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出了虎穴,再入狼窝

清隐谷内,月光轻洒,夜风摇曳,满谷的青竹轻轻舞动,夜风卷着缕缕竹叶的清香钻进了木屋,泛黄的烛光轻晃了下,灯下一张稚嫩的脸孔透着与年龄格格不入的凌冽,南荣元羽正读着一本散发着陈旧气味的书籍,专注而入神。自南荣府遭遇重大变故后,南荣元羽数不清多少次从梦中惊醒,至失眠于天明。今夜,又梦见了那腥血挥洒的场面。南荣元羽虽依然被惊醒,但是已不再如初般深陷于梦中的悲伤不能自拔。现在,而是平静和专注地朗读着书籍,忘却悲痛并平复自己的情绪。

南荣元羽渐渐懂得,有些伤痛应藏在心底,无需他人理解或怜悯。

夜风吹过,烛火猛烈晃动几下,南荣元羽轻皱眉,缓缓起身前去关起窗户。立于窗户前,竹林处响起了不同于竹叶被风吹响的哗哗节奏,只见一道黑影掠飞而过,最终停于木屋前,那时师父的住所。

南荣元羽心中焦急,心中的预感便是师父有危险,想着便要奔过去,“吱呀”,只见木屋的门由内而开,清谷子缓步从中走了出来,黑衣人没有动手,而是恭敬地作揖。南荣元羽静立着,屏住了呼吸,不敢再动分毫,隐隐中听到了空气中飘来断断续续的话,蜀山,小公主年琉银,解封印,偷经书,

“小声点,莫让南荣府的小少爷听见。”

南荣元羽心中一惊,忙闪离木窗,方缓了口气,又想起未灭的蜡烛,心中又是剧烈地跳动,回头看那不知何时被风吹灭的蜡烛,才真正地放松了下来,手心竟满了汗水。

清谷子见南荣元羽所在的木屋漆黑一片,眼里的杀意才隐隐褪去。

南荣元羽跌坐在窗下,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腿脚发麻,月亮渐渐隐去了清辉,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南荣元羽爬回床上,闭上眼睛,心里一片凉意。眼前的师父不再是那个赠予金色哑铃铛的慈祥老道,或许他早已知道南荣府会惨遭灭门,却独独救了自己,为了让自己欠他的救命之恩?!抑或另有目的?!南荣元羽太累了,累心于这人世间的算计与城府。但是想到父亲的头颅,母亲温热的鲜血,南荣元羽咬了咬牙,即使要吃他人门前食,也要坚持活着,活着,才能复仇,才能不辜负父母给自己换来的生存机会。

南荣府已灭,这世上再也没有可依靠之人,豺狼之路上,唯有自己一人,也唯有靠自己,方可有希望走到最后。

凉风起,吹散了薄雾,东方的朝霞绚丽迷人,为这恬静的春日清晨添了色彩的跃动。

轻轻的敲门声打扰了宁静的清晨,南荣元羽睁开眼,脸上闪过紧张之色,往日里清谷子这个时候不会前来的,莫非,是为昨夜之事?想着,南荣元羽不禁更为惶心,努力压下自己心中的恐惧,走至门前,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稚嫩却挡不住美丽的脸蛋,桃花般的脸颊,扑闪的大眼睛,按这个趋势,更长些年龄,定是倾城之貌。

南荣元羽看着眼前素不相识的与自己一般大的小姑娘,诧异,这是清隐谷从未出现的身影与面容。

南荣元羽还在沉思之时,小姑娘轻柔地开了口,

“南荣少爷,下人清鸾,日后便由清鸾照顾少爷的起居生活。”声音婉转清脆,让人听得一阵心悦。

“多谢师父关心,清鸾姑娘也不必拘礼,元羽已不是什么少爷,无需在乎等级之分,互相照顾便好。”

清鸾听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眸里透着惊喜,心中涌起了对眼前主子的喜爱。

“多谢公子关

心。接下来便有清鸾伺候公子洗漱吧。”道着,便开始了动作。清鸾是受过严格礼教的,动作轻巧自然。同时,即使南荣元羽道出无尊卑之言,但是清鸾依然谨记自己的地位,清鸾认为,遇到如此尊重自己的主子,作为 下人的更应该尽心尽力去伺候。

南荣元羽静坐着,细细看着清鸾赏心悦目的动作,心中却在想清鸾前来的真正目的。是单纯的前来与自己相伴,还是清谷子派来的眼线?南荣元羽在心中静静地探究。

洗漱完毕了,南荣元羽立在房中,想着,多天未见清谷子,今日正好托着道谢清鸾的到来前去拜访。

接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便向对面的木屋走去。

敲,清谷子正于室内沏着青茶,见到南荣元羽前来,一脸的温和笑容。

“这几日,可是元羽的第一次出门呢。”

南荣元羽作揖,

“多谢师父用心良苦,元羽若再颓废消沉,就辜负了师父的用心了。”

“好,好,好”,清谷子听着满意至极,抚着须连声道好。

“元羽放下心中事便好,尘世多纷扰,看轻便无伤心神。清闲过日,才活似神仙。”清谷子随心道着,视线却若有若无地飘落在南荣元羽身上,见其依然是那一副淡然的模样,不禁心中暗道南荣元羽的薄情,父母俱丧竟然能在短短几天内抚平伤痛。

“多谢师父教导。”

清谷子抚须微点头,视线落在木桌上一本没有书名的书籍上,手掌轻压,往前微推,

“元羽,这书拿去,或许对你有用。”道着,视线又紧紧跟着南荣元羽飘动。

南荣元羽望了眼书籍,却移开了视线,淡淡道,

“多谢师父,只怕元羽读不懂,届时还会烦扰师父。”

“无碍,你能成为老道的关门弟子,定有过人之处,若有迷惑之处,定要前来解惑。”

“元羽谢过师父。”道完,带着稚气的双手将书籍紧紧捧在手心,深深拜揖,继而才恭敬告退。

望着南荣元羽远去的身影,清谷子满意地笑着,果然还是黄毛孩童好控制。

南荣元羽攥紧书籍,心中的恐惧却莫名地越来越重。

毁仙楼,湖面烟雾缭绕,风无痕一身白衣半躺于椅榻上,乌发在微风中荡漾,身后一黑衣人前来禀报,

“楼主”

“说”

“凌冽等人于蜀山处落脚。”

“嗯,看来蜀山那老头子还有两下。”

“楼主,有一事属下还要禀报。属下在跟踪小公主等人之时,发现有人也在跟踪小公主等人。”

“女子?”

“是的。属下觉得那人身影熟悉,便暗中追踪,发现其最后去了清隐谷。”

“清隐谷?”风无痕想起自家那老头曾叮嘱要注意清隐山的人,果然他们也开始行动了。

“去查查昨夜何人离开了毁仙楼。”风无痕可不想清隐谷的眼线种在毁仙楼里,不是因为怕毁仙楼机密被泄露,而是传出去毁仙楼被种眼线还不自知,认为丢脸罢了。风无痕真是个要面子的楼主。

“楼主怀疑是”影月接收到风无痕的暗示后,突然止了话,继而话锋又一转,

“凌冽与流苏私自离开,此两人该是嫌疑最大。”

“嗯。”风无痕淡淡地应了声,示意影月退下。

半晌后,一抹妖艳的身影

晃了出来,一双纤手摸上了风无痕的肩,轻揉起来。风无痕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继而又似乎享受般慵懒地躺在榻上,修长的手指轻敲着精致雕纹的椅手。

身后的金雀脸上浮现着笑意,妖艳中带着俗气,看惯了难免让人生厌。然而金雀却不自知,金雀只知道自己美艳动人,美色也是自己对男人谋求利益的惯用伎俩。但是,她却忘了风无痕毕竟不是一般的男人,这样的金雀今日还能如此靠近风无痕而没有被一掌拍飞,应该庆幸自己还有点利用价值。

微风轻轻吹过,拂开了淡淡的雾气,掀起了浅浅的涟漪,凉凉的风赶走了午日的闷热,趁着这一刻的惬意,金雀自认为绕梁三日的做作噪音终于出现了,带着做作的叹息,

“唉,往日里认为凌冽虽淡漠些,却不想竟是个不知恩情的。”

“噢?”风无痕饶有兴趣地道。

金雀似乎受到鼓励一般,

“凌冽那一身好武艺是楼主精心培养的,今日却为了不知根底的人便背叛了楼主,如此不忠之心,不知将来要给楼主招惹什么麻烦呢!”金雀滔滔不绝,义愤填膺。

风无痕轻笑,问道,

“那金雀给本楼主说说会惹什么麻烦。”

金雀眼里闪过喜悦,想不到风无痕今日有如此兴致。金雀扭着水蛇腰,涂着艳红丹粉的手指轻捧着热茶,涂着厚厚粉脂的脸上溢满了笑容,显得格外的谄媚和低俗。光阴易逝,美人迟暮,然而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没有在适当的年纪做适当的事情,勉强而为便成矫揉造作,直教人心生厌恶。显然,金雀没有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那青国里人人争相一睹风采之美人。

风无痕眯着眼,没有接过金雀手中的茶。金雀看着风无痕那张绝世的脸,被拒绝地失落一瞬间烟消云散。

“江湖上便有很多例子,例如最近发生的暗影门门主被手下背叛杀之,还有就是手下盗窃了某人家的贵重物品却栽赃于原主身上,太多例子了呢。”

“噢,金雀知道得可真多呢。”风无痕饶有兴趣地望着金雀,金雀见那一双美眸盯着自己,心中一阵荡漾,竟羞涩地笑道,

“金雀只不过也是捡他人的饭后谈资罢了,听多了便以为真有此事。若有虚假,还请楼主莫要笑话金雀。”

风无痕望着金雀一身的荡漾,便也配合地演戏来,修长的手指捏起金雀尖尖的下巴,脸上荡漾着耀眼的笑容,

“那么金雀说说,凌冽会以哪种方式来给毁仙楼招惹麻烦。”

金雀对突然靠近的风无痕心跳不已,被轻捏下巴便早已填满这几日的失落。望着风无痕那真不见底的双眸,似乎渐渐迷失了自我。

“恕金雀无用,这等故事金雀可编不出来。”这时候的金雀倒又清醒了几分。

风无痕心中轻笑眼前的女人竟然还没愚蠢到无药可救。

“如告诉你,凌冽此人在蜀山,这时故事你可会编了?”道着,手指不禁加了几分力度,金雀如梦初醒,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恐惧,深知自己言过必失了。

“金雀知错,请楼主恕罪。”

风无痕甩开金雀的脸,从袖中扯出一条洁白的布巾抹了抹手指,布巾轻飘飘地被扔落在地上。

“凌冽做对与否还轮不到你来评判,滚下去!”风无痕的话如一个个有力的巴掌刮打着金雀的脸,将金雀的高傲与尊严刮碎一地。金雀脸色苍白,强忍着心中对凌冽的痛恨,顺从地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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