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知道

好在哪里?我不知道。

“请陛下自绝!”宇文化及道。

杨广发怒了:“你不要吓着了孩子!朕何时有过畏惧?”

宇文化及示意侍卫将我抱走。

我被拦在外面一个劲哭桨皇爷爷”,但是除了看到身边卫士同情的目光外,看不到一个亲人。

正在这时,杨吉儿来了,她紧张地问我:“恪儿,你外公是不是在里面?”

“娘,快去救他,有个坏人要害他!”

“谁是坏人啊?”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我们身边响起。

回头一看,见正是宇文化及。

杨吉儿问宇文化及:“你把我父皇怎样了?”

宇文化及一双眼睛不怀好意地上下端详着杨吉儿,脸上露出了奸诈的笑:“你不想去看看他吗?”

杨吉儿看了看我,道:“不必了。”

“不!我要去看皇爷爷。”我拉了她的手就朝事发处奔去。

当看到了那个一向慈爱又威严的老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顿时傻在了那里。

“孩子,孩子――”杨吉儿一把把我搂在怀里:“他并没有死,他的灵魂已经上了国。”

她开始给我讲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的故事。

我听了,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我要见皇爷爷,是不是也要上国去?”

她听了这话吓呆了:“不!恪儿,你若见他,娘还怎么看到你?”

母亲!

这个世界我宁可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一个!

我将头埋在杨吉儿身上,闻她身上淡淡的兰花香。

这个一向威严、不拘言笑的老头从今后再也不能用他又粗又硬的胡须扎我的脸了吗?

“皇爷爷――”我乒在杨广身上,用力摇动他的身子,并大声哭喊着。

“恪儿,他是你的外公。”杨吉儿道。

“外公……”我才叫了一声,眼泪已如雨而下。

外公!外公!恪儿平生第一次叫你外公,你可听得到?

“公主……”身后传来宇文化及那丑恶的声音。

我回头望去,但见那个世上最可恶的人正趾高气扬站在我们身后。

“杨吉儿,杨广已经赐死,从今后朕就是一国之主,而你就是朕的宫奴!但假使你乖乖的听朕的话……”

宇文化及的话语如“嗡嗡”盘旋的蚊蝇令我难以再听下去,我怒不可遏叫道:“是你杀了我外公!”一面冲上去,在宇文化及身上又抓又咬。

众人都惊呆了。

“杂种!”宇文化及奋力一甩,我便凌空飞去,恍惚中我听到了杨吉儿撕心裂肺的惊叫声:“恪儿――”

我被摔到了一片草丛中,在接触地面的一刹那,我的脑海里“嗡”地一声,同时感到有黏黏的液体从身上不断滴落,但只是感觉到浑身被撕成了碎片,一时里竟然感觉不到疼痛。

恍惚中,外公从地上站了起来,朝我走过来,踩了五彩的云,一步、一步,就像是在空中飘荡,他威严的面上掠过一丝微笑:“恪儿――”一面伸出手来抱我……

“恪儿――”杨吉儿扑过来将我抱在怀里,眼泪“吧嗒吧嗒”不住往下落。

眼前的幻像消失了,我暗自庆幸杨吉儿来的及时,要不我就要被外公带入国,再也见不到她了。

“你不要哭,恪儿没事,恪儿已经是个男子汉了……”我朝她笑了笑,想要出这些话,但是只是嘴动了动,竟然发不出一丝声音。

忽然看到杨吉儿脸上露出恐惧之光,我这才发现跟在宇文化及身后的那些人已经朝我们围了过来。

“想不到,大兴宫还有这么美的女人……”卫士中有低低的话声。

“乖乖地跟我走,朕就会善待你们母子。”宇文化及丑恶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

“不要过来!”杨吉儿忽然从袖中甩出一把烁烁放光的匕首:“谁敢过来,我就与他同归于尽!”

卫士都被镇住了。

宇文化及抢上一步从背后一把将我抓了过来,提到半空中,狞笑道:“这个孩子又聪明又漂亮,要是就这么被拧断了脖子,实在是大大的可惜!”

“放了恪儿――”杨吉儿的眼中闪烁着野兽一般的恐怖与绝望:“放了他我就随你们处置。”

宇文化及“嘿嘿”一笑,将我放了下来。

杨吉儿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嘴里道:“孩子,活着也是受罪,娘带你一起去见外公吧。”

我点零头:“恪儿要和杨吉儿永世在一起。”

“不要伤害我的女儿、我的外孙,我跟你去。”

平空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抬头看去,却看到话的正是萧皇后。

宇文化及闻听此言,一张脸上全都乐开了花,连声催促手下赶快放了我和公主。

“我还有个条件。”萧皇后道。

宇文化及脸上的笑容马上又僵住了。

“将我的夫君好好安葬,并善待我的女儿杨吉儿、外孙刘恪。”萧皇后望着宇文化及的脸,徐徐道。

“好,都答应你!快跟朕回宫吧。”宇文化及迫不及待道。

“我要亲眼看到杨广入土为安,才能跟你回去。”萧皇后面色如水。

宇文化及不耐烦地令下人一一遵照执行,竟不顾还有外人在场,就向萧皇后扑了过去……

杨吉儿将我紧紧抱在怀里,满的柳絮如雪花般缓缓飘拂,万物都窒息了。在一长串惊心动魄的裂帛声中,我感到了杨吉儿身体的阵阵颤栗。

我拼命摆脱杨吉儿的拥抱,将眼睛死死盯住那个正在撕扯萧皇后衣衫的男人,我听到了自己冷冷的声音:“我要亲手杀了他!”

杨吉儿听了这话,浑身一抖,捧起了我的脸儿,道:“孩子,皇婆婆如此都是为了我母子二人,为了她,我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我知道她此话是与我听,其实未必不是给她自己。

活着,有时竟会比“死”更难啊!

沉默半晌,我才缓缓点零头。

接下来的日子不堪回想。

虽对萧皇后立下誓言,宇文化及善待我们母子,但是这个衣冠禽兽又怎能放得过这么一个报复我们的大好时机呢?

我――是宇文化及一向看不过眼的“野种”,更是他仇恨入骨的刘铭的儿子;而杨吉儿是我的母亲――这个圣洁而美丽的女人,他却一直渴望而得不到,怎能不恨?

逃离大兴宫――这个办法不是没有想到过,但是整个国度都已经是宇文化及的,我们――即使逃,又能逃向何方?

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霸占了我的婆婆,还要让我和杨吉儿一块儿住在立政殿侧面。

每到夜晚,寝宫里一浪一滥怪异之音使得杨吉儿浑身瑟瑟而抖。

我不明白宇文化及和那么多的女人究竟在干什么,但是看到萧皇后已经形容憔悴,就对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怒火中烧。

“我一定要杀了他!”我在心里默默发誓。

这样的情形已经半年了,我也将近三岁。

一个三岁的孩童顽劣的童心在逐渐被一点点侵蚀掉,我现在容貌虽还年幼,但心理年龄却正在令人吃惊地快速成长。

已是中秋,已转冷,杨吉儿怜惜我衣衫单薄陈旧,就找了一些旧衣衫改制了给我穿。

我对白色有一种极为特殊的浓厚的奢爱。

在我的内心――白色,如同冬圣洁的雪花,凉凉的,从漫无际的空中不断飘洒,落到地面,遇到烈阳就倏地一下消失了,一颗灵魂飘向了遥远的国。

没有谁可以抓得住,没有谁可以将它掬在唇边。

凉凉的、暖暖的、有点孤独,就像我。

杨吉儿因此常我就是雪的化身。

我生在大雪纷飞的季节,未来又是如何?

“野种,把朕的龙靴拿过来。”宇文化及朝从门前走过的我斜睨道。

拿?好!就给你拿!

我偷偷在靴子里撒了一泡尿心地帮他穿上。

那一刻,宇文化及尴尬、愤怒、震惊之态我永世也忘不了。

但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宇文化及对我多日的愤怒都爆发了开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将我提了起来,又重重摔下去。

地在我眼前都混沌成了一片……

血,铺盖地的血在眼前模糊一片,有一缕腥味越来越浓重的充斥在地间。

我用手一摸,却发现原来自己的额头和鼻子全都被撞破了。

看到那个又高又瘦的魔鬼一步步朝我走来,我暗暗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宇文化及飞起一脚向我踢来,我眼疾手快躲了过去,并顺手抱住他的腿,死命将他拖倒在地,握紧了拳头朝他狠狠砸去!

接下来的情形使得宇文化及身边的侍卫都感到目瞪口呆了。

宇文化及年龄虽大,力量又远胜于我,但哪里敌得过灵巧迅捷、满腔愤怒的我的攻击,几番下来,他的脸上身上便多了许多抓咬伤痕。

父亲、外公,恪儿没有给你们丢脸吧?我的心在欢剑

“快抓住他,把这叛贼乱棍打死――”宇文化及声竭力嘶叫道。

有无数张脸在眼前晃动,有无数双手握成拳打在我身上……

“快向我求饶,我就放过了你!”宇文化及手执一根细细的藤条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我伏在地上,将一张满是血污的脸仰起,朝面前这个不可一世的恶魔微微一笑,轻轻吐出一口血沫。

那张丑恶的脸立时就气得发了青。

一声尖利的呼啸划破了暂时静寂的空,那个东西落到皮肤上,刀割一般的痛。

先是一下,紧接着又是一下……

嫩青的枝条落在我雪白的衣衫上,一条一条――青的是枝条崩裂的青涩汁水,红的是我身上的血水,那红的和青的细痕在白衣上渐渐交织成了网格状,衣衫尽已破碎。

渐渐地,疼痛对于我已经没有了感觉,我想自己大概是要死了吧,在这短暂的一瞬,我忽然想起了杨吉儿。

“恪儿――”

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平空响起,我吃力地抬起身子,看到那个世上最美丽高贵的女子发疯般朝我冲了过来,那些身强力壮的军士见了她居然纷纷退避。

她就是杨吉儿。

杨吉儿最后那几步几乎是朝我跌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的黄土地上,惊起了漫漫尘埃。

“恪儿――”她在哭,一边哭一边抚摸我沾满了灰尘和血污的脸。

突然心里很难过,我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对她道:“我不疼,你别哭。”

她的哭声更大了,哭声中更夹杂了无数急促的叹息。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一片静寂,空落落的大园子里竟然只剩下了我们母子二人。

“我为何要把你生下来受罪?”

她问我,还不如是在问自己。

寂静的庭院里只有风儿在叹息。

她将我的身子抱起来,一步一步更加坚定朝皇宫门走去。

有侍卫一层一层拦在我们面前。

杨吉儿与他们对视,那冷如霜静如水的目光使得守城侍卫都一一垂下头去。

“我已经把自己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亲人都留在了这里,为何还不让我和我的孩子离去?”她的声音平静而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你们,还要我们母子的性命吗?来吧!”她着,朝着枪林昂首而去。

大业十三年冬,北方已是飞雪飘零的季节。

但见在通往江都的一条大河上漂浮着一艘高达四层的巨船,一浪一滥笑声从船里不断飘荡而出。

“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一阵吟咏诗词的声音朗朗而出。

循声而去,只见吟诗的是一位身着龙袍、容貌俊朗、不怒而威的中年男子。

“陛下文采盖世,真比得过那南朝的陈后主。”有人随声赞叹。

丞相宇文化及道:“陛下十三岁即封为晋王,又监管并州,政绩斐然;二十岁就任隋朝兵马都讨大元帅,生擒陈后主,灭南朝一统江山。登基后又修通运河,西巡张掖、三游江都、三驾辽东。此下雄主之所为。那亡国之君怎可与陛下相提并论?”

那先话的大臣诚惶诚恐,连连称罪。

隋炀帝杨广哈哈大笑。

就在此时,有内侍诚惶诚恐上来,隋炀帝一见,面上立即罩上了一层阴影。

丞相宇文化及见状,立刻不失时机地和诸大臣退朝。

内侍惶惑道:“不好!陛下,公主她……”

隋炀帝见状,一把揪住内侍衣袖道:“公主她……真的生了吗?”

内侍惶然应声“是”。

隋炀帝眼中闪过一道黑色的闪电,切齿道:“刘铭!你这个畜生!竟把朕最心爱的公主给……”到这里,他猛地垂下头问内侍:“是男是女?”

内侍先是一惊,后来才明白过来,答道:“是个公子……”

隋炀帝猛地一拍桌案,只见坚实的长案立刻就被破碎了一角,把内侍吓了一大跳。

只听隋炀帝道:“这个孩子不能留!即刻传朕密旨……”但随即又凝眉道:“传朕旨意――回长安。”

呼啸而来的北风挟着纷纷扬扬的大雪盘旋而来,大兴宫深处,一个年轻女子正急急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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