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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想骑毛驴,到江湖去(四)

那刹间,深山静,静得出奇,静得仿佛百山灸野,静得犹如千里无尘事,静得倘若万物没生息。

“潺潺——淙淙——”

世子听到了深山的溪走,由远及近汩汩流来,由微及呼啸绕耳不绝。

腊月山下水,总是凄凉意。

很难世子在陈茯苓被徐喂虎抱在怀中的短暂时间里想了些什么,因为世子显得有些茫然,他对于陈茯苓和徐喂虎之间的事在此之前无从知晓,也深知当下的自己略显多余,更别提开口询事。

世子本意是想趁着这会儿功夫溜之大吉,刚到山门就遇上了这样的事,这后山不去也罢,心中还带着几分自嘲地了句南延后山果然不是什么人想去就能去的。

可就在梁秀准备要扭头就走的时候,陈茯苓挣开了徐喂虎的手臂,随后一个轻盈的旋跃,落在了世子身边。

世子满眼疑惑地看了看陈茯苓,又看了看徐喂虎,实话世子心里有些抗拒,他并不想参与到陈茯苓和徐喂虎的爱恨情仇中来。

但世事大数时间是事与愿违的。

比如当下,陈茯苓两眸中漓着两行泪,也不去擦,只是吸了吸鼻子,朝世子轻声道:“世子殿下,帮嫠人个忙行吗?”

“呃…”梁秀耸了耸肩,示意陈茯苓接着。

陈茯苓挤出了一个不像微笑但又不难看的笑容,牵强地笑着道:“嫠人就当世子殿下应下了。”

梁秀挑了挑眉,咧了咧嘴角,还以一个牵强的微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了呗…世子心想。

陈茯苓没有再看世子,而是将身子转向徐喂虎,与徐喂虎相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两人就这般相互看着,许久后,陈茯苓才缓缓开口道:“你…真就没话可与嫠人讲了么?”

“有吧?”徐喂虎长长出了一口气,站得久了显得有些不自然,捏了捏拳头,将目光偏向陈茯苓身旁,接着道:“实话,我不知道该如何再面对你…倘若非丑石的事,我不敢再出现在你面前的…”

陈茯苓抿了抿弹指可破的红唇,嫣然一笑,道:“或许在你心里,嫠人早就没甚可留念的了,也是,毕竟嫠人是嫠人。”

陈茯苓刻意将“嫠人”二字提重几分,有意地向徐喂虎表明了自己早已嫁人,且亡夫。

“我知道你的事。”徐喂虎强作几分风轻云淡,头微微低垂,深感浑身难受,抬起手摸了摸鼻子,“我…”

徐喂虎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些束手无策,但这时候也没有了再躲避的途径。

陈茯苓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白皙的鼻子上青筋被绷紧得仿若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一般,“没事儿,嫠人也没再想过些什么。”罢,她强硬地止住了自己的眼泪,闭上眼睛花了几息时间平复好自己的情绪,才接着道:“嫠人这次来延山,并不是为了你,还望莫多想才好。”

“我知道。”徐喂虎佯作轻松地笑笑,抬起头看了眼陈茯苓,“放下就好,往事不提也罢。”

陈茯苓稍稍打量了一下徐喂虎,带着几分挑衅地道:“你打不过嫠人。”

“打不过你的人很多,这没什么大不聊。”徐喂虎讪讪地笑道,脸庞微微灼热,显得有些无地自容。

陈茯苓歪了歪脑袋,莞尔一笑,不冷不热地道:“看来徐公子回庭里也并不是甚么很好的决策嘛。”

“也…”徐喂虎深深吸了一口气,陈茯苓的问题犹如一把利刃直穿心扉,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耸拉了下身子,无奈地笑了笑。

陈茯苓冷冷地笑了笑,忽然挽住世子的手臂,道:“嫠人还以为徐公子回了山里闭门苦练待往后一鸣惊人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世子被陈茯苓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不轻,好像被人在屁股上恶狠狠地扎了一刀,顷刻间近乎浑身汗毛都竖起来,可一时半会儿又不知该如何做,只得呆呆地站着。

“是在下本事不够,怨不得什么。”徐喂虎看着陈茯苓的动作心中亦是吃了一惊,但很快就将神情给掩盖住,故作镇静地笑笑。

陈茯苓却摇了摇头,缓缓道:“嫠人觉得,你得怨一怨庭里这些老顽固,唉,算了,徐公子的事轮不到嫠人来操心,嫠人也不讲了,免得某些人气得面红耳赤,你是吧?”

徐喂虎微微低下了头,陈茯苓的这一番羞辱让他很不适,但也缺如其所言,只得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忍着气。

陈茯苓深深吸了口气,如变脸般转瞬间嫣然一笑,道:“你是在愤怒吗?”

“没樱”徐喂虎咧了咧嘴角,叹笑一声,“在下带二位上山吧,正巧师祖老人家想见一见世子殿下。”

陈茯苓点零头,将世子的肩膀搂得更紧,道:“嫠人此前愤怒是因为丑石对世子殿下无礼,还望徐公子莫多想。”

“不敢当,当是在下替丑石向世子赔个不是才对。”徐喂虎道,朝梁秀拱手深鞠,“丑石无礼,多有得罪,还望世子殿下莫要见怪才好。”

梁秀感受到手臂上的拥挤以及徐徐传来的温热,碍于担心过不了审,赶忙道:“不会不会,喂虎兄客气了。”

“那…”徐喂虎长长吸了一口气,憋出一个真诚地笑容来,接着道:“喂虎恭迎世子殿下登山。”罢,徐喂虎伸手作请。

梁秀心里疑惑自问自己是不是被骗了?虽本意是想上山不假,但是这过程和自己所想象的差距略大,怎么感觉像是被两个江湖骗子唱着双簧,然后不知不觉地就给迎上了。

可徐喂虎请都请了,世子当然只得满含微笑地点零头。

但梁秀并没有立刻动身,因为还存在一个梁秀解决不聊问题……梁秀缓缓扭头看向身边的陈茯苓,眼中带着几分茫然。

陈茯苓亦回以满眼疑惑的目光静静地看着世子。

气氛稍稍凝住几息。

梁秀抿着嘴,“呃……”

“走呗。”陈茯苓两眸弯成月牙状,“山路不好走,嫠人挽着世子殿下走。”

见陈茯苓并没有要松开手的意思,梁秀也只得打消心里的念头,顿了顿身子,朝前走去。

三人徐徐上山,徐喂虎走在前头,梁秀与陈茯苓相挽走在后头。

相距的步伐不增半步,亦不减半步,不紧不慢,也不张口,溪流再次微微回响于耳畔。

“涓涓——”

并不想此前所闻的那般急促,转而静缓,清脆入耳,流之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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