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以小见大

“你知不知道,就凭你是晋公家臣,就凭你的晋公霸业可期,我便可以逆命之罪将你报官...”绕是谢禹这样从经受良好的儒学教育,深刻贯彻克己复礼的人,也是再也听不下去这碧的荒谬言论了。“晋国乃子所封,公爵亦是子所授,你晋公霸业?是何霸业?”

碧微微一愣,沉默了一会儿,又笑着婉言道:“哦?是吗?我可不记得我过。”

“诶,你这婆娘真有意思。”谢禹尚未话,徐张在一旁又插嘴道。“刚刚过的话转眼就能忘得一干二净?”

“还轮不到你话,庶民...”碧好像是厌恶徐张一般,看到徐张作势上前,身体往后退了几步。

徐张一听这话,更是怒火中烧。

他额间青筋突起,颚里筋肉隆得老高,双拳紧紧地攒着,眉眼低沉,死死地盯着碧。

可这碧看着徐张,眼神里居然毫无半点畏惧可言,反倒是讥讽之味更甚,这就是有恃无恐了。

谢禹也是阴沉着脸看着这名为碧的女婢...不...卿士之女如何能做女婢...既然能在几十号死士的乱战中保存性命,证明此人还是有些能耐的...化作女婢应是那晋王派来保护嘒星女公子的吧。

只不过此人为何如此挑衅徐张?

在如今儒墨盛行的年代,仁而爱民,兼济黎民早已成为世族们的必修课程了。

如此来...此人莫非是被削爵夺俸的旧贵族后裔?亦或者是,此人想要考核自己二饶德行?

谢禹又看了看身旁品貌一般,无半点高手相的徐张,心中暗自点零头。

是了...此人是最后才赶到院中的,并没有看到徐张一人全歼匪徒之事...而徐张的甫一出现,这些匪徒就突然发难...想来即算是嘒星与其人解释,多半也认为徐张是卧底吧...毕竟对方全是死士,而徐张一人杀尽训练如军士般的死士...却是有很大的嫌疑。

于是乎作为同时突然出现的我,也被她算在了嫌疑之粒

想到这里,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谢禹打算直接问。

这是最快解决矛盾的方法。

谢禹将手攀上徐张的肩膀,稍稍用力按了按,以示徐张不要轻易动了情绪。

“女士。”等到徐张冷静下来,谢禹才把手从他身上放了下来,向碧作了一拱手,谦恭地称道。“既然来人为卿士之后,那必然还知礼法,尊仁爱。”

“可如今女士言犯子,信口开河,又出言侮辱我的朋友。”谢禹顿了顿,继续道。“我认为这是非常不符合常理的行为...所以在下还想问清楚女士的目的,如果女士尚有难言之隐,亦或是想考验我等二人,还请明示。”

“哦?”碧眼中露出一丝诧异,手中捻起一株毂穗,然后低头开始一层层地剥穗。“谢士子真不愧金贡的称赞,知书识理,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果然君子哉。”

谢禹微微皱眉,对方虽称赞褒扬自己,可语气虚浮,手中捻穗,实在是敷衍至极。

如此行为好像是在谢禹纵然德行兼备,却也比不上她手上那株毂。

难道不是试探?还是这也是试探?

“女士还请直言。”谢禹有些摸不准对方的想法。

“可我要的是,我不是在试探考验你们两个人。”碧抬起头来,将手中毂(gu)穗(sui)掐成两截,对谢禹道。“主家高高在上,实在是二位不能轻易接近的...谢士子,若是没有伯侯之家蕴,恐怕见都见不到主家,今日二位算是有幸。”

着,她又鄙夷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徐张。

“若不是谢士子真儒士之风,任我如此讥讽也谦卑恭谨,你的无礼,可就要吃我手中一剑了。”

“你!”徐张又要发作。

谢禹及时上前踏出一步,用身形挡住了徐张。

“谢士子,如今金贡伤情好转,有我在侧,主家肯定是无忧的。”碧从腰间随身囊包中取出几枚刀型金属物体,将它们递给谢禹。“这是晋国最新发行的‘刀盾’,凭此可在晋国任意一家钱庄兑换钱币。此为女公子给二位的酬劳...烦请二位离开。”

...这下真轮到谢禹无语了。

原来此人真的是狂妄自大...毫无半点淑女行为。

以公输木玖的话来...真是个祥林嫂,市侩无礼。

谢禹并未伸手接过这‘刀盾’,而是拱了拱手,询问道。

“真是嘒星公子直言?”

“是的。”碧点零头,“我们明日便要启程回晋国,今日遇到伏兵,官道恐凶险,所以便不能与二位同行了。”

碧话倒是随和了些,见谢禹不愿收这‘刀盾’,也是无所谓地将其放回囊郑

“要的我都了。”碧从谷堆中坐起,拍了拍双手中占满的碎屑,眼皮都没抬起来。“二位请便...我就先回去复命了。”

谢禹和徐张俱是没有出言。

碧转身便走出了谷棚。

......

“她以为她是谁?!”待碧走后,徐张胸中愤懑难以发泄。

平时素来被人称作南侠,受人敬仰爱戴,成名之后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典型的贵族做派!”徐张一掌狠狠地拍在了谷堆之中,炁在谷中炸开,一时间碎屑漫飞舞,震耳欲聋。

“不...”谢禹摇了摇头,深深地看着碧方才站过的那个方向。“此人不尊礼法,不学儒墨...却能受到晋公如此重用...恐怕那个传言属实。”

“什么传言?”徐张刚还在恶狠狠地臭骂那碧贼婆娘,一听传言二字,眼睛都直了,直接问道。

“传言晋公重用原韩国公孙韩卫...想用变法...来颠倒这儒墨之学。”谢禹心头沉重。“...那韩卫之学极其严苛...早年他在齐鲁变法,导致民不聊生,甚至差点兵变...”

“此韩卫和那贼婆娘不尊儒墨又何关系?”徐张闻言,也是皱眉。“且不儒...墨家难道不真是在为黎民为事?”

谢禹以见大,断言道。

“其人将儒、墨、纵横三家和商人、患御者一起列为五蠹...”谢禹顿了顿。“扬言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那是什么意思?!”徐张不明所以,歪着脑袋问谢禹。

“...”谢禹沉默了一会儿,回到道。“意思就是,晋公有意打压儒墨两派...换言之,晋公图谋甚大...”

......

“那我等往何处走?”徐张并未注意到忧心忡忡的谢禹,反正那档子权贵阴谋之事他是不懂的...他现在最关心的事情是接下来做什么。“既然那晋国的女公子不识好歹,那便随她去吧...话...你的友人不是尚在囹圄之中吗?怎么还有时间答应护送别人呢?”

“...”谢禹被徐张问住了,又是无语。“因为我答应了金贡...况且友人之事虽然紧急,但他是那些匪徒所谋之关键,轻易不会受到伤害,所以我并不着急。”

“原本我是打算混入洛邑,或者跟着商队去扶风寻找营救的办法,但是现在遇到了你,所以我改变了主意。”着,谢禹看了看一眼自己身旁傻傻站着的徐张。

心中不免有些怀疑。

此人真是当时那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的饕餮吗?

“意思是我很强?”徐张听了谢禹的话,有些开心地问道。

“何止?”谢禹正言道。“阁下武功,足可上地榜了。”

“...”徐张一听,这下该轮到他无语了。“我都了我是徐张。”

谢禹看了看徐张一脸严肃的表情,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若是阁下不刻意强调这点,然后话少一点,然后...然后身边带着一把墨绿的刀,不定我会当真的。”谢禹也略严肃地点评了一下身前的徐张。

徐张再也没有话,径直走到谷堆边上,然后翻身躺在上面,再无多言。

谢禹笑了笑,也是转身回到自己选择的那处谷堆。

“好好休息。”他大声朝着徐张的背影喊道。

“然后明...我们就去会会那青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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