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余孽

清隐谷内,山风吹过,竹林传响,湖面荡起层层涟漪,一缕缕烟气升腾袅娜,带着一股药香萦绕在湖面,竹屋内传来轻轻的吱呀声。

“师父,您醒了。”南荣元羽忙放下手中的蒲扇将清谷子扶起,

“我睡了多长时间了?”清谷子甚是虚弱。

“三天了。”南荣元羽坐在药煲前,手中的蒲扇轻摇,火苗在温柔的抚摸下燃烧得愈发剧烈。清谷子看着曾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将军府少爷,

如今烧火煎药也变得如此娴熟。然而,只是眼神微晃罢了,清谷子更忧心自己的右手,空荡荡的右袖在微风下晃动,萧索而凄凉。

回想三天前那晚的光波,实在令人心惊。一粒绿灵珠便可以发挥如此巨大的威力,要是令其集齐五珠,这天下岂不是她的了,我清谷子绝不能让此等事情发生。挣扎着起身,想出去望一望,望一望这清隐谷是否发生了变化,是否还属于自己,何曾想,一阵眩晕,自己的身体竟然虚弱到如此地步。

南荣元羽忙扔了蒲扇扶稳清谷子,

“师父,你失血过多,需要静养,切莫动了心气。”事已至此,清谷子不得不再次躺回床上,看着在药煲前忙碌的身影,眼里放出些许神采,

“师父记得你不懂医术。”南荣元羽轻声回道,

“元羽曾随父亲出征打战,军营里军医曾教过元羽一些医术。”元羽再提及父亲,脸上依然落寞,却不再悲伤。

“噢,师父这一次可多亏了元羽。”

“是呢,师父那一晚血淋淋地倒在竹屋前,可把清鸾吓得七魂不见了六魄。是元羽少爷亲手止了血,这几日无休止地守着您,今日见您病情已经稳定了,方眯了下眼。”清鸾端着一碗稀粥走了进来。

“来,师父,喝碗粥。”道着,清鸾勺起一勺凉得刚好的粥往清谷子送去。

清谷子顺势吃了下去,温热的粥气在肠胃里扩散,暖了整个身体,也恢复了些许力气。柴火燃烧着,却不甘寂寞地发出“噼啪”几声,与屋外的竹林摇曳相奏响。

“元羽,把你的药方拿来。”清谷子恢复些精神后似乎闲不住了。南荣元羽起身,从桌上拿来一张纸,上面是端正的字迹。

“这字,你写的?”元羽点头,清谷子眼里闪过满意,没有**就不会背叛,这是成为自己关门弟子的基本条件。

“元羽,这里还差一味药,你是否愿意为师父寻去?”清谷子问。清鸾手中汤勺轻顿,又轻巧抚去了不自然。

“好,师父。”南荣元羽放下手中的蒲扇认真地听解。

“清隐谷的南山有野山参,你去给我寻一枝来罢。”

“南山?那里蛇虫最多呢。”清鸾担忧急道。清谷子没有打断清鸾,只是淡淡的视线落在南荣元羽身上,清谷子想看看南荣元羽的反应。

“若蛇虫多,带上些硫磺粉即可。元羽现在便为师父寻来。”

“嗯。”清谷子很是满意。

南荣元羽背上个草篓子便往南山走去。春日,雾水浓,将林中的落叶打得湿滑。元羽小心而艰难地前行着,寻了半天依然没有见到野山参的踪影。于是停了下来,靠在一棵树上,稍作歇

息。

“他娘的,这林中那么滑溜,蛇虫又多,那小子要落在这林中也早被那些蛇虫吃个精光。”

“南荣府那小子皮滑肉嫩,最招蛇了,估计死透了,为啥还要派人来找。”

“闭嘴!礼丞相可是说过死要见尸的!都给我仔细地找。”

礼丞相?南荣元羽听着不远处传来的讨论声,心脏一下子提到了桑眼。礼蔺竟然坚持要找到尸体?这个怪物!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南荣元羽紧张极了,第一反应便是逃,没命般逃。

“追!”听到声音的士兵也紧紧追了上去,看着那稍远的身影与容貌竟然与手上画像一模一样时,惊呼而出。

“是南荣小子!”经过这么一喊,整个林子中搜寻的士兵都听见了,如狼般追向南荣元羽。南荣元羽不敢再回头,拼命地往前跑,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山风,还有自己剧烈地心跳声和急促地呼吸声,腿脚开始麻木了,仅靠着意志机械地往前跨去。

“停!”身后传来急促地命令。南荣元羽也早止了奔跑。不能再迈出去了。脚的边缘便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身后的领队冷笑着,

“本相能捡条尸回去交差就谢天谢地,没成想能抓个活人回去,看来这升官是有望了。”话音刚落,南荣元羽面目一冷,直接跨出了那条边缘线,小小的身体飞离了地面,坠入云雾里。南荣元羽仰躺着,没有任何恐惧,看着不断上升的云雾。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闭上眼,享受着死亡前的宁静和自由自在。尘世间的纷扰与悲伤只会留在悬崖上,现在自己要奔向九泉之下的父母,再续亲情。

方才还意气风发的领队此刻懵圈了,何曾想一个黄毛孝如此刚烈。

“现下如何是好,是要下悬崖搜?”一个下属畏畏缩缩地问。

“可以,把你扔下去搜!”领队本对要到手而飞走的鸭子气愤,还要听到如此愚蠢的发问更是怒不可遏。众人立在悬崖边,视线望尽也望不到底,甚至连一声呼叫的回音也没有,眼前的悬崖就像一个血盘大口,谁掉进去,都会尸骨无存,几乎凭空消失般。回去该如何复命,按照礼丞相死要见尸的心态,该不会真让自己到人落悬崖搜寻,抑或让他知晓一个大活人从眼皮底下逃脱,一怒之下直接下令将自己等人推落悬崖,做永生永世的搜索鬼魂。领队的人想到礼丞相那张阴鹜的笑脸,冷汗由头到脚冒了一遍又一遍。此时,身边稍微机智的下属前来,细语几句后,领队如释重负,将计就计。

丞相府内,莺歌燕舞,柳绿花红,春日里,更是鲜花绚烂。礼蔺的奢华一点也不担心会引起皇帝的猜疑,除了各种名花,那宽大华丽的屋宇,逼真雅致的假山流水,每一个角落都将奢华发挥到极致,这哪里还是丞相府,分明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皇宫。

流觞亭内,传来娇弱嘤嘤之声,谄媚,极其谄媚。

“拜见丞相。”一声格格不入的粗犷冲撞而入,惹来亭中二人的不满。

礼蔺将怀中的美人推至一旁的石凳之上,稍整理衣冠,正式道,

“说。”声音温润却令前来的下属感到寒气四溢。

“回丞相。属下依照命令前去追寻南荣余孽,果真是寻到了。”

“噢?”领队的人将头压低,不敢抬眼望多一下,生怕一不小心,被窥探到心中所想。

“当时南荣余孽与一只巨大的类似鸟的怪物待在一起。”

“飞鸟?”礼蔺想起当日救走南荣元羽的大鸟。

“属下确实看到其有庞大的翅膀。属下想活的南荣余孽对丞相来说有更大的价值,便计划把南荣余孽从飞鸟手中抢过来,殊不知飞鸟被乱箭激怒,除了抓伤了众人之外,竟还能喷出烈火,慌乱中,将南荣余孽与多名兄弟一齐烧死。”

“那飞鸟呢?”

“被属下的数箭射中身躯,惊慌而逃。”

“荒谬!”礼蔺拍案而起。

“属下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假话,小的身上还有被飞鸟抓过和被火焰烧过的痕迹,连弟兄也只剩这两个了。”

礼蔺立在亭中,细细观察,其身上皆有多道伤痕。半晌后,沉声道,

“罢了,烧个灰飞烟灭也算能安心神了。下去罢。”

“谢丞相。”领队几人匆匆退下,方知双腿发软,里衣早已湿透。

“总算逃过一劫。”身边一属下大松了一口气。

“闭嘴,此事谁也不许再提!”领队急促喝住其人,细细观察了下周围,方快步走出丞相府。

“取些银子去安慰死去的弟兄的家人吧。”

“是,大人。”属下领命而去。领队望着湛蓝的天,逃了生死一劫,却说不出轻松,或许是因为清隐谷南山林中自己亲手杀去了曾一起经历生死的弟兄。

“爹爹,回来了。”一名稚嫩的女童扑进了自己的怀里,望着那纯真灿烂的面容,对了,生活还要继续。

青木林中,到处都透着生命的气息,各种鸟禽在树间自由鸣唱飞跃,一向胆小的兔子也敢随处蹦跳,这林中的奔放令元泽放松而自由,似乎回到仙域无忧无虑的时光。

元泽每一步都是轻快的跳跃,手中拿来装蜂蜜的罐子不停地摇来晃去,一瞬间你,便到了师祖所说的那棵树下。元泽抬头仰望,不禁感叹这树的高度。无数粗壮的枝干向外延伸,连最边缘的枝干都有中等树枝一般粗,密密麻麻的绿叶间依然不停地抽发新芽,在春风里,微微颤动。这树,该是青木林里最高最粗壮的一棵树了。

元泽为这棵树的生命力震撼的同时,也在为如何爬上树采摘蜂蜜而烦恼。元泽后退了数步,决定用自己尚浅的功力跃上这高大的树枝。但是,自己低估了树的高度,高估了自己的功力,来回扑腾了数次,简直就是肥胖的母鸡想扑腾上屋顶般笨拙。元泽跌坐于地,望着参天大树喘着粗气,心里暗暗为自己的没用而生气。扫了几眼周围,动身砍来数条长长的藤蔓,将其连接在一起,一头绑着一块拳头般大的石头,鼓足气,利用轻功飞到最高处,再用力将手中藤蔓往上一扔,石头带引着藤蔓在粗壮的树枝上绕了数圈,元泽终于满意地,带上蜂蜜罐,双腿用力一蹬,双手扯着藤蔓接着力,终于站在了树枝上,继而轻巧而小心地去寻找那甜甜的蜜。当看到那将蜂蜜包裹得密不透风的蜜蜂时,元泽不禁一阵头皮发麻,要是被这些蜜蜂一个咬上一口,估计自己身上定也会像眼前的蜂蜜一般被蜇得密不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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