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香烟缭绕

第317章香烟缭绕

想睡,没那么容易,她不好过,也总得拉着个人垫背。拉扯之间,外面冲进来一个人,兴冲冲地说:“王爷,我终于知道了。”

“知道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望向行色匆匆的傅定祉。

“我研究了大半天,终于得出结论,你给我的药,是避孕用的,女子千万不可乱服。王爷,你这药是从那里得到的?”

傅定祉以一个医者的身份谆谆教诲着,却没料到身旁的两人已起了变化。

崔墨耀的脸要瞬间变得冰冷,伴随着吹进来的夜风,窗幔飞舞,萧杀之气满屋,酝酿着风暴即将来临的气息。

她不要生他的孩子,她不屑为他怀孕,这就是答案。难怪这么久了,她始终没能怀上孩子,原来如此。他这辈子从没这么愤怒过。

傅雅轩的手指一根根地缓缓地松开,空洞地看着盛怒的崔墨耀。他已窥悉了她的心思,她无法想象他的怒气有多深。

崔墨耀紧握着拳头,一拳打穿了床板,将旁边的柜子飞踢出帐外,又将一旁的桌子砸得支离破碎。

“王爷……”傅定祉也吓坏了。

“滚!”崔墨耀凶狠地看向那个手足无措的女人——他吓坏了她!

他像老鹰拎小鸡般迅速的抓住她,让她连逃都来不及。

“你不要生我的孩子,你该死的胆敢不要生我的孩子!”他将她钉在地毯上,挥起的手掌改为紧握拳头打向床榻,击断了一根厚实的床脚,整个床榻便崩塌了。

他的模样好可怕!他会伤害她!在暴怒之下,他的力气恐怖至极。她浑身颤抖的挣扎着,趁他把力气发泄在床榻时,她摆脱他一手的钳制想往门口奔去;却在尚未起身时便被扯住长发。接下来他将她压倒在地上,几乎撞击出她胸内所有的空气……

天!他要打死她了!她绝望的看着他吓人的脸孔,面对这辈子真正的恐惧!

“一直以来,我对你的真心你看不见,你就这么对我,从来只有敷衍,从来没有真心,从来没有——”他黑洞洞的双眼,瞪着她看,好像随时要把她吞噬。

“我是没有真心,要命一条,喜欢了,就宠着,不喜欢了,就拿去。”她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此刻,她无惧死亡。

“你——”他抓起她的衣领,重重地摔了出去。

傅雅轩的头重重地撞在门柱上,头上有血渗出,一直往脸上淌,滴在地上,开出妖娆的花。

接下来呢?对她施暴!伤害她!在这样盛怒的情况下,他一掌就会打碎她美丽的脸庞,也会在施暴中对她做出无法弥补的重创。他要杀了她吗?

傅雅轩强撑起身子,连滚带爬的奔出去,她还不想就这么死了,她不甘心。

她疯似的逃了,她要逃到哪里去,逃出他的生命吗?

他无法伤害她,无法狠下心肠去伤害她!她一定认为他的粗暴已重伤了她,可是她不会知道,真正的粗暴并没有加诸在她身上!

这辈子,他从未这么珍视过一个女人,将自己的身心毫无保留地交给她,这个该死的女人!今天换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比她知好歹、懂得感恩!

他或许吓坏了她,却不曾想真正伤害她。他只是想要她,更想得到她温顺的迎合。他要看到她为他而笑!然而--天杀的!她该死!

一一一一一一

傅定祉知道出大事了,回去拿起铜锣把家里的人都叫醒了,所有的人赶到出事现场的时候,已人去屋空了。

傅雅轩在黑夜里一直跑一直跑,像一条负伤的野兽,在这秋夜中的原野里狂奔着,也不知究竟奔出了多远,更不知已奔到何处?

她已再没有眼泪可流,她的心乱得就像是他的头发。她一生中从没有这样痛苦,这么心乱过。

山上的野草过膝般高,在晚风中像是大海的波浪,傅雅轩被绊倒了,又爬起来跑,再绊倒,再爬起……

崔墨耀从后面追上来,像突然然想起什么,失声道:“轩儿……快快快站住……”呼声中,他的身子已快速冲向她。

傅雅轩绝望地看着他,厉声道:“站住,不要过来……”

“好,我不过来,你不要动!”崔墨耀站在那里不敢再动,因为沿着他的视线望去,傅雅轩的身后已是悬崖,星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更遥远,更飘忽,更不可捉摸。

夜色下,傅雅轩已泪流满面,未干涸的血沾在头发上,风吹过可闻到一阵腥味。但她并不在乎,只是静静地望着崔墨耀,颤声说:“墨,你原谅我吧,今生今世,我没有办法跟你在一起。”

“不……不要说这种话,你过来吧,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发你脾气,我对天发誓……”

这时,傅家的人前扑后继地赶来,伊静看到悬崖边上的女儿,整个人都崩溃了,幸好几个人扶住了她。

“轩儿,快过来,后面危险。”

“不要,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让大家看到她这个样子,傅雅轩心酸不已,她一步步往后退,嘶喊着,她恨不得现在就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大家的身子都硬生生地顿住,有的额上已急得冒出了冷汗,伊静大声喊:“快站住,你已经退不得了,后面……”

她“后面”两字方说出,傅雅轩往后退的左脚已一脚踏空,她惊呼之声才出口,人已往下面直坠而落。

她身后竟是一道悬崖,云雾凄迷,深不见底,崔墨耀眼看着傅雅轩直坠下去,也赶不及去拉她了……

傅雅轩的惊呼声,尖锐而短促,但四山回应却一声声响个不绝,天地间仿佛俱是她的惊呼。

伊静的身子似已脱力,斜斜倚在门上,眼睛失神地瞧着面前的浓雾,一粒粒汗珠滚滚流下。

“不!”崔墨耀惊恐地大吼,踉跄地冲上前,但她太快了,快得让她根本无法捉住。

“轩儿!轩儿……”他跪在山崖边,极目往下望,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她死了,她死了?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地离他而去?一向爱美的她,怎么忍心让自己摔得粉碎,怎么可能?

是他太宠容她了,终于,她把自己毁灭了。她决绝而去,义无反顾,放弃了整个世界,一点都不留恋。

如果快乐可以累积,一年来的幸福加起来,尚抵不过这一刻的心碎。

不!她逃不开他的,就连死亡也逃不开他!

他突然疯狂般嘶声道:“无论你到哪里,我都会追到你……”

他还未冲到悬崖,傅健飞已拉住了他,狠狠地一拳揍在他的脸上:“崔墨耀,你还我妹命来,我要杀了你……”

崔墨耀也没有还手,只是任由他打,流下了男儿泪:“你打死我吧,让我去陪她,她死了,一个人死在下面,是多么寂寞……”

“好,我成全你……成全你……”傅健飞左一拳右一拳,打得崔墨耀鼻青脸肿的,但这根本不足够泄愤。

崔墨耀那张俊脸已经被打得变了形,眼角、鼻子、嘴角都流着血,身上的伤光用眼睛看是看不出来,但想来也伤得不轻。

他都不知道痛吗?

旁人虽然都很气他,但看他这个样子,又实在不忍心。

傅怀仁痛失爱女,老泪纵横地说:“健飞,够了,别再打了。”

趴倒在地上的崔墨耀,似是伤得极重,可傅健飞打红了眼,根本没有收手的意思,他提脚向崔墨耀踹了一下。

然后将他从地上提起来,右手强而有力的一拳直接揍向他的腹部……

“别再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方钿上前去把傅健飞拉开,深怕他将崔墨耀生生给打死了。

“哼,便宜他了,他就算死上一百次,也不够赔上轩妹的性命。”傅健飞松开手,崔墨耀跌倒在地,又再狠狠地在他的腹部加上一脚,将他踢飞出去。

“啪”的一声,崔墨耀撞到一棵树杆上,他嘴角流着血,手并节破了皮,血和泥尘混在一起,叫人看了直发憷。

“别再打了!”傅定祉也叫起来,走出来阻止。

“打死我,你们打死我吧……”崔墨耀已经没力气站起来了,微弱的声音嚷着。

伊静泪水涟涟,血气上涌,终身体不支,昏厥过去。

“伊伯母……伊伯母……”陆娇娇吓得脸色铁青,尖叫起来。

傅定祉连忙招来傅健飞说:“快扶娘亲到屋里,她昏过去了。”

一行人渐渐离开,只剩下崔墨耀静静地淌在原地,没有泪,他流的都是鲜红的血,但他的心,比身体更痛得多。

一场恩爱一场梦,一寸相思一寸灰。

被爱人遗弃在尘世间独活,是多么悲哀的事情,原来生命中有一些难题,即是拥有爱情,也无法克服。

她说过爱他的,她一定说过的。他还记得她说的时候,面容是那么温暖,神情是那么深情。

她还曾温柔地握着他的手,柔声地叮嘱他:“……出门在小心,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然后她会把他送在出门口,跟他吻别。在晚上,又会在门口等着他回来……

然而现在,这一切,这一切竟都成了诀别。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这个冰冷的地方,他的脑里全是她的好。

只是,那个会说话、会唱歌、会挥手的人儿到哪里去了?那个偷偷撒娇时会脸红害羞的人儿哪里去了?那个会皱眉头思考,笑起来像阳光般灿烂的人儿到哪里去了?

亲爱的,你到哪里去了?多么想你再朝我笑一笑……

夜,好冰冷,因为没有你的怀抱。

如果你是散落人间的天使,如果上帝要把你收回,那么,请容我跟随你一起离去吧。

他站不起来,只能用爬的,他不顾一切地爬向悬崖。

他穿的本来是件雪白的衣裳,但现在却已染满了泥污和血迹,她容貌本是美丽的,但现在却已被摧残得可怕。

他无论要花多大的代价,忍受多大的痛苦,都要跟她在一起。

“等我,我的爱人……”

他爬至悬崖边上时,脸上终于绽放了笑容……

但就在这时,黑夜中一条人影飞奔过来,死死地抱住他。

是伊玉兰,陆娇娇悄悄地去通知她了。好惊好险,幸好她及时赶到,不然此刻恐怕她跟崔墨耀已经天人永别了。

“我不准你死,你没有权利就这样离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如此做,对得起你的父母吗?”伊玉兰心疼地看着他满脸满身的伤,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崔墨耀静静地躺在伊玉兰怀里,喃喃道:“玉兰,她死了……她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他爱傅雅轩爱得是那么深,就因为如此,他永远都不会爱上她。即使傅雅轩令他伤令他痛,他依然只爱一个傅雅轩。

这样的爱,如何不令人动容?

一一一一一

太庙,香烟缭绕,氤氲四散,一阵阵随着清风传送、外散……

皇太后接过宫人递过的三支香火,在列祖列宗面前鞠躬,虔诚地插上神圣的香火,然后跪下叩拜。

只见她嘴动,声未出,心里细细念道:“列祖列宗在上,请保佑我朝万事昌盛,繁荣富足,百姓安居乐业,江山永固;保佑皇上能亲贤臣而远奸佞;保佑墨耀能重新振作起来……”

自从去了一趟工洲回来后,崔墨耀又变回了以前那冷冰冰的模样,着实教她担心。

奕王妃的死,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他躲在家里不愿见人,已经几个月了。

虽然她贵为太后,贵为他的母亲,但除了在他的近侍韩高口中听到有关他的消息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崔墨耀是一番的坠落,而崔颖炎又是另一番的坠落,难道这就是他们崔家的劫数?

以前,每到月圆的今天,她的两个儿子都会来向她请安的,只是最近这几个月,她都独在宫中,无人问津。

今天恐怕也不会例外。

她在太庙里一直跪着,直至到晌午时分,宫人催促,她才起驾回宫。

她带着茫然的心情,回到重华宫。

才一下轿,就看到阳光下,站着一名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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