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如此仗义?

来者不善。

犀利的剑气让四凶星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是敌非友,而且,功力非凡,遂不作任何保留,以内力灌注毒功,双掌飘飘,向来人发动了攻势。

立时,一片乌黑的毒云向来人罩去,腥臭至极,让人唯恐避之不及。

被这大片的毒云笼罩,来人的身影更是模糊不清了。却只听到那脆生生的声音依旧清晰地响起,言语中带着无尽的高傲和明显的讥讽:

“好毒的掌法!果然是武林凶星。也罢,今日就让本姑娘会会这武林闻名的太白凶星。”

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微黑浓厚的毒云中,突然生出一个圆洞;

就仿佛夜里的一轮明月般,将那遮天的毒云,刹那间驱散得一干二净。

月明云消!

四凶星见对方顷刻间就破了自己的毒风,心中暗惊,手底暗暗加上了几分力,十成功力不做保留,全数向来人攻去,掌风呼呼作响,竟连大道旁的大树都不停摇摆,功力不够的李不易和那些不懂武功的小百姓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回,四凶星可是拼老命了。

对方呢?

又做何应对?

剑尖,轻轻地点了几下;

就像是天上的几点繁星,眨了眨眼睛。

虽然是几点,却不知为何,让所有看到这几点繁星的人,心中莫名升起一阵孤独之感。

就好似这几点孤傲的繁星,是屹立于满天繁星之外的另类,孤傲,清冷,不肯低头,更无法与满天繁星相容。

当然,面对这几点繁星,除了孤寂,剑尖直指的四凶星,心中还弥漫起一股危险的感觉。

那是多年闯荡武林而训练出的一股类似于野兽的本能。

这一招,绝对不能接!

撤掌,后退。

四凶星如临大敌,甚至不顾收功自损,也要以最快的速度退回去。

他够快了。

从决定到完成,这点时间,别人只吸了口气。

可惜,那几个颗孤独的星星,更快。

明明和他还有三步之距,却在他后退的同时,瞬间化作一道道流星划破天际的璀璨光痕,另一头还没动,这一头却直接搭在了他的身上,轻轻地点在了人身数处大穴之上。

这一刻,四凶星除了心中惊慌,未觉身上有何异样。

下一刻,还没等四凶星感觉到,身上的数处穴位,便如连珠似得爆出了鲜红的血花。

之后,四凶星便发觉,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感觉,以及——

控制。

身子一凉——

高大的身躯,轰然坠地。

好犀利的剑法!

这是二凶星看到自己的四弟惨状后的第一个想法。

而第二个想法,就是,他自己也要完了。

那如九天之上,闪耀孤星的剑招击败四凶星后,竟是去势不减,直接攻向了还愣在一旁的二凶星。

二凶星虽然心中惊恐,终究是武林大盗,绝不坐以待毙,抄起手中的鬼头刀,横立身前,双掌注劲,顶住刀身,同时,运气护身罡气,严阵以待。

瞪大眼睛看着剑尖抵住刀身的那一刻,二凶星的心,硬硬地跳了一下;

一股大力由刀身传到手心,再由手心游走了全身,让他全身大震;

然后,剑尖再次化作繁星,以迅雷之势,点在了二凶星身上的几处大穴;

根本对不上第二招。

一向冷血的二凶星,此时,竟是苦涩地一笑:

本来还想凭刀招抵挡一下,但是……

哼~~

看得见,就是身体跟不上,挡不住的感觉,二凶星这是第一次体会到。

恐怕,

也是最后一次。

五凶星死前的那一刻感觉,他也终于领悟了。

绚烂的血红,弥漫了他眼中的整片天空。

这来的是谁?

瞬间就解决了太白凶星中的两个,这功力,绝对让武林惊叹。

来人的身影终于稳稳地落地,吸引了在场所有活人的目光。

好美的女子!

这是在场众人第一个共同想法。

冰冷的脸庞,内里却散发着火热,冰寒的双眼,放出慑人的目光扫视四周,精致的五官敲的排布安置与脸孔之上,曲线优美的胴体在米黄色的薄纱中若隐若现,右手执一柄怪异长剑,外裹寒铁,内里却通红如焰,仿佛有火舌在跳动一般。

外冷内热,傲气十足。

剑,

和人,

都是。

这女子之美,倒是把萧不易比下去了!

这是在场众人的第二个共同想法。

“那边的那位姑娘,这两个我已经解决了,”

女子全然没将道上其他人放在眼中,仿佛这些人不存在一般,只是微笑着向另一边还在激斗的萧不易喊道,

“你也该差不多将那两个凶星打发掉了吧?若是有心无力,本姑娘可以代劳。”

这突如其来的姑娘一喊这话,重伤在地的李不易心中咯噔一下,牵动了伤势,一口污血自嘴里喷了出来,

勉强来到他身边的后侠帮姐妹见状,急忙拿出手帕为他擦拭。

至于被这话直接质问的萧不易,言语上没有任何表示,身形暴退,猛然一下,拉开了与两个凶星的距离,不禁让众人一愣。

干嘛……

不等众人反应,萧不易手执那柄冷若冰霜的长剑,直指两大凶星,身形化影,人剑合一,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了一柄巨剑,直直地冲向了她的敌人。

人剑合一?

这姑娘年纪轻轻,竟能达到这等至高之境界?

容不得多想,两大凶星运起最强护体真气,一双拳头,一双硬掌,齐齐的攻向这柄几近势不可挡的巨剑。

刚一碰上这巨剑剑气,三凶星心里慌了。

挡不住!

没经过脑袋,只凭身体本能,便想到的。

还没等三凶星想完,他感觉到背后一股大力将自己扯到了一边。

不是扯离巨剑。

是扯向巨剑。

想明白是谁做的,三凶星几乎没花时间。

太白五星,实际上从来是面和心不合。

除了一块杀人越货,他们从来没有一起行动过。

本来干完这票,他们是想金盆洗手,所以,选择了这富庶之人聚集较多的帝都附近。

不过,

看来这次,自己是遭了报应了。

看着大凶星将三凶星拉到身前替自己挡剑,黄纱女子冷哼一声,眼中充满了鄙夷。

然后,鄙夷就变成了惊奇,和不可置信。

怎么了?

人剑合一化作的巨剑根本无视挡在前面的三凶星,直接透体而过,竟是将之后的大凶星一起穿透!

没有声响,不见血雾,在被透体而过的同时,两大凶星的身子,定住了。

下一息,定住了的身子,就变成了一滩稀泥一般,软软地散在了地上。

巨剑消弭,萧不易和她的剑,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一剑出,万里寻,

不达目的誓不休。

这边的两个,也解决了。

啪啪啪~~

几声清脆的掌声,黄纱女子收剑入鞘,收起了眼前的高傲,敬佩地赞赏道:

“好剑法,这位姑娘果然好剑法。小女子冷月,未知姑娘芳名?”

冷月?

好像没听过这名字。

看她刚才那犀利的剑法,绝对是武林的后起新秀。

不过,这冷月出身那里,何时兴起,李不易半点兴趣没有,他担心的望着萧不易,深怕这刚才被挑衅的冷漠坛主发个什么难,那可就麻烦了。

“你刚才的剑法,叫什么名字?”

仿佛连着李不易的心,熟悉的声音吐出每一个字,都让李不易的心剧跳一下。

对着冰冷的声音,冷月不以为意,高傲的声音很是自信:

“孤星冷月,是小女子凭着家传剑法,自创的。未知刚才姑娘的剑法是?”

自创的?

萧不易微微一动,平静地答道:

“小女子是的剑法取名寻情,剑招简陋,有污姑娘贵眼。”

呼——

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听到萧不易这样说话,李不易终于放下了心。

没事了,虽然说话别扭,但是,这是萧不易的正常表现。

“小女子萧不易,刚才多谢冷月姑娘出手相救,我后侠帮地心城分坛感激不尽。”

“哦,原来你们就是后侠帮啊?!早闻后侠帮高手如云,今日一见萧姑娘,果然名不虚传。”

冷月笑了一笑,又急忙说道,

“贵帮的姐妹都受伤了,我们还是先帮她们疗伤吧。”

冷月一提醒,萧不易顿时想起了当务之急,急忙上前查看,一边走一边还不是地回头看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凶星是否有什么异动。

刚刚冷月和萧不易都手下留情,只伤不杀。

“萧姑娘不必担心,”冷月一看就是个冰雪聪慧的女子,猜出了萧不易的担忧,

“早有大侠代劳看着那几个恶徒了。”

冷月的言语中充满了不屑,萧不易愣了一愣,回头看时,却发现不知何时,四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太白凶星身边,站着好几个手执刀剑的人,不问也知,那些都是武林中人,只是不是为何,刚才没见着这许多武林中人。

这都从哪里冒出来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萧不易从怀中拿出些疗伤药,为几个伤者疗伤。

两个时辰之后,整齐的马蹄声,从远处的官道上传来。

朝廷的官兵到了……

时光如沙。

相信诸位都有感觉,若是没有紧紧攥在手心,时光总是会在不经意间,从你的指间悄悄流逝。

所以,虽然是上午发生的拦路打劫,但是,萧不易等人这么打一打,李不易那小子再稍微编一编谎话,之后那位什么冷月姑娘再跑出来救一救,最后出现的官兵再把那几个大盗捕一捕,这时辰啊,也就从前半日,直接跳到了后半日。

直至此时,这条本该平静安全的官道,才再次恢复了平静与安全。

一辆怪异的马车,披着夕阳的余晖,缓缓地行驶在官道上。

说它怪异,只因这辆马车异常宽大,看那深深的车辙,想必其分量也绝对是其他马车所无法企及的。

一般说来,马车这样的代步工具肯定是以轻巧灵活为宜,而这辆马车又大又重,所以以怪异二字形容,在下以为,是恰到好处的。

操纵如此怪异的一辆马车,自然是对赶车人之技法的一种考验。不过看来现在这位赶车人对赶马车的技法颇有些生疏。这辆马车行驶的速度,真的还不如一只大些的乌龟走的快。

赶车的男子似乎也有些气急败坏,不住地发着牢骚:

“唉,真是的,你说铜锤那个小胖子,怎么造这么一辆马车啊?又大又重,这真是我这辈子遇上的最难赶得马车了。”

“行了,相公,”车内传出一个温柔的女子之声安慰道,“慢慢走就是了,要是错过了宿头,就寻个地方把屋子支起来就是了。”

“嗯,说的也是。”赶车的男子点点头,脸上的乌云顷刻间又消散了,“说起来这辆马车也还算得上是天下奇车啊?又能当马车,又能当屋子。唉,真是不错的马车。也不枉我帮那小胖子忙活了这么久。”

“哼,”这边男子的话音刚落,车内又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这声音颇有些孤傲和冰冷,言语却很是亲切,“说起这马车的好,你就想起造这马车你出过力了?刚才怎么没想到造这马车你也有一份啊?”

被这么一逼问,赶车的男子一下囧在了那里。先前的那个女子似乎是被逗笑了,话语中有了些轻快地感觉:

“妹妹,行了,他你还不知道?就是这种人,你就少说他两句吧。”

“哼。”

冷哼一声,车内的另一名女子没有再过多的表示。

“相公,你刚才见过孩子,真的没事吗?”

似乎扯到了正事,温柔的女声说话很是认真。

“哎呀,”男子似乎被问得有些烦躁了,“我的好娘子啊,你怎么又问这个问题啊?你刚才不也看见了吗?没事的。我的老娘唉,你们这当亲娘的,才几天没见,就这么牵肠挂肚?何必呢?”

车内没声音了。

“听我的,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老这么牵挂着也不是个事。孩子们大了,总是要让他们自己面对事情的,你们呐,就甭操心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两位娘子,好好陪相公我游玩一番。好不容易家里面两个祸胎不在,咱们要玩个痛快,再回家,你们说,是不是啊?”

男子兴高采烈地说完,却发觉车内全然无回音,只感受得到那股重重的担忧,在无形之中,紧紧地笼罩在了这辆马车之上,只好无奈的摇摇头,低声自语道:

“唉,真是自找麻烦。还是继续跟着走吧。驾——”

听到号令,那几匹精神饱满的骏马一声长啸,拉着马车,缓缓地行驶在官道之上。

帝都安民城,号称天下第一城。

没人知道安民城有多大,

因为每天他都有数以百亩的荒地被开拓;

也没人知道安民城到底有多少人,

因为没有都有数以万计的客商行旅到达这里。

所以,安民城可以称为天下第一城。

每天都在长大的城池,难道不是天下第一城吗?

即便现在不是,以后也一定会是。

在这样的城池里,莫说是一个武林门派,即便是天下至尊的皇城帝宫,也渺小的如沧海一粟,若是初来咋到,还真不一定找的到。

因此,当萧不易等人找到后侠帮安民城总坛的时候,已经是他们来到安民城之后第二天的事情了。

而在前一天,那如同天仙降世的冷月姑娘与他们分道扬镳,各奔前途了。

虽说仅仅相处了一夜,李不易和邓飞两人对于这等美似天仙的女子很是惋惜。不过看人家还有自己的事忙,两人也不敢多什么言语。却不知,之后,他们的坛主萧不易,和这位无意间结识的姐妹还有着更多的交道要打。

这都是后话了。

李不易没想到的时,这突然出现的冷月姑娘,竟是与那冷漠无比的分坛坛主萧不易极为投机,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更是义结金兰,做了异姓姐妹。不过随后一想,自古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萧不易冷漠如冰,冷月更是孤傲似霜,又具是武功相貌上上之选,做成好朋友到也非什么稀奇之事。

而且,两人的来历也都……

“不易,想什么呢?”和李不易同住一屋的右堂主邓飞轻轻拍了一下李不易的肩膀,将陷入沉思的他来回了现实:

“哦,飞哥,没什么。随便想点什么,哎呀……”

李不易还没说几句话,胸口就传来一阵揪心的痛楚,疼得他浑身打颤。

“唉,你这家伙,伤还没好,你就少费点心思,好好休息吧。”自从经过太白凶星一役后,邓飞对李不易的看法大有改观,对其的态度也亲密了不少,还主动提出要和李不易同住一间,说要照顾这次受伤最重的家伙。

“唉,飞哥,话不能这么说。”李不易实际上是个闲不住的家伙,“你总不能因为我受伤,就让我什么也不动,什么也不想吧?那我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分别啊?咳咳……”

见李不易又咳嗽了起来,邓飞急忙把已熬好的伤药端了过来:

“行了行了,说不过你,快把药喝了。”

耍嘴皮子是小事,保命为重,李不易急忙接过汤药,也不管冷热,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了下去,一阵清凉冲进了胸口的那阵火辣之中,稍稍缓解——舒服了点。

这屋子就两个人,要是一直这么不说话,也怪闷得。

为了让李不易这个重伤的话痨子少说点,邓飞决定掌握主动权:

“喂,不易,我一直想问问你,当日,你为何要阻止那个冷月姑娘一剑杀了太白凶星呢?”

“唉,飞哥,杀人又不好玩,成天一剑一刀的杀人有什么好的?”李不易闭上眼睛,心平气和,缓缓地说道,“当日太白凶星一死四伤,武功尽失,再无法为恶。与其让他们糊里糊涂地下地狱,倒不如让他们活着先反省一下。飞哥,要知道,这世上的坏人是杀不尽的,一刀一剑的去杀,倒不如让那些为恶之人自我反省,变成不为恶之人,那不是更好?”

“可是,万一那些人死性不改呢?”邓飞问道。

“怎么可能?自古道,人之初,性本善。若是死性不改,那他死了,不照样不改嘛?小弟以为,天底下没有生来就为恶之人,只是际遇不同,使得路不同而已。”

听完李不易这一通说教,邓飞怪异地看着他,语气透漏着诡异地说道:

“看不出来,你小子不仅话多,这道理也是一套一套的。说起来,你还真不怕。那四凶星的毒掌是武林有名的阴狠功夫,就你这点功夫,真的要不是那块神秘的砖头和冷月姑娘,你的小命就完了。还幸亏咱们的杨帮主识得天下不少毒物,才把你身上的毒解了,你小子,可真不要命啊。”

“唉,我要是要命先跑了,你们几个就没命了。”李不易很不客气地反驳道,“那我还有什么脸回后侠帮啊?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呢。真是的。咳咳……”

“你小子。”邓飞见李不易伤势又有发作,急忙又把药给他端了过来。

又喝了点药,李不易想起来一件让他很感兴趣的事情:

“说起来,真没想到,这冷月姑娘竟然是要找白衣随心,我还以为他要找那个穿蓝衣服的呢。”

“近些年来,这随心公子的名气在武林中是越来越大,而且颇有侠名,只是,这蓝衣白衣的我还真搞不懂,”

邓飞问道,

“怎么?武林中莫不成有两个随心,一个穿白衣,一个穿蓝衣?”

“唉,”见邓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李不易怪叫一声,“飞哥,你还真猜对了。小弟有幸,两个随心公子我还都见过,真是一个穿蓝衣,一个穿白衣。”

“啊?!”邓飞一惊,“这是搞什么?两个人还要起同样的名字?这两人会不会是一个人?一个人穿两套衣服,可以理解啊。”

“小弟觉得不大可能,因为……”

李不易正待解释原因,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紧接着,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

“邓大哥,不易,你们在吗?我是明霞,我可以进来吗?”

顾明霞?

地心城分坛的同伴之一。当日与太白凶星一战,她也身受重伤,却没有后退半步,当真是准备好同生共死了。

不过,地心城分坛的几个人,都没有贪生。

虽然怕死还是怕的。

这样的好姐妹,怎么能不让进来呢?

听到屋内肯定的回应之后,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面带微笑的美貌女子出现在了门口,精致的五官充满诱惑,高挑的身材富有弹性,洁白的双手拿着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这一幅画面可真是让邓飞和李不易两个大男人很是受用。

“邓大哥,不易,坛主去面见帮主,姐妹们伤重不便,就托我我过来看看你们两个。你们没事吧?”

听这习武女子的说话底气颇为不足,知道受过重伤的她此刻定然也非常虚弱,邓飞急忙拿拉过把椅子道:

“明霞,你也受了伤,快先坐下,坐下再说。”

温柔的女子没有拒绝,颇为费力地坐了下来,一坐下,就急切地问道:

“不易,你的伤没什么大碍吧?”

“啊,没事没事。”李不易大大咧咧地笑着回道,一边笑还一边咳嗽了几声。

没事?

拉倒吧,

没死就算是万幸了。

“唉,你看你。”见状,还没等邓飞动手,顾明霞就将床边的那碗药端了起来,准备给李不易服药。

和邓飞不同的是,人姑娘家就是会照顾人,不用李不易自己动手,不知从哪里寻来一把勺子,打算一勺一勺地亲自喂李不易喝药,一勺药喂到李不易口中前,自己还要轻轻地吹一吹,把那已经半凉的药吹得更加温和可口,才递到李不易的嘴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来,喝吧。”

看到这幅景象,从来不拘小节的李不易直接就定在了床上,双眼傻傻地望着眼前给自己喂药的姑娘。

旁边的邓飞也是一愣,不过他反应到快,一下就想透了个中缘由,躲在一边窃笑。

“嗯,这个,明霞姐,”李不易的年纪,在地心城分坛中,算是比较小的,“我自己能来,你不用这么麻烦。你的伤也还没好,还是多歇歇吧。”

“唉,你受伤受得最重,姐姐喂你喝药,是应该的,你和姐姐客气什么呀?”习武女子全然没有那种深闺秘苑内的羞涩和扭捏,大方地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来,听话,张开嘴,把药喝了,慢点,当心烫。”

结果,姑娘家不扭捏,李不易这个大男人听到了人家的劝药话,本就红着的脸更是红到泣血,那张平时闲不住的嘴,此刻两唇紧闭,全然不动。

半刻,有点僵持不下。

邓飞看见这般,终于忍住了笑,正待上前劝说之时,一阵冷漠的声音却比他先行一步,打破了这僵局:

“明霞姐,你这是做什么?”

这声音仿佛从地底的万年冰渊冒出来一般,冷的刺骨,却又冷的自然,不急不缓,飘进了房内众人的耳朵。

回头看时,却是萧不易不知何时站在了房门口,冷漠地看着房内的一切。

“坛主。”

仿佛是做错事一般,房内的三个人见礼时,都有些惶恐。

而且,他们都忘了,自萧不易坐上坛主之位后,已经取消了上下级见礼之规了。

“明霞姐,你也受了伤,身体还没有复原,不宜多走动,还是回去歇着吧。”难得萧不易的话语中有了一丝温柔,不过,瞬间,这丝温柔就立刻烟消云散,“李不易,你武功太低,此次一役,几乎送命,更是将其他人拖累,希望你能以此为戒,勤加练武,我不希望下次还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萧不易的话句句在理,只是,对于身受重伤的人说这样话,多少让人觉得有些不近人情。

李不易倒是没什么,和萧不易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要是她不这么说,李不易还当真有些担心呢。

可是,对李不易体贴入微的顾明霞可是有些受不了了:

“坛主,虽然不易武功不高,但是,他并没有拖累我们,相反,若不是他急中生智拖延时间,我们几个当真性命难保了,还请坛主明鉴。”

话说的很客气。

但是,顶撞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萧不易冷漠地看着顶撞自己的女子,眼神中没有什么变化。

气氛有些紧张了。

萧不易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缓和了两个姑娘之间的紧张气氛:

“明霞莫急,你们坛主也是为了不易好,勤练武功,有了实力,才能确保性命无忧,才是闯荡武林最重要的本事,你说,不是吗?”

来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房间。

“见过帮主。”

看清来人,三人行礼。

“唉,别动别动,你们有伤在身,免了,自家人,讲究什么?”来的赫然是后侠帮的帮主杨明,后面还跟着他们以前的坛主陈牧宇。杨明止住了三人行礼的冲动,他颇为赞赏地说道,“这次你们几人可是为我后侠帮立了一大功,消灭了武林恶名远播的太白凶星,用不了多久,你们的名声就该传遍整个武林了。”

“帮主过奖了。”邓飞有些难为情地回答道,“其实这次那五颗凶星是被萧坛主和那位冷月姑娘所杀,我们几人非其对手,当真是一点力也没出上。”

“唉,小飞自谦了,”杨明鼓励道,“虽然你们败在对方手下,但是以你们这样的年龄,就敢挑战为恶武林数十年的太白凶星,单是这份勇气,就足以自豪,有了这份勇气,胜负早已不重要了。对了,听闻不易还使了招,把那五颗凶星骗的团团转,可有此事?”

“是啊,全靠不易,我等几人才保全性命。”

顾明霞今天很想为李不易挣回点颜面。

“明霞姐,你说的太夸张了,帮主,小子只是编了个谎想吓唬他们一下,却没想到这几个凶星太精明,不吃这一套,差点害的飞哥他们丢了性命,还请帮主责罚。”

李不易很是内疚。

“唉,这不怪你。你不编谎,那几个凶星能收手吗?”杨明安慰了一句,话锋一转,问了一句他很感兴趣的事情,“说起来,刚才听你们坛主说,你骗那几个凶星,说你是南武林盟主李惊飞李大侠的儿子。这个,想来不是真的吧?”

全愣了!

随后——

“帮主,你觉得这可能是真的吗?”李不易有点哭笑不得,“就算我是那个什么李惊飞的儿子,我的武功这么差,他肯定也不敢认我,多丢脸,不是吗?”

“咳咳,这个,说的是,我就是问问。”帮主杨明站起了身,“好了,你们有伤在身,多休息,有什么需要只管找总坛兄弟帮忙就是,明日大会上,我再嘉奖你们。”

“多谢帮主。”

杨明走后,陈牧宇也没说几句话,就匆匆离开了。萧不易回头叫顾明霞:

“行了,明霞姐,我们也走吧,让他们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稍等一下,坛主。”顾明霞,将她拿来的那个包袱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小瓶一小瓶的补品,“这是总坛兄弟送给我们姐妹的,我们吃不了,就给你们两人送来,哦,还有,”顾明霞从怀中拿出四个精致的香囊,透着阵阵香气,“这四个香囊使我们姐妹自己绣的,里面放了些能安神定心花草,这三个是邓大哥的,这个,不易,给你,是我亲手绣的。”

一个粉色的香囊递到了李不易的面前,也没管他要不要,就塞到了他的手里。

然后,温柔的女子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极快地扭过身子,低低地对萧不易说了一句“坛主,我们走吧”,就自顾自得跑出门去了。

撂下一句“你们好好休息”,萧不易也紧跟着走了出去。

留下两个大男人,在一间不大的空荡屋子里,面面相觑。

香囊?

还是亲手绣的?

这个……

话痨子开腔了:

“嘿嘿,飞哥,桃花运来了。三个香囊,亲手绣的,你可要好好保管,丢了那一个,你都吃不了,兜着走。”

“哼,”邓飞冷哼一声,“别笑我了,你先顾好自己吧。你也有了一个,虽然比我的少,但是,你可想清楚,我还能借力打力,你?等着吧,姑娘家,特别是习武女子,可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

“啊?!”李不易一点就透,然后就慌,“那怎么办?说起来这是干嘛?我武功有差,更无潘安之貌,明霞姐何必呢?”

“谁让你平日里能说会道,关键时候又仗义出手?英雄气概,武林女子最喜的就是这般男儿了。”

“这就叫有英雄气概?我那天连人家一招都挡不住啊?”

“你就是连半招都挡不住,那也是有气概。不然你以为那么多武功低微的人为什么拼死也要行侠仗义呢?”

看着邓飞样子,李不易彻底傻了。

以后,绝对不能随便仗义了。

可能送命不说,活下来也会惹上麻烦事。

现在这不就是了吗?

不过,李不易,

说到,

能做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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