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巧心
银屏一个劲儿的点头。
半夏虽然还有些犹豫，可想到平日里顾云澜对自家姑娘的百般照顾，最终也咬牙答应下来。
于是顾云歌便带着半夏，轻车熟路的从明阳侯府的后门绕了出去，按照顾云澜和翟临约定的地方走去。
那地方离乔筝的住处也不远，顾云歌恰巧知道一条捷径，从巷子里穿过去，可以缩短小一半的时间，当下再不犹豫的带着半夏绕进了巷子。
这么一折腾，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月明星稀，周围一片安静，只有月色将半夏和顾云歌的影子照了出来。
半夏从来没有做过这等事，脚下一刻不停的跟着顾云歌往前走，心里却慌得不行，而前方顾云歌忽然停下的脚步，更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好像听见脚步声了。”顾云歌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先躲一下。”
说着就拉着半夏躲进了墙角的阴影中。
半夏心里怕得不行，老老实实的跟着顾云歌躲了起来，过了好久却没听见动静，不禁唤道：“姑娘？”
“嘘。”顾云歌却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耐心等待。
方才那个声音虽然微小，可她不会听错，分明就是人走路的脚步声。
深更半夜的，这么巧就有人出现在此处，或者是……
“你确定是往这个方向走的？”一个男子恶狠狠的说道，“我警告你，要是等下我没看见那什么漂亮的小娘子，你可讨不到好去！”
这人话语中带着煞气，一听就不是个善茬。
随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你放心，就在前面了，到时候你可记住了，抓住她说是你相好的半夜出来偷人，一定要将事情闹大。”
听见这声音，顾云歌倒是没什么反应，可她旁边的半夏却一个激灵，难以置信的睁大眼。
“知道了，不就是坏个女人的名节吗？”那男子不耐烦的打断，“你们这些女人可真够狠的，她不过是开罪了你，便不给她活路。”
那女子没有再说话，两人从顾云歌她们藏身的地方走过，丝毫没有注意到阴影中的主仆二人。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小巷尽头了，半夏才压低声音对顾云歌说道：“方才那女的，是咱们府上的粗使丫鬟巧心！”
顾云歌极为惊讶，顿了一下才道：“粗使丫鬟怎么能这个时候出府，你莫不是听错了？”
“奴婢不会听错的，她绝对就是巧心！”半夏肯定的说道，“奴婢有时候去厨房端东西，还会跟她聊上两句，方才那人绝对是她。”
顾云歌站在原地想了两秒，瞳孔猛地一缩。
“我们快些跑，等下从另一条巷子穿过去，无论如何都要走到他们前面！”顾云歌说着，抓着半夏就往前跑。
明阳侯府的丫鬟，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在此处，这绝不会是巧合！
最大的可能性便是今晚还有人知道了顾云澜的行踪，于是便找来一个男人，打算趁机坏顾云澜的名节！
这个念头在顾云歌脑子里越发的清晰，她胸口燃起一团怒火，脚下越跑越快，恨不得插起翅膀飞过去。
她跑的真的是极快的，从狭窄的小巷子里出来，远远就看见那棵高大的银杏树下，一男一女相对而立的情景。
月光如练，将顾云澜的肌肤映得凝脂如玉，看的翟临心中狂跳，语气自然也极为小意：“澜儿，我知道你还生着我的气，可你难道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顾云澜站在几步意外，将脸撇过去不看他，可嘴唇却抿的死死的。
翟临瞧她这般，心里一阵窃喜，径自说道；“你也知道我母亲那人，向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前些日子因为你妹妹的缘故，族人没少拿我们的婚事为难她，我娘心里是被压的不舒服，所以听见你妹妹回来，才会那么激动。”翟临脸上自带几分伤怀，“不过我也没想到她那天会贸然跑去顾家退婚，此事我也是事后才知情，否则定会想法子拦住她！”
顾云澜听他这么说，心中忽然松快了不少。
这么久以来，她对退亲一事耿耿于怀，除了被翟夫人那段话伤心，翟临的态度也给了她莫大的打击。
可原来，他也是不知情的，他也跟自己一样无能为力！
翟临瞧着顾云澜动容了，声音又软了两分：“澜儿，我知道你跟我一样也放不下彼此，你且等等，过上几个月风声下去，我再劝劝我娘，你说可好？”
他口中这般哄着，脚下一点点的靠近顾云澜，眼底是兴奋之色。
当初娘与他商量跟顾家退婚之事，他权衡之下虽然答应了，可心里始终有些遗憾。
顾云澜这等美人，容色才情无不上乘，就此一别两宽，未免太过可惜。
今次好不容易将她哄出来，若能借机占些便宜，将美人的心收住了，她说不定能同意给自己做平妻呢。
翟临这么想着，趁顾云澜没有反应过来，伸手就往她脸上摸去。
眼看就要碰到她的脸，手却被人狠狠的打落。
“嘶。”翟临退后半步，抬头就看见一个少女将顾云澜护在身后，正面色不善的盯着他。
“翟公子，这动手动脚的毛病，可不是圣贤书上学来的吧。”顾云歌冷笑两声，“令堂来我家退婚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我顾云歌品行不佳，但如今她儿子就行的正坐得端，做得是那君子之事？！”
顾云歌平日里少与人争，谁也没想到她骂起人来也如此犀利，翟临不算厚脸皮，被说的脸色通红。
“顾……顾六小姐。”翟临看见顾云歌如今的皮囊，本是要惊艳一把，奈何美人嘴巴太毒，让他的爱美之心瞬间熄灭，“我并非是……”
刚说几个字，就被顾云歌冷冷打断：“你爱怎么样我管不着，也不媳听你那些个哄人的废话！”
“歌儿……”顾云澜刚想劝解，也被顾云歌挡了回去。
“只是有一点我清楚的很，当初你我两家的婚已经退了，京城世家勋贵联姻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有人家再退婚之后还能毫无芥蒂的再次结亲。”顾云歌嘲讽一笑，“整个京城，我姐姐嫁给谁都不可能嫁给你，这一点你清楚的很，你若是稍微替她想上那么一点儿，都不会如此行事。”
听见最后一句话，顾云澜的身子椅了下，脸色瞬间苍白！
是的，她怎么忘记了这一点！
联姻是结两姓之好，若是到了退婚的地步，说明两家的关系早已破裂，万没有再修好的可能。
那翟临再来撩拨她是为哪般？难不成是想她嫁去翟家做妾？
“我……我……”
翟临结巴半晌，最后还是没能解释的出来。
顾云歌说得是事实，他今日也没多想，将顾云澜叫出来就是为了那点小心思，的确未想过她的名节。
顾云澜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中绞痛万分，懊悔、惊讶和羞愤一齐涌了上来，却又仿佛放下了什么。
顾云歌一直记得后面俩人，巧心和那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自是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再没给翟临说话的机会，拉着顾云澜转身就跑。
翟临心中有愧，也不敢喊住两人，眼睁睁的看着姐妹俩消失在月色中。
半夏在巷子里等着，看见两位小姐回来，顿时松了口气，在前面带路朝回府的路上走去。
顾云歌一言不发走得极快，顾云澜身子不好，没走几步便气喘吁吁的拽住她：“歌儿，你别走那么快，我要跟不上了。”
顾云歌停下了脚步，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过头。
“你是生我的气了？”顾云澜低声问了一句，顾云歌抿了抿嘴角，还是不说话。
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以如此冷漠僵硬的态度对顾云澜。
半夏怕顾云澜误会，连忙解释道：“二姑娘，我家姑娘一知道你出府，赶忙就追上来了，她是真的担心你。”
但也是真的生气了。
“我知道。”顾云澜叹了口气，拉住顾云歌的手，“其实我再没有与他联系过，也是几天前忽然收到他的信，见他问我的伤势，鬼使神差的就回了。”
“今天溜出府之前，我都没想过自己能这么大胆，你下午去找我的时候，差一点儿就要告诉你了，可想了好久还是出来了……”顾云澜抬头看向月光，“也是想给自己求一个心安吧。”
平日里，谁都说顾家二小姐温婉沉静，最有嫡长女的风范，可实际上她也是极为骄傲之人。
忽然被退婚，她心中也是意难平，期待听见翟临的那句道歉——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刚才他被你问的哑口无言的时候，我便看开了。”顾云澜重新睁开眼看向顾云歌，温静如月光，“你说得对，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根本不值得我这般，过去的，就应该过去了。”
顾云澜说完这话，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伸手拉起垂着头的顾云歌，却见一丝水光在夜色中闪烁了下。
“姐姐，下次别再吓我了。”顾云歌揉着涩涩的眼睛，声音也有些沙哑，“我真的很害怕，怕自己来晚了，怕你出事。”
她说到这里，将哽咽咽下下去。
姐姐根本不知道前世后来发生的一切，不知道她顾云歌亲眼看见家破人亡的过程，眼见一个个亲人消失在她眼前，却无能为力。
也怕就算重生一次，也改变不了家人的结局。
顾云澜不知道顾云歌心中所想，只是安抚性的拍了拍顾云歌的头：“好，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顾云歌重重的点头。
半夏在旁边看得终于松了口气：“两位姑娘，我们快些回去吧，这么晚了在外面始终不安全。”
顾云歌也知道这个道理，整理了下情绪，拉着顾云澜便打算离开。
没想到刚走两步，就听见一声暴喝从不远处传来：“你说的人呢？这破地方哪里有人！”
听见这个声音，顾云澜有些茫然，顾云歌和半夏却脊背一紧，对视了一眼。
巧心赶紧说了什么，像是在解释，可那男人没有听进去，似乎认定了巧心在刷他玩，两个人的冲突声越发的激烈。
半夏在顾云歌耳边说道：“姑娘，趁着他们吵架，咱们快走。”
顾云歌点了点头，示意顾云澜不要出声，三人放轻脚步赶紧离开。
顾云澜虽然一头雾水，可她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没有多问什么。
那争执声一直未停，顾云歌猜到他俩没有发现要找的人就在旁边，心里还在盘算，再走一会儿便能脱身了。
正如此想着，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像是刀子入肉的声音，顿了两秒后，就是一声女人的尖叫。
那尖叫声也维持了不到半秒就掐断了，顾云歌头皮一麻，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探究的心思，拉着顾云澜跟半夏就往前跑去！
离开这里！
可天不遂人愿，没跑几步远，就见一个蒙面人从空中跃下，轻而易举的便跳到了三人旁边，轻轻一拉就拽住半夏的脖颈，右手忽然发力，半夏的脖子传出“格拉格拉”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