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离亡国不远

……

辰时,清棱的晨光倾洒而下,议政殿殿门大开,身着红巾银甲的御林军如挺松一般握着长矛立在白玉石铺就的道路两侧。

“上朝!”

司殿太监一记尖锐的高呼,穿着各色朝服的百官自衡阳门鱼贯而入,文武官各站一列,按照官阶高低自觉排位,秩序井然,没有一人发出声音,待百官进殿站好,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帝王才缓缓踱步坐上龙椅。

龙椅是纯金打造,椅身刻有祥云和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寓意飞龙在天,龙首正好在右手边的椅子扶手上,气势巍然,不容一丝不敬。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叩拜,声音整齐而洪亮,在议政殿上空不断回响,似乎在昭示昭陵国的强盛不衰。

“众爱卿平身!”

赵震珩沉沉开口,百官起身,唯有一人仍跪在地上没有动作。

那人身着蓝灰色朝服,衣襟上用银丝绣着雀尾,腰间坠青白印鉴,背脊挺直,有种宁折不弯的强硬。

“启禀陛下,臣卫恒,有事要奏!”

卫恒沉声开口,将手里的象牙笏高举过头顶。

象牙笏是内务府特制的,通体莹白润透,折射出盈盈的光泽。

卫恒身为大理寺左正,位居大理寺少卿之下,一般有什么事都是由周常安代为禀报,虽说现在周常安身体抱恙无法早朝,好歹还有个苏时寒暂理,卫恒一来就自己上奏,多少有那么一点越俎代庖的意味。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落在苏时寒身上,都想看看这个敢当面跟陛下对着干的人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然而让众人失望的是,苏时寒拿着自己的象牙笏端端正正站在前面,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好像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赵震珩也掀眸看了苏时寒一眼,见他无动于衷,这才看向卫恒:“爱卿所奏何事?”

“案犯苏问春入京时已身受重伤,天牢阴暗潮湿,环境恶劣,被关这些时日,案犯的身体每况日下,臣担心再这样下去,案犯恐怕会支撑不住,想请陛下宽宏大量,先让太医院的太医为她诊治!”

卫恒没有直接提让苏问春离开大理寺接受治疗,也隐去昨夜苏时寒让人对苏问春用刑的事,只先提一个小小的请求,由太医院确诊后再跟赵震珩进一步商量才不会显得过于偏颇。

这事牵连甚广,卫恒说完话一时没人开口接茬,全都偷摸着打量苏时寒,毕竟现在这个案子由他全权负责。

“苏爱卿,卫爱卿所说,是否属实?”

“臣以为,案犯命硬,生命力远比卫大人想象的更顽强。”

苏时寒出列寡淡的回答,好像在他眼里,苏问春并不是什么弱女子,而是不惧狂风摧折的杂草,不管经历多大的风雨摧残,都能活下来。

“苏大人所言,臣不敢苟同!”卫恒立刻反驳:“案犯终究只是女子,这些时日一直高烧不断,如今已经神智不清,这种情况下,臣不觉得她说出来的话是真实可信的!”

若是案犯口供不可信,审讯便也失去了意义。

这话颇为犀利,苏时寒没有就此作出反驳,只是微微拔高声音,沉沉发问:“卫大人所说的不可信,可是昨夜案犯指控镇边将军路啸廷刻意隐瞒苏郡守死讯一事?”

卫恒跪着他站着,两人目光相撞,火花四溅,乍一听只是两人脾性不合各执己见,那句话却是平地一声雷,炸得朝堂上的人都不镇定起来。

如果苏问春所言不虚,路啸廷这么做的目的岂不是……谋反?

昭陵国的国疆是太祖皇帝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建国两百余年,历代皆有新的名将问世,先帝赵瑾晟在位四十年,昭陵国的国力达到鼎盛,无外敌敢侵扰,渐渐形成轻武尚文的风气,赵震珩登基后,甚至还一度取消了武状元的晋升制度。

路家是唯一传承百年的武将世家,路家忠烈阵亡后,赵震珩才猛然发觉昭陵国武将严重空缺,再没有先帝在位时‘天佑昭陵,十将尽敌’的威武。

这个发现让赵震珩心惊胆战,他很快召集三公,恢复了武状元选举,武官的俸禄也相应提高,但这些年一直没有什么新秀涌现,只有路啸廷一人支撑。

换句话说,现在整个昭陵,唯有路啸廷一人有能力操纵兵力与外敌对抗,如果路啸廷对朝廷生出二心,昭陵只怕……离亡国不远了!

议政殿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罪魁祸首却站在大殿中央长身而立,似乎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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