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沔西血书

次日,他不曾上其早朝,便同墨辙千里迢迢赶往沔西。

一路舟车劳顿,连连过了两日才至于此,沔西那处虽亦为寒秋,但相较于京都颇是有几分暖意。

暖风煦人,落枫飒飒。

墨辙年岁颇大,让他长途跋涉,也算是有几分辛劳。

二人互不争执,皆为一片平和,墨颠拨开帘幕,放眼观去,百姓不多,但却穿的裹实,皆游走于沔西城郑

此时沔西再不是饥荒遍野,漫红枫倾落而下,骤然卷起一阵风声,多了几分暖煦。

红枫落在马车之中,墨颠恰然接了一片红枫,眼底隐起无限痛楚。

如今沔西自是风调雨顺,而百姓亦不必为生计拾荒。

一片安和,若年年皆是如此那该是多好。

墨颠率先翻身下马,堪堪又将墨辙扶了下去,举目四望,皆是祥和状,二人相视一片沉默。

如今,应去何处,寻那受了恩的灾民?

墨颠随意牵了个大爷来,抠嗖嗖的递了一钱银子,问道:“你可知年初这沔西饥荒一事?”

老大爷抚了抚花白胡须,答道:“自然晓得。”

“那你可知,那百里无痕?”

老大爷仍是见怪不怪:“那百里无痕乃是我们沔西百姓的恩人,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他尚知百里无痕救济了涌入京都的灾民,如今竟落到了沔西的耳朵中,且是成了沔西百姓的恩人。

“想那是一介侠盗啊,”老夫捋着胡须唏嘘轻叹,“若非是他,我这一家老,皆丧命于饥荒中了。”

此刻,墨颠尚是昂首挺胸,绽出一朵笑容,为林初七觉之几分自豪。

“如此大的恩惠?”墨颠挑眉,有些不能自己,“那你尚可知百里无痕如今已锒铛入狱?”

语毕,花白老者顿了顿,疑惑问:“怎会?”

“我乃是大理寺卿,前来……”墨颠话未完,便见花白老者的面色骤变,青一块紫一块如翻云流转。

“大理寺卿?”老者惑然相问,定睛一瞧,当即抡起手中拄的拐杖,叫嚣道:“是非不分的狗官。”

这老者全然无老年饶姿态,堪堪有几分像墨辙的模样。

曾时墨辙也是这么一番击叩他,现如今,却被这素昧平生的老者给追逐赶打了去。

晨雾蔼蔼,山野透漫,漫山红枫四下飘零,染了边一赤轮红。

“哪里跑!”老者以一道戏腔堪堪叫唤,正逢墨辙抱拳靠在车轱辘前发愣。

堪堪又至了墨辙身前:“老爷子,救我!”

一阵鸡飞蛋打,将墨辙迷了眼,墨辙伸手拭了拭眸,发觉并未看错。

他迈起步子,骤是将老者给拉了住。

还头一回有人在他的面前打他儿子,还是个年岁同他相仿之人。

“这位兄弟,”奈何墨辙话锋一转,敛然笑之,“你为何打我儿?”

老者顿住,惑是回神,墨颠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你儿?”老者眯了眯眼,反之叫拄杖往青石地上一击,“你是如何教养出这么个畜生来的!”

老者破口大骂,墨辙闻言,面色也有几分青白,尚不知墨颠做了何事,惹得如此愠怒。

且是如今身处沔西,人生地不熟,且是来为林初七求命的,不能在此中生事。

他强咧出一抹笑意,谦谦拱手:“不知儿如何惹到你了,若有得罪,我便替儿赔罪。”

墨辙站在一侧,却是气不打一处来,撑腿抚着气息,喉中似滚着血水,半晌不出话来。

“还不将百里无痕给放出来!”老者抡着拄杖,对着墨颠叫嚣道。

也不知沔西人是有多大的火气,话未完,便将他追了满街。

尚不知这老爷子曾为难民,如今精神劲十足,更不似个老者,比他家老爷子尚精神几分。

墨颠当即撤在墨辙身后,揪了揪其衣角,让墨辙而言,这也亦是墨辙代而言之的用处。

“不是,”墨辙笑笑,缓余而道,“我此次前来,正是为百里无痕求命的。”

果真是年岁相仿之人,才可得上话。

只若老爷子一开口,那老者便极是认真的侧听,亦无方才愠怒之意,也不知方才他为何一顺口便将自己予暴露了去。

“求命?”老者生生顿住,尚有滋味的待其听之。

思来想去也觉有理,总不会平白无故来此,只为告知其百里无痕入狱。

“我们这些百姓,深得百里无痕的恩惠,得知百里无痕入狱时,特地来此为百里无痕求命,若人心所向,朝中定然会为百里无痕减轻罪责,留其性命。”墨辙得谦恭,随手一抓身侧的墨颠,又道,“这子非要跟来,我亦无可奈何。”

二人相视一顾,皆是干瞪眼,得颇是谦恭,让那老者听得糊里糊涂。

暗暗打量了他们些许,看到墨辙这般谦恭有礼,便予以信之。

“当真?”老者自是切切一问。

墨辙诚然郑重的点零头,“若非如此,我们因何前来?”

老者思衬了些许,才哀哀道:“如何才能救百里无痕的性命?”

如何能救百里无痕的性命,自然是百姓请愿。

但如何聚集数万百姓为其请愿,还是一个问题。

老者亦是陷入了沉思,摸着下颚,思衬半晌时日。

如今的沔西百姓,乃是年初时从那灾中侥幸存活之人,那时灾人祸,凄哀久绝,大多皆受到过百里无痕的接济。

若要寻人为其请命,自然是容易。

但若是数万百姓再行于京都,委实是有些不切实际。

“血书。”倏忽间,老者脑门一热,似想到了一些办法。

话音刚落,便见老者拍拍墨辙的肩头,言道:“你们且先在客栈中住下,我去寻些百姓,为百里无痕请命,若无百里无痕,哪有如今的沔西。”

言毕,老者拄着拐杖步履生风。

二人立在原处看着其远去的背影,属实有些惊然。

不承想,林初七在这道沔西灾民的眼中,乃是如此。

“怎么,为你媳妇的作为觉之叹惋了?”墨辙见得墨颠沾沾自喜的神采,无奈的哀叹一声。

又见墨辙唏嘘短叹了一阵:“将媳妇送入了狱,看来我们墨家难以延续香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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