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活之意义

飞鸟背上的南荣元羽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心中泛着对自己浓浓的恨意,恨自己明明看到了幻相却没有阻止甚至告知父亲,如果当时自己能再勇敢一点点,或许就不会是今日的局面。南荣元羽紧抓着飞鸟的毛发,感受到南荣元羽的迫切,飞鸟瞬间如离弦的箭般穿越过一朵朵云彩。

大鸟,摇而行千里,似乎飞鸟只扑闪了几下巨大的双翼,已经到达了北疆。深夜,夜**营中寂静无声,守在营外的士兵依然笔直地挺立着,一队巡逻的士兵行走而过。

“看好了南荣洵的头颅,有任何差池唯你是问!”

“是!”身后的士兵纷纷应答。领头的将位狠狠瞪了眼挂在城墙之上的头颅,转身离开。

现在便是最好的机会。南荣元羽轻拍着飞鸟,飞鸟瞬间飞出,直射南荣洵的头颅之处,等所有士兵反应过来之时,南荣元羽早就已经抱着头颅飞离了千尺。

黑夜中,夜风吹乱了父亲的发丝。南荣元羽小心地将头发梳理整齐,将南荣洵的头颅紧紧抱在怀里,生怕夜风吹冷了父亲的脸。一滴晶莹的泪珠滴在了南荣洵干枯的唇上,渗进了那风干的唇缝。

夺回了父亲的头颅免遭侮辱,但是母亲的尸体,慕容府上下的性命,又如何去拯救?南荣元羽身体的某一部分似乎被小刀用力地钻刮,极其疼痛而且空虚。父亲将自己的生命抛于脑后,守卫国家,不畏牺牲。历代忠孝将门,多数亡于佞臣之唆摆,昏君之误决,这个世界套路太深。自己忠孝的君王,你既然要兵权,臣就给你罢。连性命都不要前去压制匈奴,这小小的兵权又有什么在乎的,帝要的臣必奉上,何必作下此等恶行计谋。

人情悲凉,南荣元羽过早地触及,过早地看破这红尘。

回到静音阁时,天已微亮,此时湿气充盈,山风吹过,荡得越发寒冷,打湿了南荣元羽的发鬓。然而,南荣元羽却不觉一丝寒冷,双腿跪在被雾气打湿的草地上,凝望着隆起的小山堆,轻扯着嘴角,微微地笑着,却越发的悲凉与无奈。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元羽,莫跪伤了膝盖。”是老道士心疼与劝慰的声音。

半晌,南荣元羽似乎将老道士的话听入耳了,竟然起了身,声音平静,却没有了往日的欢快。

“好,谢爷爷提醒。”

“那便随我回去吧。”老道士轻挥下手,走在了前面,

南荣元羽毅然转身,一去不再回头。

“吱呀,”竹门被轻轻推开,墨香里轻带着竹子的清香扑面而来,令人陶醉。

“元羽便在清隐山休息吧,吹响这个金哨,飞鸟便会前来。”

“好,谢爷爷。”南荣元羽诚恳道谢。

“闲来无事时,屋里的书都可以翻阅。”道着,轻拍了下南荣元羽,转身离开,身后的竹门“吱呀”关上了。

偌大的书屋角落,黑暗淹没了那蜷缩着的小小身影,轻微断续的抽泣声在凉凉的空气中回荡,再隐没在空气中。

天微微灰亮,元泽还在稍有些发硬却还算舒服的草床上熟睡,长途跋涉积累了一个月的疲惫在这一夜里尽情释放缓解。

“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睡!”

“啪”的一声,元泽几乎从床上弹了起来,望着站在床前的师祖,放松下来的同时又一阵无奈。

“太阳都未出来,何来晒到屁股。”

“还敢顶嘴,给我出去找吃的回来。树顶上的蜂蜜,找不到

别回来了。”道着,一个暗纹木罐便塞在了怀中。

元泽无奈,天微灰亮便在这参天森林里找那藏在树顶上的蜂蜜,对一个半月来吃尽苦头的疲劳孩子实在太没有同情心了。

然而,同样处于参天森林中的还有野狼谷的年琉银。山风拂过,吹起了那荡在半空中的黑发,抚着那张清秀的小脸,年琉银感到一丝冷意,未睁开眼,东方处,红红的太阳正一点一点地往上升。一夜过去了,平安无事,多亏了这棵巨大的榕树。

年琉银坐在榕树上,看着东方绚烂的朝霞,心情愉悦。然而,一阵强烈的饥饿感涌上来,除了昨天吃了几块糕点,再也没有任何的进食,并且是巨大地消耗体力,此时,竟然有了软瘫的前兆。

然而,年琉银知道无论如何也要坚持,现在是最好的干活的时候,天刚刚放亮,觅食了一夜的狼群应也会大量地休息了,年琉银低头望着树下的高草,认真观察是否还有野狼躲在树下,等着自己送上门去。

待年琉银爬至地面,力气又消耗了大半,头目竟然有点晕眩了。看来今日是赶不了太长的路了。不过这林大树密的,定能找到一些野果,心里计划着便开始前行。

密林上空几只秃鹰来回盘绕着,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林中的一切,特别是年琉银移动的娇小的身体。只要年琉银一倒下,相信秃鹰会带着如箭般的速度俯冲而下,在它眼里年琉银势在必得。

“啊!”年琉银轻呼,脏灰灰的手背不知道被何物割了下,迅速渗出细细地血丝,疼痛得有些异常。然而,年琉银没有多想,随便包扎了下继续前行,完全没有注意到滴落在被自己挥刀砍下的树叶上的黑腥鲜血,身体越来越感到无力,手中的轻巧软剑竟然拿得有些沉重。眼前一昏黑,年琉银重重地倒下了。

果然,就在年琉银倒下那刻起,空中的秃鹰以可怕的速度俯冲而下,就在触及年琉银之时,眼里竟然也透着极大地贪婪和喜悦,一切志在必得。

“砰”一声巨响,一股巨大而耀眼的光芒从年琉银身体迸发而出,形成巨大的光球,并将秃鹰震飞数尺,秃鹰庞大的身体从空中跌落,鹰血从天而降,随着一起坠落的还有一粒从秃鹰身体内迸出的光粒,缓慢坠落,跌在了年琉银的手中,渐渐地隐去光芒,最后融入了年琉银的身体之内,无影无踪。

“快,在那里。”流苏望见昏倒在地上的年琉银眼里满是焦急之色,视线触及那黑肿的左手,心里颤极。急促地催着身后的几名下人加快速度,看那左手,必定是中了什么不知名的毒。野狼谷不仅野狼众多,毒草更是令人闻风丧胆,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公主竟然如此大的勇气开辟了一条如此凶险而狭长的道路。流苏此时再看到年琉银那还未脱离稚气的小脸时,不再嬉笑称其为小公主。普天之下有哪个公主能承受如此的苦难,即便那英勇的皇子经历这样的艰险,定也是极为惶恐不安的。

小心地将年琉银安置在原来的房间后,流苏便匆匆赶上临望阁。年琉银也算命大之人,楼主第一次破例命人将放逐于野狼谷之人救回,但其也是极为不幸运的,获得楼主的宽恕竟又中了剧毒,如今,年琉银是否能渡过这一关,只看楼主是否愿意伸出手救援了。

流苏心里猜测,楼主应是愿意为年琉银解毒的,否则为何会命自己进野狼谷将年琉银救出,想着,心里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终于到了澄亮的大堂,独特而好听的话音在大堂中响起,

“流苏,记得你来之时是带着亲妹妹的,是吧。”

声音悠悠响起,不轻不淡,却乱了流苏心中的节奏,

“是的,楼主。”流苏微低头,轻淡地答着。

“如何死去的。”风无痕依然轻淡地问着。

流苏停了半晌,极力使自己更为自然地道着,

“妹妹身体孱弱,来到楼主这里之前已是性命垂危。”语音里却仍带着难以抹去的怒气。

此时,风无痕终于转过身来,

“毁仙楼中本就是个无情可讲,如要保护而又保护不住的人时,是否应该从自身反省?这,应是普天之下都晓得的一个常识吧。”

寂静又回归于临望阁,半晌,

“流苏知错,请楼主再救小公主一次吧。”

风无痕轻笑,

“再救一次?!你可知本楼主已经为她破例了一次,至于她中的蚀神毒除了还神针,其他的,无人能救。”

蚀神毒?还神针?流苏紧皱的眉心终于有一丝舒展,

“谢过楼主,小公主定会感激楼主的。”

风无痕轻挥手退去了流苏,转身眺望远处烟雾缭绕的绿山,嘴角轻笑,眼里似乎看到了年琉银那张警惕而凶狠的小眼神,不禁轻笑,心想,这只小狼要是会感激自己,除非脑瓜子进水了。

流苏收到风无痕的提醒后,匆匆赶去了年琉银处。

方踏入厢房内,便见一身黑衣红色滚边的凌冽整立在年琉银床边,右手向前伸直,五指微曲张开,耀眼的光芒在年琉银身上绽放。

“凌冽,你要做什么!”流苏大吼。

半晌得不到凌冽的回应,而且自己上前阻止定会被那光芒击伤,就在流苏使不上任何法子之时,脑里不停地回荡着楼主那句“保护不了自己所珍惜之人应该从自身反省”,流苏似乎看到了亲生妹妹惨死于金雀掌风之下的惨状,猛然激醒,狠咬牙,向着那光芒猛然冲上去,就在触及那光芒之时,凌冽快速收回了手掌,光芒消失。

“你疯了!”凌冽瞪着流苏。

流苏跌坐在地上,竟有些痴笑,

“多谢凌冽姑娘及时收手,否则流苏早已吐血身亡。”

“你既然知道后果还如此,为了这么一个身娇肉贵的废物小公主,值得豁出去一条命?”

流苏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站起,坐在床边,查看年琉银无恙后,轻笑道,

“其有用无用无需他人评定,流苏觉得有用即可。”

道着,起身收拾衣物,并将数多药罐裹于行囊里。

“你要带小公主去寻还神针?”凌冽不敢相信一向柔弱的流苏如今竟会下决心做如此冒险而无望的决定,这是一沉无胜算的赌博,起码在凌冽眼里是。

流苏不可置否。

“你可知道还神针于何处,再说,找到了还神针,医者又是否肯施救。”凌冽解说着各种可能的情况。

流苏将手中的行囊放好,回凌冽微微一笑,

“多谢凌冽姑娘关心,流苏已经决定了,小公主的存在,使流苏觉得活着还有点意思。”

凌冽沉默,突感心中空虚迷茫,这不就是自己近几年以来一直寻找的意思吗,连流苏这样与世无争的女子也找到了存在的意义,而自己作为楼主身边令人敬畏的暗卫,却谈不上任何自我,凌冽越发地觉得自己的渺小与透明。

“凌冽姑娘,流苏在此别过。”道完,抱起昏迷的年琉银转身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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