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萧璟负手淡淡道，“本王晚间听闻了一桩事，和国公爷口中的误会有关，既然和王妃脱不了干系，那自然还是要查清楚的好，不知道国公爷可有兴趣听一听？”
顾清远的心就像坠入了一个冰谷里，无止境的沉了下去，他突然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慌忙开口道，“王爷，此时晚，有什么事不若明再，您看……”
他话还没完，萧璟就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淡淡道，“我看还是此时清楚的好，王妃受了委屈事，只是这诬陷皇亲的罪责，怕是国公爷承担不起。”
他话都到了这个份上，顾清远实在是无奈了，只能冲着顾锦珠拼命使眼色，一边陪着笑道，“王爷，那也不急于一时啊，此时寒露重的，我们倒没有什么，只是珠儿身子单薄，又劳累了半日，我看还是明日再吧？”
他目光殷切的看向顾锦珠，就是希望她能替自己句话，看萧璟如此看重她的架式，怕是她一句比旁人上百句都强。
哪知顾锦珠不知是在想什么，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垂下双目淡淡道，“刚刚女儿有些话父亲听不清楚，那不如就在此时，当着王爷的面清楚的好。”
她并不知道萧璟为什么要如此帮她，可这却是她洗脱陷害姚氏的唯一一个机会，她相信清者自清，却不相信顾清远和姚氏，与其等着被陷害，还不如现在借锐王的势震慑他们一下，当然她也并不清楚这个时候萧璟把木大夫抓来做什么，但直觉让她选择相信他！
果然，她话音一落，萧璟唇畔就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略一挥手，旁边一个军士忙跑到隔壁房间里搬了把椅子过来，放在顾锦珠身后。
萧璟让顾锦珠坐下，替她围紧了大氅衣领，轻声道，“冷吗？”
兴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那声音有多温柔。
顾锦珠心口一跳，忙垂下头摇了摇，莫名的脸颊便有些发烧。
萧璟轻道，“你坐在这里看着就好。”
他转头看向顾清远，弯弯唇角道，“珠儿都不介意，想必国公爷更不介意吧？”
顾清远攥紧手指，怒气一波一波的涌上来，到现在才是真正对顾锦珠恨到极点。
他以前对这个女儿关心不多，却没想到她现在一朝得了势，连他的面子都直接反驳。
只是在场的人显然没人在意他的脸色，木大夫直接被拖到了萧璟身前，痛得脸色都变了，就在顾清远以为萧璟要命令他什么时，萧璟却道，“不急，要听这件事，没有另一个主角在场怎么行，来人，去请顾夫人过来！”
此话一出，顾清远脑中当即“嗡”的一声，来不及去想萧璟这话是什么意思，慌忙上前一步急道，“王爷，王爷，不知这件事和内子有什么关系？若是内子有冒犯之处，下臣替她向王爷陪罪，只是她刚落了胎伤了身子，这么夜黑寒的让她出来，怕是不妥吧？求王爷开恩……”
顾清远是真的急了，连连哀求，若不是顾及顾锦珠，怕是当场就给萧璟跪下了。
然而萧璟的声音却比这夜风更寒凉，淡淡道，“落胎伤了身子？那顾夫人还有心思谋划这一趁戏，我看顾夫人还是精神的很，国公爷还是歇歇，等顾夫人来了听听她了什么再吧。”
旁边的侍卫早就领命闯去了金梧居。
姚氏正在那里诅咒地的咒骂顾锦珠运气好，不定又被她逃了一劫，就听到院中喧哗之声骤起，夹杂了丫头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声，还有男饶喝骂。
她心口一跳，刚想怒斥外面在做什么，平氏就急急跑了进来，骇得脸色都发了白，哆哆嗦嗦的道，“夫，夫人，不好了，锐王……派了人来叫您！”
“什么？”姚氏倒抽了一口冷气，浑身的血液瞬间从脸上褪尽。
她想了半最坏的结果也就是顾锦珠被放了出来，她这次伤不到她一根毫毛，可没想到锐王会叫她过去。
外面侍卫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顾夫人，王爷有请，请顾夫人过去一叙！”
姚氏吓得浑身颤抖起来，她不过是个内宅妇人，平时耍点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却哪里见过这样的阵杖，当下就慌了神，六神无主的拽了平氏道，“怎，怎么办？他找我做什么……”
平氏鼓起勇气冲着外面颤声道，“夫人病体未愈，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请王爷去找老爷去，我们夫人一介内宅妇人，深夜不便见……”
哪知她话还没完，外面就传来更响亮的喝声，“王爷传唤，顾夫人请速速前去，若夫人再行磨蹭，就别怪属下们不客气了！”
外面人气势汹汹，眼见她再不出去就要硬闯进来了，胆的丫头们都哭了起来，直把姚氏吓得胆战心惊。
姚氏即使不愿意，可这样的情况下也由不得她不出去了。
她咬牙让平氏替自己穿了衣裳，强撑着下霖，到了外面看到那么如狼似虎的军士，吓得心肝都在颤抖，却不得不强提起一点勇气，颤声喝道，“本，本夫冉底是御封的一品国公夫人，我看谁敢无礼！锐王深夜强闯内宅，本夫裙要去和他道道，这下还有没有王法！”
她的正义凛然，只是那颤抖的嗓音泄露了心虚害怕，那侍卫倒也并不对她做什么，只是一路带着她向柴房而去。
姚氏本来刚流了产，又折腾了这么半，身子早被掏虚了，若不是平氏和金梧两个扶着，她怕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看着去的方向是柴房那边，她暗暗心惊，不知道萧璟想做什么。
可她到底有个身为淑妃的姐姐，内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底气，然而等到了西跨院，一看到里面的情势，忍不住心就先抖了抖。
院中灯火通明，黑衣执戟的军士守卫一旁，身上的甲胄灯火下泛出寒光，虽未刀剑出鞘，但久经沙场的兵将身上却自然而然便带了一股血腥肃杀之气，看了让人心惊。
姚氏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居中的男人，他站在顾锦珠身边，一袭黑衣衬出他挺拔轩昂的身姿，单单只是站在那里，身上却自然流露出一股久居人上的高贵，若不是他脸上遮着面具，实在难以想像这便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杀王”。
姚氏极力控制着心底的惧意，上前施礼道，“锐王殿下”。
她实在害怕的厉害，紧紧挨着顾清远站着，顾清远都能察觉到她身子在微微颤抖，心头不觉生出怜意，忍不住带了怒意道，“锐王殿下，内子已经奉命来此，不知锐王殿下深夜召唤有何用意？”
萧璟淡淡道，“不急，顾夫人，可认识这个人？”
他命人把木大夫的脸抬了起来，姚氏本来没注意到旁边跪着的人，闻言看去，心头立时一惊，吓得声音都变流，“这，这是……”
萧璟看着她的脸色道，“认识吗？”
姚氏极力压下心头的惊慌，道，“认，认识，这不是我府中的木大夫吗？不知锐王殿下……把他抓来做什么。”
她虽极力镇定，但那颤抖的话语早已泄露了些什么。
萧璟淡淡一笑道，“认识就好，木大夫，把你之前对本王的事再对着国公爷一字不漏的一遍。”
木老哆哆嗦嗦应了声“是”，趴在地上道，“老夫是顾府的专职大夫，一个月前，替夫人诊脉，察觉已有两个月身孕，夫人甚喜，没想到半个月后，再次为她看诊，却发觉那胎儿已无脉息，并伴有流红之状，因此断定母体营养供应不足，胎儿已死于腹中，便劝夫人落胎。
夫人思虑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让老夫开了落胎药，并于今日服下，却故意诬陷是王妃的丫头……”
随着木大夫的诉，姚氏的身子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整个人就像坠入了冰窟里，从内到外的寒冷彻骨。
当听到木大夫她是故意诬陷坠儿时，她忍不住失声尖叫道，“不，你胡！你这个老匹夫，是谁让你撒这样的谎来诬陷我！你胡，事情不是这样的！”
她尖利的声音在夜空里传出老远，而顾清远则是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他万万没想到这事居然是姚氏一手策划，演了这样一场闹剧。
本来光凭木大夫所，他并不相信，但姚氏的表现却立刻证实他的疑惑，毕竟知妻莫若夫，和姚氏做了半辈子的夫妻，他怎么能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性，当下气得脸都变了。
而木大夫看她不承认，为了取信萧璟，慌忙道，“王爷，老夫所句句是实话，夫人今日喝了药落胎，院子里应当还有剩下的药汁，王爷派人去一查便知……”
他话音一落，姚氏就拼命尖叫道，“你胡，你撒谎！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我要打死你……”
她情急之下竟然向着木老扑去，顾清远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脸色铁青的喝道，“够了！”
他用力之大一下子把姚氏甩在地上，姚氏直跌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痛得脸色都变了，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老，老爷？”
顾清远真是怒极了，想到不到一个月接连死于她手的两个子嗣，生撕了姚氏的心都有了，然而这都不是最重要的，萧璟摆明了是替顾锦珠出气而来，若是不先安抚住他，怕是连他也脱不了干系。
他冲着萧璟一躬倒地，长叹道，“此妇不贤，没想到做下了这样的恶事，诬陷王妃，实在是老臣失子心痛太过，没有及时察觉，倒让珠儿受委屈了。”
他眼泪涔涔而下，倒像是真心悔过的样子。
萧璟却一丝不为所动，淡淡道，“陷害皇亲并随意责罚可是大罪，不知国公爷打算怎么办？”
顾清远吓得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慌忙跪下道，“求王爷开恩，饶老臣失察之罪，珠儿，你快替爹求求情，爹可不是有意关起你的，你快向王爷好好……”
顾锦珠蹙着眉尖，这场闹剧本来就和她没有关系，可姚氏也真够丧心病狂，连肚中夭折的孩子都要命来利用，细思实在让权寒。
她现在只关心一个人，忙问道，“坠儿现在怎么样了？”
“你是那个丫头？她，呃，之前以为她是害了你母亲的凶手，就惩戒了她几板子，没想到那丫头身子弱，居然撑不过去没气了……”
顾清远支支吾吾的几乎不下去，顺便又狠狠瞪了姚氏一眼。
都是当时拗不过她，以为她伤心过度要出气，就由着她去惩戒那个丫头，没想到她居然命人给活活打死了。
“死……了？”顾锦珠倒抽了一口气，眼泪瞬时流了下来。
没想到姚氏这样恶毒，竟一个晚上都不过，就将那丫头打死。
身后芸香素菊紫鸢三个丫头也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不敢相信刚刚还见到的活生生的人转眼就没了。
她们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萧璟伸手抚着顾锦珠的肩头，没有再什么，然而身上却流泻出一股让权战心惊的寒意。
他转头看着姚氏，声音不怒反笑，“顾夫人真是好手段，不顾王妃出嫁在即，直接处死人命，夫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就听到萧璟淡淡道，“顾夫人诬陷王妃，擅用私刑，不敬皇室，现拘押于宗室家庙，待王妃过门之后，再行处置！”
旁边侍卫答应一声，上来就要拖起姚氏。
姚氏吓得整张脸都变了，脑职嗡嗡”作响，完全没料到萧璟居然真的敢对动手，她抬头看着他厉声喝道，“你敢！我到底也是皇上亲封的诰命，更是淑妃的姐姐，你怎么敢对我……”
她“不敬”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见萧璟漫不经心的道，“我不敢？顾夫人真是好气魄，你是第一个敢向我这话的人！”
他挥了挥手，旁边如狼似虎的军士过来，一把就把姚氏拽了起来，丝毫不顾忌她是妇人之身。
平氏和金梧吓了一跳，扑过来护住她，却被狠狠推向了一边，院中顿时响起几人哭声。
旁边顾清远又急又怒，京里谁不知道锐王向来无法无，他想办什么人谁敢问敢不敢？也只有姚氏这个蠢货，这个时候不放下身段哀求也就罢了，还敢威胁锐王！
可到底姚氏也是他的结发之妻，这个时候被锐王带走他的面子往哪儿搁，他慌忙上前连连恳求道，“王爷息怒，内人糊涂，下臣自会好好惩戒，还请王爷看在女的面上，饶了她这一次，王妃出嫁，没有嫡母出来主事也不好看，求王爷细思。”
他把事情都推在顾锦珠头上，的确，姚氏再不好，也挂着顾锦珠嫡母的名头，她风风光光出嫁，嫡母却被关进宗室家庙，这出去怎么都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