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往事二

二拉差此言一出，我们三人均是一惊，感觉不可思议。一个一百多岁的老人，还这么生龙活虎，说话都不带打颤的？

“哎……这是有原因的嘛！”二拉差皱皱眉，“你们别打岔了，听吾讲完再说。”

梁教授本名叫梁飞，其实已经一百多岁了，他和二拉差都是孤儿，从小住在一间破庙里，靠乞讨过活。梁飞为人木讷，脾气又阴晴不定，所以总是要不到食物，二拉差为人开朗，能说会道，街坊邻里都喜爱三分，故而生活过得比梁飞强点，但他也喜欢惹是生非，每次出事都是梁飞帮他摆平。

民国十一年（1922），当时俩人都是二十啷当岁，元宵节那几天也算倒了霉了，一连三天都没要着一点吃的，到处又天寒地冻，二拉差饥饿难耐去偷东西，偷到几个盗墓贼那里，被人家逮着了，几个盗墓贼看他挺机灵，就把他关到屋里劝哄着他入伙，主要目的是让他当炮灰。二拉差在饥饿的迫使下做了盗墓贼。同时，忠厚木讷的梁飞则被饿昏于街头。（以下的文字是我整理过的，其中有些细节是我个人的猜想，并非二拉差原话）

抛开二拉差那边暂且不表，单说梁飞。他躺在寒冷的街角也不知昏迷了多久，正在生死间挣扎着下辈子投胎去谁家呢，蓦地感觉脸上有了一丝暖意，梁飞睁开眼，进入视线的是一名小姑娘，能有十四五岁，一手提着只大木桶，另一只手，正放在他的额头。

“呀，发烧了！”小姑娘说，“穿这么单薄一定很冷吧？”

梁飞想摇头，似乎想摇头，饥饿已经使他无力控制自己的神志。

小姑娘将手从他额头上拿开后，叹了口气说，“你等下，我去拿点吃的给你。”然后扭头走了。

梁飞没搭话，又闭上了眼睛。

小姑娘给他拿的汤圆，当时他已经被拖回了破庙。

看到梁飞醒来，小姑娘方才舒了一口气，说：“吓我一跳，还以为你死了呢。从厨房顺了点汤圆，你快趁热吃。”她说完后，发现梁飞根本抬不起手，只好用汤勺喂他，喂完后又说，“偷偷跑出来的，还得赶快回去。”说着，小姑娘起身走了。这一碗汤圆救了他的命。

当天夜里，梁飞便动了春心。他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姑娘关怀，尽管人家是个孩子，他也知道这样不对，但他就是不能静下心来，尽往暧昧之处想。而且他还做了个梦（二拉差听梁飞自己说的），梦见自个混出来了，八抬大轿将那个小姑娘娶回了家。梦醒后，他做了个决定：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得去远方，无论再苦也要混出个人样来，好去追求那个小姑娘。

但问题是，他连人家姓啥叫啥，家是哪的都不知道，即便真混出来了，上哪去找人家？于是他出去打听，还真让他打听着了。

原来这小姑娘叫海棠，是轻吟阁的丫鬟——清吟阁是当地一家妓院，民国时的妓院，起名儿都有规矩，差点的叫“室”叫“班”，好点的叫“阁”叫“院”，不像现在，一间理发店都叫“温莎情堡”……这清吟阁，听名儿就知道是个高档地方，相当于如今的大型夜总会。

梁飞打小要饭，哪进得了那种地方，刚到门口就被人给拦下了。

“干嘛呐！这是你这臭乞丐来的地方么？”一名门卫骂道。

“小弟想找海棠，我是她远房表叔”梁飞说，“二位爷行个方便，日后小的请二位喝洋酒……”

“滚滚滚！你这穷酸还洋酒，饭吃的上不？告儿你赶紧滚，慢了把你脑瓜削放屁！”另一名门卫更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