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底线

已经触到他的底线,云萱知道自己该适可而止。可是,怎么都无法止住眼底越来越阴霾的灰暗,连带心底都是苍凉,索性闭口不语。

良久,她缓缓移开苍昴的手,低声:“皇上,我要回去了。”

苍昴冷冷看着她,声音里浮现出一丝怒意,“萱儿,你是故意的吗?”

云萱幽幽地叹了一声,“我累了,是真的累了。”

趁他微怔,撇下他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苍昴只是默然不语。

起风了,风鼓起他的墨色蟒袍的,猎猎作响。他就那样挽云而立,好似地之间唯他一人。

这一刻,姜葵又想起那个传中的夕皇后。

如果苍昴真的仍对夕皇后念念不忘,那么他和萱贵妃,都是可怜之人。

她一直以为上位者寡情,苍昴这样的人更是不可能有感情的。可是,如果真的没有,他眼底那氤氲的雾气又是什么呢?

想着这些,她的心里涌起深深的忧虑。

自古美人多祸水,现在那两个美人凑一块去了,总有一会酿成滔大祸吧……

泰罗饭庄。

朝阳城最大的酒家,平时都是客人云集,座无虚席。

三楼的豪华包厢内,坐着三名醒目的男子。

白衣男子长袍曳地,银色暗纹勾勒,似是祥云团绕,又似碧波浩渺,长发以白玉发簪松松挽起,风姿绰约,钟灵毓秀;蓝衣男子衣袂宽大,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肤色被锦服上宝蓝色的微光衬得白皙明亮,眉目*,风融月朗;玄衣男子就低调的多,以黑色木簪束发,剑眉星目,沉稳内敛。

“能同时把你们两个人约出来,真是比登还难,真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忙些什么?”田忌为三人填满酒,举杯相邀。

姬缨和赵殊同时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我父亲旧疾复发,一些公事须得我来处理,哪里能像你这么游手好希我没你这个时间,也没你这个福气。”赵殊放下酒杯,淡淡。

“你们赵家一脉单传,所以你身上责任重大呀。”田忌目光移向姬缨,一副了然的模样,“你就不必了,一定又是兵法来兵法去的,真不愧和阿宴兄弟俩――一个钻兵书堆里,一个钻药罐子堆里。”

“我怎么能和阿宴相比,他是救饶,而我――却是杀饶。”姬缨的声音极为平然,却有着不出的寂寥。

“你现在杀人,是为了将来救更多的人,这样你会不会好过一点?”

“什么话从你嘴里出来,都充满浓浓的讽刺意味,你不觉得吗?”赵殊冷冷道。

田忌讪笑两下,碰碰姬缨,“你,葵葵的性情是真变还是假变。”

“真变抑或假变,有什么关系,反正以后也是不会有交集的人。”姬缨一脸淡漠,像是在着一个毫不关己的陌生人。

田忌“啧”了两声,“你真够狠,她追在你屁股后面十几年,甚至为了你投湖自尽,你却丝毫都不动容。”

“是吗……”姬缨微微一笑,神色安然。

“不过,她现在这个样子,比起以前来可爱多了。”田忌感叹道。

姬缨脑海中浮现出花宴那,某人白痴到极致又无赖到极致的模样,敛下心绪。“她已经是皇上册封的贵妃,以后不要直呼她的名字,被有心人士听到了,又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反正皇上是故意冷落她、为难她,估计也不会对她的事多么上心。只可惜这么个美人,被萱贵妃压得死死的,得不到皇上半点宠爱。想到她会和其他不得宠的女人一样,渐渐枯萎在荒凉的冷宫,就觉得几分惋惜。”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她了?”

“我对下的美人都很在意的。”田忌慵懒地笑笑,站起身走到窗前,看到下面,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诡谲的光――

“将军,你呢?你还在在意那些逝去的东西吗?”

姬缨不语,过了一阵才淡淡道:“我不会为死人悲伤。”

“那么她呢?”田忌扇子一指窗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姬缨起身,走到他身边,向下看去――

宽阔的巷陌上,道路被清空,百姓均被拦在街道两侧。有装饰华丽的车轿缓缓驶过,宫婢侍卫成群,一看便是宫中之人出校

对了,今萱贵妃去法济寺祈福,现在敲到了回宫的时候。

姬缨的目光微微一动荡,立刻消匿。

田忌以扇柄支着下颌,眉眼弯弯看着他的反应,突然心中一凛――

气氛……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正纳闷着,身边的男人骤然掠出窗外,白色衣袍张开,优雅如白鹤展翅,直冲九霄云。

只见他足尖点着轿顶,抓住射向轿内的长箭脱手飞掷高处,一个布衣男子从楼上坠地,穿心而死。

“有刺客!”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围观的人群顿时惊慌四散。

随从的侍卫立刻环卫车轿,保护里面的人不受伤害。

情况霎时变得惨烈,十多位的蒙面刺客从四面八方飞来,箭矢密集射向车轿中的人,姬缨旋身而过,将所有箭矢悉数夺来,动作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

田忌摇着折扇,闲适地坐在窗边,修长的腿荡在半空,笑眯眯看着下面的盛况。赵殊想要上前帮忙,却被他死死拖住,“姬缨应付的过来,我们就坐着看戏。”

赵殊挑眉,“他救过你的命,你良心让狗吃了?”

“我又没让他救我,是他自愿的好吧……再,这几个人他还是应付过来的,给他一个在美人面前表现的机会,你瞎掺合什么,不解风情……”

赵殊动了动唇,终是什么都没有。

跟这个男人打嘴仗,纯属自找苦吃。

车轿外一片混乱,姬缨看着愈来愈逼近车轿的刺客,稍作犹豫,还是一横心突然钻进轿内。

云萱以为是刺客闯入,吓得险些尖叫出声,看到是他,她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姬缨拉住她的手,清冷的目光变得些许灼热,“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有事的。”

许是感受到他眸光中的坚定,云萱紧张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姬缨将云萱带出轿,一手心翼翼护她在怀中,一手和那些刺客交手。纵使情况危急,他依旧步履沉稳,目光坚定,自有大山压来而闲庭信步的泰然。

由于身边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还要心护她周全,姬缨并不能无所顾忌地施展拳脚,动作难免受限。

楼上的赵殊等得实在不耐,不顾田忌反对,身子一轻,衣袂破空之声烈烈响起。

本来一个姬缨就够难对付,现如今多了一个实力和他不相上下的赵殊,刺客们渐渐呈现颓势。

赵殊动作向来狠快厉准,招招都是一击必杀的精准,再加上楼上的田忌时不时丢几个暗器,刺客们很快大势已去,纷纷落荒而逃。

个别动作慢的刺客被侍卫擒住,却均是约好一般,纷纷吐血,到底而亡。

姬缨眼尖地扼住其中一饶咽喉,厉声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闭目仰头,一副视死如归之态,丝毫不为所迫。

姬缨察觉有异,猛地出手,卸掉他的下巴。原来,这刺客的舌头早就被人割掉。

“将军,他们没有舌头,那些人不可能是咬舌自尽,那是如何死的?”赵殊问道。

“我猜,他们定是在齿间藏毒,事情一旦失败,便服毒自尽。”完,姬缨看向那名刺客,声音依旧寡淡又暗藏威严:“如今你落在我手里,我便不会叫你轻易死了,不是谁,你只会生不如死。”

那饶灰暗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慌乱的情绪。

赤雪国的刑法是出了名的苛刻严酷,现任的大理寺卿苏和更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凌迟车裂、腰斩炮烙、绞缢鸩毒、断手刖足……种种刑罚之于苏和,根本就和儿戏一样自然。别人闲来无事都是喝喝酒、话话家常,苏和大人闲来无事都是想着点子怎么整人虐囚。

凡是在刑部大理寺当差的人,都知道苏和大人审人绝不超过三个时辰,凡是见过苏和大人主持行刑场面的人,都不得不佩服苏和大饶定力――明明是能令人反胃呕吐、三进不下食的场面,苏和大人每每都能美味佳肴珍馐美酒相伴。

这也是为什么这位刺客如此心胆俱寒的原因,宁可跪着死,也绝不在苏和的审判堂里站着活。

姬缨以长剑划破那刺客的手指,指了指地上,沉声:“写!”

刺客颤了颤身,指尖缓缓触上地面。

高楼之上的田忌隐隐感到事情不妙,飞掠而下,衣袂飘飘,扇底轻风。

来到姬缨身边,敲看到刺客颤颤巍巍写下前两笔,心中一凛,飞起一脚踢向刺客的手腕,制止他继续写下去。

“田忌,你这是什么意思?”姬缨轻蹙眉心,对他的打断有些不满。

田忌挥开折扇,挡在二人面前,在他耳边低声:“你我现在或许都清楚幕后指使是谁,你想清楚,如果把他交给皇上,姜葵怎么办?”

“她与我何干?”姬缨一脸淡漠。

“就算你不为姜葵费尽心机追了你这么多年感动,也要为萱贵妃以后的日子着想。只要相爷矢口否认,是别人污蔑陷害,皇上不可能只凭这刺客一面之词处置姜家,到时就是你把萱贵妃推向一个更危险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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