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莲藕排骨汤

晨起早朝时,亦如凝鸢所言,传来了宋南归捷报而归的消息。

那时,天色微明渐隐,晨鸣鸟雀,雾气拢了深秋时的百转千回。

百官闻言皆雀跃而之,脸上挂上了难以言喻的笑意,因何雀跃,其中缘由可想而知,乃是宋南归回来后,她亦再也无需垂帘。

贺琅玥的不容置喙,对于那一派朝臣面子本就挂不住。

他们原就不愿受制于女子,若非是陛下神志不清,宋南归亦领兵出征,他们一派朝臣如何会让一女子领略山河。

如今一来,宋南归凯旋,他们自无需看一个女子的脸色行事,皆暗暗直叫大快人心。

闻得此事后,宫中一派宫人皆早早的筹备起了洗尘宴,寓意其接风洗尘,而这洗尘宴亦需。

也不知大军抵达京都还欲多少时日,而她要候之多久。

她站在含霜殿门前,看着其云卷云舒,雾缈之意渐微而散。

眼前皆是宫人来去,她适才才闲暇下来,站在殿门外,望着其人忙碌,眸底深深重了悦许之意。

则鸢站在其身后观之,微叹一声,从殿中取了一件外衫披在贺琅玥的肩头,一应风起,青丝寥落云深。

贺琅玥触之,心下咯噔了一下,骤然回了首,眼见乃是则鸢为她披上衣衫,而她却恰然想到了宋南归那时的蜜意暖流。

心口暖暖的,恍若生了火炉一般。

她理了翻衣衫,猛吸一口气,眸底的虚浮乍是云涌,她挪起步子,见之其人心蹿至的凌秀园,心底俨然生了一道悲戚。

思绪间想起了江潭如的容色,她最为看重的一物,皆在此处殆尽。

她攒着拳,念及那王佑夷,前些时日,皆未查出什么因果来,亦未向其禀报些进展,近些时日又因林初七忙里忙外。

至此,皆未查出何人。

酒囊饭袋。

她抿了抿唇,再至其凌秀园的殿内,思绪间却是触目惊心,只若想起那沈清绾同阿珏的那一番红烛帐暖,便切齿生恨。

竟让她寻着了可乘之机。

她站在殿内,思绪如嗡嗡回荡着脑海,眸底暗下了一层云雾,宫人来去,见之久驻不动,便对其福了福身。

“参见长公主。”言罢,便自顾自的做起自己的活计来。

她没有回声,只是在那站着。

一动不动,唯有眸底切切然然的凝邃,鼻息之间微余。

一时间,尘灰漫漫,眼见笤帚声起,久之不使的凌秀园俨然积了一层灰,如今要以之为筹备洗尘宴,自然要不染纤尘。

一方副将,自亦随宋南归往之。

堂皇如凰影,一时掩了她的眸,鼻息亦覆于其间,仿若眸中已显现了那时的模样。

昌荣繁盛,数十人皆于这殿中觥筹交错,言开物笑,唯独阿珏一人略微神态不明。

“哎……”此刻的她,只能叹息,这般洗尘宴上,阿珏却不可纵横自我,神志为及清明。

穿过来去之人,再而快步回到含霜殿之中,秋风穿过指间,婆娑而过。

她从床头寻出一个带锁的盒子来,堪堪将盒子解开,眼见的乃是两封书信,一封乃是那日画的四不像的画,一封乃是其身负重伤的信件。

贺琅玥将其信封扣于掌胸口前,眸底的清华流转而泻。

则鸢站在她身后,眼见其如此,尚是纳罕,未承想,她也会如此。

“则鸢为您去炖一锅莲藕排骨汤,可好?”眼见贺琅玥心绪如此,则鸢只是讪讪问。

能够让她心绪平然之物,也便只有她母妃的莲藕排骨汤了。

贺琅玥倏忽回神,望了则鸢好一会儿,思绪间亦然想起了那一锅莲藕排骨汤,腹中只觉滚滚而落。

喉间一片清泉似流。

“这么一说,尚是有几分怀念了。”贺琅玥轻笑,将掌心的信封置落,眸底星火连城。

则鸢应声离去,乃是去御膳房为她蹲莲藕排骨汤,远去的背影簌簌,唯见门外树影重重,云雾渐隐。

鼻息嗅一抹余香。

她在含霜殿中侯了些时日,终是见则鸢抬了一锅莲藕排骨汤过来,有些许跌跌撞撞,但却仍是小心翼翼。

一步一挪,生怕将其撒了去。

这般战战兢兢的模样,落入了贺琅玥的眸,显然让其轻笑。

贺琅玥掩住唇齿,将则鸢这副容色印入了眸中倒是与凝鸢有了几分契合,煞是少见。

唯见则鸢将莲藕排骨汤置落于贺琅玥的桌案前,而她亦是将书信再次平整的放回了盒中,将其锁上,置于原处。

目光皆是堪堪落在莲藕排骨汤锅上,眼见其中的汤水险些被洒了去,但仍是腾腾的冒着热气,眸底掩了一状拂揽。

则鸢轻缓的拾起团扇,欲要将其热气吹散,然觉汤勺险些要落于汤水中,她忙忙的伸出手将其揪了出来,一时还有些烫手。

“无妨,我来便可。”贺琅玥见况,轻言浅笑,当即拾起汤勺,在汤中舀了一勺汤汁入喉。

莲藕排骨汤顺着喉咙跌落而下,堪堪入了腹中,眸色顷刻间焕然幽幽,心尖上溢着一股暖洋洋之意,一寸寸入了骨髓般润滑。

还是熟悉的滋味,尚能觉之母妃的温煦。

若是此刻母妃尚在,那应是多好,一家三口尚能和乐,奈何如今阿珏亦不安然了。

半掩的窗牖俨然散落了几道秋风而去,将其中的热雾吹得腾然而飞,莲藕排骨汤不仅味道尚有母妃的回忆,亦是触之暖流,沁人肺腑。

未至多久,秋风深锁,将她披着的外衫吹得几近而扬。

然这一锅莲藕排骨汤便于不久间堪堪入了腹中,甚至还落下了一道排骨的骨头架子在外头,藕片仍丝毫不剩。

贺琅玥倚在座椅上,眸底虚无,捂其肚皮深深的打了个饱嗝,半绾半就的长发泻在椅背之上,若是人生皆能如此闲适那应是多好。

此刻,着实是幸福美满的容色,或是仅在于这一刻。

只若趟过这些时日,宋南归归来,而她便一切皆不用理会了,安然当她的长公主,自在的成其摄政王妃。

人生闲适,何尝不好?成日看一众老头的脸色,着实郁躁的很。

她本就因女子身份不受朝臣所认可,且是她已然垂帘听政这般时日,遭受其不少的非议。

而这一切便在他凯旋归来时,只可几数交付于宋南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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