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往事三

被俩门卫这一番连骂带羞辱，梁飞不由火上心头，但终究也没说什么，不算窝囊，那种情况，即便换成你我也不能怎么着。他认为可以等海棠出来。

他每天去等，等了五天，这五天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开始偷东西吃，而海棠仍是没出来，老天爷也跟刻意嘲笑他似得，下起了毛毛细雨。第六天，梁飞天未亮就醒了，感觉心热难当，便顶着冰冷的小雨走到了街上，心里寻思着万一见着海棠了该跟人家说点啥？想着想着，他来到了轻吟阁的后门，回过味时，不禁摇头傻笑，暗叹自己犯了花痴病。当时天也破晓了。

梁飞傻乎乎地站在轻吟阁门口等，没过多大会，门突然开了，从里面走出两名大个子，抬着一张草席。

“二位爷早啊！”梁飞跟他们打招呼。

两人看了他一眼，骂道：“不想死就闭嘴！”

梁飞一愣，无意间朝他们抬的草席扫了一眼，顿觉心中一喜，上面竟是海棠，而喜悦未经过渡便化成了眼泪，他发现草席上的海棠双目紧闭，浑身赤裸，身上全是淤青和伤痕……

梁飞感觉浑身血液全冲到了头顶，只好拼命压抑着，在心里劝自个儿，冷静，冷静，应是看错了。

两名大个子抬着草席向城西走去，梁飞悄悄跟在了后面。二人出城后加快了脚步，不大会儿便到了西郊（西郊是乱葬岗），然后二人拿出铁锹开始挖。

其中一人边挖边调侃：“你这小妮子也真不识相，老总宠幸你是你的福分，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下好了吧，西郊又添一枉死鬼哟！”

另一人吐了口唾沫，“这老总也是的，跟一个小丫头置什么气，海棠妹子啊，要怪就怪咱不该生到穷苦人家，话说这冤有头来债有主，你要咽不下气，就去找害你那个人，可别来惊扰俺们！”这人说完后连席带人一脚踢进了坑中，然后二人开始填埋。

真是海棠。

梁飞躲在树后，死命咬着紧握的拳头，使自己不至于发出声响，跟我在殛黄村那个溶洞时似得，又想去看，又怕去看。

两名大个子埋完后，扭头走了。过了许久，梁飞终于咬牙走到坑边，坑已被填平，海棠就埋在里面。他开始挖，没挖多久便触到了一根手指。心头一颤，这只曾救他性命，给他温暖，令他希翼的手，这会儿已变得冰冷又僵硬。

挖出海棠时，梁飞发现她娇小的身体上满是泥土，刚才触到的那只手原是折了，以不正常的角度背在后颈……

梁飞一看之下，不由痛彻心扉，就觉天地一阵旋转，紧接着便失去了知觉。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一群土着在打仗，战场上有数不清的珍禽异兽，就跟神话一样，他正看得入迷，场景一换，又换到一个很陌生的地方，到处是很高的楼，楼边出现一对穿着洋装的男女，这个男的似乎喜欢这个女的，但女的又似乎有婚配。他正觉奇怪，忽然，耳边响起一个粗犷又飘渺的声音，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便猛然睁了开眼——

发现自己仍在西郊，死去的海棠仍在旁边，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不过，他也感觉胸口似乎有股力量在不停地骚动，于是撕开衣服，只见胸口那块硬疙瘩不知啥时竟成了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