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夜探
周若水推门进来时,就见陆珏背对着自己正在洗手,就在她还在思绪着如何开口时。
陆珏先开了口:“先把药放到一旁,帮我把汗巾递过来。”说着将手伸了过去。
周若水微微一迟疑,走到桌前,放下托盘,将桌上汗巾递了过去,在他接过后道:“药正温着,一会儿凉了会很苦,吃蜜饯果子也是没用的,公子还是赶快喝了吧!”
听到声音陆珏擦脸的手一顿,扭头看着这个意外的人,心猛的一跳,说话有些磕巴:“是,是你!茯、茯苓呢?”他今日躲在房中装病谁也不见,是因为他心里酸涩的不舒服,更甚者他不想再端着君子架子,想去警告收拾那个纠缠自己未婚妻的赵言!
可长年循规蹈矩的教养让他怯懦了,多年的失约让他彻底没有了底气!更害怕自己多做的无意举动伤了周若水的心。所以就一直这样躲在房中谁也不见,当然最不敢见的就是周若水。
谁知躲了一下午还是逃不过!
“刘大夫有事,所以才会由奴婢送药上来。”说完就转过身去端桌上的药,也错过了陆珏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来。
在周若水转过身来的同时,陆珏的脸上又恢复如常,挂上了如面具一般的浅浅笑。“不着急,先放那吧!一会再喝。”先一步从周若水手中接过药碗,放回桌上,在扶住她的手肘让她坐下,转身走到衣柜拿出一个瓷瓶,又走回去,“脚上的伤,还疼吗?”
周若水满是疑惑的看着他:“公子怎么知道奴婢的脚受伤了?”
陆珏多想实话实说,可话到嘴边却只说:“上午见你走路不太利索,就留意了一下。我来看看给你上药。”说完就要蹲下身却被周若水伸手拦住了。
“这使不得,公子身份高贵,奴婢担当不起9是我自己上药,公……”周若水慌张的站起来,刚要阻止,就又被陆珏按回座位上。
“扭伤的地方会有淤血,你自己怎么推的散9是我来吧!”不顾周若水的反对,蹲下身,执意掀开了她的裤腿,看着那红肿起来的脚踝,心中一阵阵刺痛,心疼的话在喉咙里转了几圈,最终只是一声叹息。
将药倒在手心,搓热,手疾的抓住,要逃走的脚踝,狠下心推揉,“别动,瘀血不推开消不了肿。”
他如此放低姿态,周若水心里怎么不感动,他的身份那么高贵,能为自己做到这一份,如何不信满意足!
悄悄的将他滑过肩头的发带,捏在手中,细细临摹,眼中的泪水,砸在银色的发带上,印了一道印迹,周若水慌慌的松开手,道了一声谢。
“永远不要与我说谢,这本就是我该做的!”陆珏低声的说着,不知道是说给周若水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他的话周若水听的清清楚楚,心中一慌搅在一起的手指都抖了起来,盯在他身上的眼睛,渐渐红了。
他不会知道了什么了吧?
若他去讨要说法,姐姐和那个木夫人会不会气急败坏的伤害他?
越想下去脑子越乱,心里越是发慌、越是害怕。
等了好久不见周若水回话,陆珏再也绷不住了,抬起头刚要问个清楚,就见周若水眼中蓄着雾气,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心头一揪,抬手覆住她的脸颊,拇指划过擦去她已经落下的泪滴,轻声嘱咐:“如果疼的忍受不了,哭出来也没关系,忍不了也没关系,我在这
!有什么都可以和我说,疼急了可以掐我肩头的肉,千万别伤害自己。”
那一瞬周若水真的不想在坚持什么,可就在有些话就要脱口而出时,想起了那些可怕的后果!
只能硬生生转移了话:“今天言兄讲的那些话也是害怕奴婢会受到伤害,并不是有意中伤公子,希望公子不要与他计较。”看着陆珏黯淡下来的双眸,心中一咯噔就知道不妙,就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你来这只是想替他道歉,送药只不过是个借口,并不是担心我的身体?”陆珏挫败的摇了摇头,自是觉得可笑,自己的未婚妻来见自己,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求情!
可这一切又怪得了谁!
有因必有果,都是自己造就的。
他站起身拿起手巾,动作有些粗鲁的搓掉手上残留的药,自嘲一笑:“不必了,我陆珏不至于那么没度量。”拿起桌上的药碗,一口气喝下去,将它放下摆了摆手道:“药我已经喝了,人也原谅了,你走吧!”
周若水清楚的知道陆珏误会了自己,却只能硬生生的把要解释的话咽回肚里。红着双眼,僵僵福身一礼:“奴婢告退。”将药碗放在托盘上,一步一回头的向外走去。
见人要走陆珏好是后悔说话那些不过脑子的话,好不容易与她独处,为什么不好好争取,还要往外别人的身边推她。
正在陆珏苦想如何留人之时,不知怎的周若水痛呼一声,身子一晃,就站立不住了 。
“水儿”动作快过脑子,陆珏赶紧上前几步。可就在刚踏几步时,脚下就踩到一个小小的尖尖硬硬的东西,可情况紧急他没有顾得上这小小的不对劲,双臂一身将周若水托住,将人抱在了怀里。
一阵眩晕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周若水余惊未了的拍拍胸脯,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被陆珏抱在怀里。不由觉得脸上一阵发烫,一双红霞也爬上脸颊。微微抬头见陆珏看着别出,也就大着胆子悄悄轻抚着,朝思暮想的人的胸膛,他的胸膛并不像一般文人似的,不仅宽阔温暖、还挺拔结实,侧头轻轻靠在他的胸膛是那么温暖、安稳。
陆珏寻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甩甩头赶走那个不该出现的思绪,低头看去,周若水正靠在自己怀中,心中就似吃了蜜一样甜,赵言是谁也就抛到了九霄云外,紧了紧双臂。
里面二人甜似蜜饯,却苦了候在外面的刘茯苓。整个人紧紧贴在门上竖着耳朵听,相当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以备出了什么意外,好一马当先的冲进去!
当听到里面瓷器破碎的声因,直感不妙,大喊一声“少爷,你千万别动怒!小若姑……”推门冲了进去,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与自己想的截然相反的一幕。眨了眨眼,支支吾吾半天,连忙转过身去,“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陆珏回过头吼了一声:“出去,关门。”
“是。”刘茯苓给了没眼力见的自己一个嘴巴,着急忙慌地跑了出去。
这下周若水的脸红了彻底,连忙从陆珏怀中挣开,紧紧抓住托盘匆匆行了一礼:“奴婢告退。”就慌忙的跑了出去
看着仓惶而逃的身影,陆珏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这是个不错的开始!
周若水前脚走,刘茯苓后脚就进来了,摆着脸子责备:“这么好的机会,少夫人怎么走了,你就不会控制一下,哪怕
是假装也好。”见陆珏瞪向自己,立刻又怂了,忙解释:“那个,我不是故意搅局的,我只是怕……”
“闭嘴,不许说话!”
刘茯苓立刻紧抿住嘴巴,真的一个字也不说了。
陆珏笑着睨了他一眼,弯身捡起刚刚脚踩到的那个东西,一看是颗随处可见的小石子。
可这个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走到关着的窗口,发现窗纸上有一个与它一般大小的孔洞,推开窗四下巡视一圈,黑洞洞的街上没有半个人影。低头看着手中石子,口喃喃自语:“究竟是何人所谓?”
红着脸跑回自己房中的周若水,连着喝了几杯水,都未压下狂跳的心。欣喜慌张过后,周若水只剩下自怨自艾!
他真的在乎自己的托付吗?
夜渐渐深了,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如一只夜鹰一样,上下翻落,进入了周家。
他好似对周家极是熟悉,一进去,就直奔一个方向而去。那个地方不是存放珍惜宝物的百宝阁,也不是存放金银的密室,而是周家不可对外宣说的密牢。
转过假山,还未进一步探索,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
黑衣人皱着眉头,看向此人,低声唤了一声:“木贞?”
“夜闯周府,所谓何事?”木贞目光冷冷的看着黑衣人,就似一把把利刃,可以直射入人的内心,知道心内所想的一切。
黑衣人似乎有些心虚的避开木贞的目光,没有说话,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身形极快的闪至她的身后,一记手刀力量十足的砍向她的后颈。
深宅妇人无功夫傍身,这一击下去不死即伤。可那黑衣人丝毫没有半分卸力,攻击她就似是攻击血海深仇的仇人。
那木贞不见丝毫慌张惊恐,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一把锋利的短小匕首滑落至手中,身形一晃轻巧的躲过黑衣人的攻击,持匕首的手轻轻一抬,寒光一闪,直逼黑衣人而去,快似闪电,不给他任何躲闪的机会。
黑衣人也不是个俗人,脚下很快转换了方向,还是错过半步,一刀划在了手臂上。
只简简单单过了两招,黑衣人就心知肚明的意识到自己不是木贞的对手。可是,木贞招招狠急,黑衣人只是勉强的招架。
与她交手全盛之时的自己,想要脱身还要勉力为之,更何况如今还受了伤。
只怪自己一时糊涂,被某人的到来打乱了自己的思绪,忘了自己对这个神秘的妇人一无所知!
看来今日自己算是折到这里了!
如果没了自己她该怎么办?
那个人会不会再次舍弃与她?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木贞稍稍身形一晃,手中的招式慢了半分,他就抓紧这个空档闪身逃脱了。
木贞并未乘胜追击,而是目光清冷的看向与之相反的方向。“既然来了,不如就现身一见,何必藏头露尾!”
可回答她的却是一片寂静,她笑了笑又说:“既然如此,我不管你安着何心!最好别打周家任何一个人的主意,若他们任何一个人有了意外!天涯海角,我也定要你付出代价!”
说完,不在做任何停留,转身走了。
她走后,暗藏在暗处的白九也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