上还能维持王位。
但是最差的情况却是,王氏王族从此被他们从高丽上抹去。高丽从此成为崔氏的高丽。
而当今王上,面临的唯一结局,就是暴保
那样的话,自己如今在做的事,是在帮助王上,还是在协助崔氏以尽快完结王上的性命?
王佺不由顿首拜下,“请侍先生教我!”
无论是为国也好,为民也罢,他王佺毕竟是王族一员。崔氏一旦完全掌控朝政,别人还可能随着他分享果实,而最惨的就是如王佺这样的王室成员。
一旦动手,必是连根被拔。
历来王朝更迭,莫不如是,绝无侥幸可言。
蒙古国已经指望不上了,王佺也很清楚,自己只是一枚用以对付南京府的棋子。
可是当明知前方是一条死路的时候,自己这枚棋子,也只能更换门庭,死中求活。
侍其轴心中长长地吁了口气:总算把这厮给忽悠过去了。
但是,侍其轴却并没理会已经放下身段的王佺,而是长叹一声,悲悯人般地看着他,道:“吾,救不了你。南京府,也求不了高丽王室。”
“侍先生旦有吩咐,王某必竭力以事!”
侍其轴摆了摆手,道:“你莫以为侍某准备落井下石,或是狮子开口。救高丽者,唯有高丽人。
南京府在高丽派驻官员,其实并非如蒙古人那般贪图高丽财货,而是不忍高丽百姓之苦。
而且,新安公也应当明白,高丽地皮早已被刮去三尺不止。”
确实,蒙古人数次征伐,别南京府在北高丽已经根本不会有任何收获,就算是东真兵全部撤出北高丽,高丽朝廷也根本无力在短时期内恢复那里的民生。
当然,这只是对北高丽而言。
一旦东真军深入到南高丽,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侍其轴又做了一会沉吟状,而后才下定决心道:“这样,我派个人陪你,你先在南京府走走,看望下在这里生活的高丽人。
而后,咱们再具体商议一个措施,一个有利于高丽百姓,有利于新安公,也不至于让南京府承受过多压力的举措。
不管如何,高丽人与汉人同源同宗,都为华夏之民。
是吧,新安公!”
王佺脸色再变。
所谓有利百姓之言,自然只是托词。侍其轴的意思,是可以保住自己以及家饶安全。但前提是,吞并高丽?
王佺心思已乱,他本就并非有急智之人。一时半伙,哪里能想得到对策。
只能先忍着,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