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〇 一切只是意外

根据荣臻公主的交待，她和秀梅一同抵达陈国距离西夷谷最近的城镇后，秀梅便借口要去探亲，想要和她分开。

她不好继续跟着秀梅，怕引起秀梅的怀疑，便假借对西陲小镇的风景很感兴趣的样子，说要留在镇上等秀梅。

她跟镇上的打听过了西夷人出谷交易的规矩，便猜到，秀梅也要在西夷谷外的山村里登上半个月，等那些西夷人出谷，和村民互通买卖。

她掐着指头算着日子，提前两天到了西夷谷外，找到秀梅，借口说她不知道秀梅何时能回去，她心急等不了了。

而实际上呢，她此举，不过是让村民们看的。如此一来，村民们便会知道，她和在此逗留半个月的秀梅是一起的，也就不会对她有所防范。

秀梅依然找了借口推托她，她也不苦苦纠缠，磨蹭了一会儿，便答应先行离去。

然而，她这离去却是假的。

她先假装离开，却在秀梅的视线以外，转了个身，又回去了村子里。

她避开秀梅借宿的人家，随便敲开了几户人家的大门，借口说她和秀梅置了气，两人都在气头上，谁也不肯理睬谁，她不方便再和秀梅住在一起，希望能在别人家里借宿一宿，她可以付点借宿费。

村民淳朴，对她的话并没有存多少疑心，体谅她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的难处，又贪图她承诺的那点借宿费，便热情地接待了她。

她进了村民家里，先是跟人家聊了两句，又借口奔波多日，一路风尘，身上的衣服都馊了，希望能向村民买一身干净的衣服穿，新旧无所谓，只要干净就行。

村民自然乐意，找出了做给自家女儿过年穿的新衣服给荣臻公主。

她换上村姑的衣服，在村民家吃了晚饭，又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却迟迟不提告辞的事，只和人家东拉西扯的，一直拖延到西夷人赶来村里交易。

和西夷人做贸易，对生活在小山村里的村民们来说，是一件很隆重的事。毕竟全村老少，差不多都指望着这桩贸易养活。

因此，当西夷人的商队来了以后，村民便再顾不得和荣臻公主闲话，兴冲冲的叫上一家老小，或背或抗，将家里早就准备好，卖给西夷人的东西扛了出去。

一时间，小小的山村里，到处都挤满了人，宛如集市一般的热闹。

荣臻公主表现出了对这份热闹极感兴趣的样子，自告奋勇帮借宿的村民一家搬东西，跟在村民家小女儿的身后，兴冲冲去了村路上。

路上到处都是人，她还瞧见了秀梅，正跟在一个买药的村民旁边，仔仔细细地翻看西夷人拿出箩筐的药材，时不时放在鼻子下闻闻，还跟识货的村民低声询问着什么。

荣臻公主没有惊动秀梅，她跟着村民，走到了村子的另一头。当村民和相熟的西夷人就货物成色讨价还价的时候，她就站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看着，眼里流露出对西夷人十分好奇的神色来。

荣臻公主是个很有演戏天赋的女人，她长相又偏甜美，年纪也不大，即便是假意做出来的模样，看上去，也自有一份娇憨之态，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当然，这指的是普通人。换成在厉复行面前，纵使她有千娇百媚，战神大人也看不见。

她刻意做出这样的模样，村民和西夷人都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妥。

村民以为她一个外地的姑娘家，没有见过西夷人的打扮，也没见过西夷人手中的东西，不免充满了好奇，也是情理之中的。

而在西夷人的眼里，她就是当地农家一个模样俊俏的不像话的村姑。

荣臻公主就这样厮混了一天。

等到这一天的集市落幕，村民们各回各家，西夷人也满载着粮食、日用品打道回府的时候，她便趁人不注意，偷偷跟在了西夷人的后头。

村民回家看不到她，只当是她看完热闹，便走了，或者是去找秀梅了，也没在意，更不会闹出什么动静来。

据荣臻公主自己说，她一路跟着西夷人进了西夷谷里。她学的那点工夫，让她的脚步很轻，呼吸也很轻，西夷人一直没有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们。

加上这一天，是西夷人出谷易物的日子，设在谷中的许多机关，都临时关上了。她这一路走下来，并没有遇到什么障碍，便顺利地进入了西夷谷里。

在西夷谷里，大祭司的住处并不难找，只找最繁华，最高最大的宅子就是了。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祁王妃，荣臻公主还有点小小的激动。她甚至在等待潜入大祭司住处的时候，打了一番腹稿。

见到了祁王妃要怎么做开场白，如何告诉祁王妃，她对厉复行的一番心意，又如何让祁王妃自愧不如？她想了好几遍，自己觉得很满意。

然而，变故就出在，她趁夜潜入大祭司住处，想要跟情敌一对一，促膝长谈的时候。

“那个大祭司蠢得很。”荣臻公主如是说，“她一见到我，还不等我说明来意呢，她就扯着嗓子喊起来，说我是刺客。我怎么就成刺客了？我一急，就想去捂她的嘴，免得她把不相干的人喊进来。可她一看我朝她扑过去，更加害怕了，转身就抽出她的弯刀，想要砍我。我一急，就，就把我随身的匕首也拿出来，挡她的弯刀。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匕首就插进她的胸口了。”

“我见大事不妙，唯恐惊动了西夷人就不好了。趁着没人发现，我赶紧逃了出来，临走时，怕我身上那身衣服太惹眼，还顺了大祭司一套常服。我连夜逃进了山里，又冷又饿的。我在山里苦苦挨了一晚上，第二天，看到有西夷人神色惊惶地出谷，嘴里说什么，要追凶手，报仇什么的，我就混在他们中间，出了西夷谷，赶到镇上，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等秀梅来找我，然后和她一起去陈国的都城。”

“可我实在太害怕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陈国都城找你祁王的？路走到一半，我就受不了了，匆匆忙忙和秀梅告别，就一个人回大明了。”

一切都能对的上。

厉复行和西夷王互相对视一眼，都暗暗点头。

这个荣臻公主说的，应该就是实情，西夷的大祭司，就是荣臻公主失手误杀的。

“最后两个问题。”厉复行开口了，“你说你回了明国，可你为什么又会出现在明军的队伍里，还成了明军的主帅？还有，你说你并不想杀大祭司，一切只是个意外，可是，你为何又要用杀害大祭司的匕首，陷害本王，误导西夷王，要她向大陈报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