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甘愿放下一切
夜里用饭之时,胡小满才探头探脑的回来。
她挂着一张笑脸站在门口,冲李显招手:“你出来。”
他默默走到抄手游廊,见那人倚在柱子上,笑的没心没肺。
“喏,”胡小满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她白皙却带着茧子的掌心躺着一根在普通不过的杂玉簪子。
若不是她这么郑重其事的拿出来,李显几乎要忘了自己曾经拥有过这簪子。
曾拿这根簪子换过一把伞,那日飘着大雪,她穿着一身淡紫色衣裙,小脸冻的发白,他忍着没有骂她穿的薄,那时的他傻乎乎的以为冷下心肠来就能把她赶走,最后还是跑去用发簪换了一把伞。
还记得那条回来的路很近,以为走过它以后两人就再也没有瓜葛。
但着都没有那一片喜堂来的记忆深刻,他在哪里陷入这个人的陷阱,甘愿放下一切。
李显的大掌包住那只手,很凉。
用那种情到深处的黏腻目光看着她,道:“今天跑出去就是为了这个?”
胡小满龇牙咧嘴的笑:“不全是,还干了别的。”
说这话,她拉低李显的头,他配合着。
男子的束发胡小满也会,她熟练的解了发带,把簪子插到发髻中,自得的夸赞:“嗯,比用发带帅多了,我男人就是帅。”
‘呵’李显失笑,搂住她的腰,额头抵着额头道:“你今天都去哪儿了?”
“你先告诉我,昨天夜里在河灯内的纸条上写了什么。”
抬起她的下巴,李显阴着脸猜测:“你不会是去捞那些河灯去了吧?”
放在河内漂流的灯大多数都被河水扑灭,有些幸运的没有沉到河底就会顺着河道漂,引的无数男女前去捡,总会成就几桩好事,那些心有所属的更会借此表达心意,心上人捡到了就是天作之合。
胡小满瞪瞪眼,用下巴蹭着他的手指,讨好的笑起来:“胡说,我才不会干这么傻的事。快告诉我你写了什么。”
“你没有捞,为什么身上这么凉?”李显头疼的揭穿她,不知道该拿这种不听话的人怎么办。骂不过,打又舍不得
她煞有其事的举起手:“我发誓好吧,真没去。”
真没去才怪,其实惦记一天了,早就想着试试跟李显有没有上天造就的缘分,虽然有点无聊,可惜的是没捞到,倒是给别人捞了几个,看见别人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她心里可酸了。
“好了,先吃饭,乖乖喝了药我在告诉你写了什么。”
在外面腻味半天,胡小满一进屋看见老叔跟苏文压在,她变的特正经,边吃饭边听他们说村里的运作。
“作坊里有几个人招呼没打一个就走人了,查了才知道是被府城醉香酒的掌柜许以重金挖走的,那几个龟孙,脑子肯定被狗啃过。”苏文岔岔不平的把气恼很久的事儿说出来,压根没看到胡有财的让他闭嘴的眼色。
闻言,胡小满把手里的碗撩下,声音不止冷了一个度:“被挖走的是那个作坊的工人?没签合同吗?”
“就是因为签了,我才说那几个人的脑子被狗啃了嘛。”苏文气的脸色都红了。
看着冷然的胡小满,苏文咬着后槽牙说重点:“是几个炼猪油的工人,不过姑娘你放心,他们绝对没踏入过作坊内部,也没跟里面的人接触过。”
炼制的添加剂要是泄露出去,她的生意相当与垮了一半,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因此失业。千防万防,签了绝对丰厚的合同,还是拦不住那些吃里扒外的人被挖走。胡小满怎能不气?
她面上淡淡的道:“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哼,”苏文眉飞色舞得意起来,“是我跟狗蛋儿处理的,把那几个家伙的老小接到厂子里签了卖身契,看他们还敢不敢吃里扒外。”
这期间少不了威逼利诱,但这是最稳妥的法子。
胡小满点点头,肯定了他们的做法,老生常谈的嘱咐道:“处理事情要有理有据,一味使用威逼手段不是良策,要知道他们真正的需要什么。”
是夜,两人窝在棉被里。
胡小满用手肘捅捅后面那人:“你现在是不是应该把花灯上写的内容告诉我啦?”
“你非的知道吗?”李显闭上眼睛,双手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摩挲,说话吐出来的热气全都钻到对方耳中。
胡小满抖了抖,捉住他作乱的手,嗔怪道:“我当然想知道那时的你,在心里对我说了什么。”
“你就这么敢肯定,我有写关于你的吗?”他相当怀疑,这家伙当时是不是偷看了?
没写吗?
胡小满不淡定了,扭着身子与他面对面。
李显埋头闷哼道:“在乱动就到外面自己睡。”
“碰到你啦?”胡小满几乎要笑出来,双手捧住李显的脸,想看看那是什么表情。
总想欺负他呢!
李显瞪眼,脸上挂着明显得隐忍,“别闹。”他把跑偏的话题拉回来,“不是想知道我写了什么吗?”
“那你倒是说啊。”她也不敢闹得太狠,乖乖把爪爪收回来,放好。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这是李显写的。
他映着微弱的烛光,静静的看着她,缓缓笑了:“我写的,去死吧混蛋。”
在火盆边儿上驱散了寒气,他和衣躺在床边。
刚一靠近胳膊就被抓住了。李显回握住她的手,压低了声音,轻轻道:“是我,你睡吧。”
眼睛也没有睁的人换了个姿势,靠在略显冰冷的怀里。
她糯糯的嘟囔:“你不问问,我在花灯上写了什么吗?”
所有的不愉快提起来都有淡淡的悲伤萦绕,他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不想在提及以前的事,而且自己说了谎,她却信以为真,也就是说没找到河内的灯。其实他知道自己所放的灯上面做了特殊标记,不会沉到水底,却还是没找到。
既然她这么在意,他便随着她问道:“你写了什么呢?”
“你不娶,我不嫁。”呓语一般,说完胡小满就假装自己睡了。
她这几天说的情话加起来比一辈子的都多,但每一句情话后面都背负着不可触碰的悲,只要他懂就够,给不给回应胡小满都高兴。
次日,阳光照亮满室。
胡小满一睁开眼,就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
她顿时有点儿慌神,赤着脚跑出去,“人呢?”
正跟店老板说话的苏文一愣,呆呆回道:“谁人?”
“李”胡小满吐出一个字,愣愣的顿住,皱眉改口道:“公子去哪儿了?”
“哦哦,”苏文恍然大悟,笑得暧昧道:“一大早就起来给姑娘熬药去了。”
总要亲眼看见才放心,胡小满转身就走。
站在走廊尽头的李显,脸黑得能滴下墨水来,他一双眸子中含着愤怒,看那个挠着后脑勺看天看地的人。
“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冒冒失失的毛病?”他快步走近,拉着胡小满进屋,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给苏文一个生气的眼神。
苏文不明所以的再次挠头,不知道哪儿惹到这位了,傻乎乎的问店老板:“刚才公子瞪我,是不是因为我说错话了呀?”
店老板差点被这位的智商逗笑,绷着脸,严肃道:“你大概有眼疾,等会儿找大夫看看去吧。”
恍然想起来胡小满似乎披头散发的,只穿了一件单衣就跑出来了。
苏文:“”
也就你们会把她当成一个女人。
另一边乖乖吃完药,被圈在房间里的胡小满才得知上京的行程被推后了。
说了许多,诸如我没病,好的很这种话,李显无动于衷,听多了干脆就不搭理她。
“行吧,行吧,都听你的。”她认输,老实了没一刻钟,就爬起来道:“我去老叔哪儿把你的新身份资料拿来。”
“去吧。”
李显透过窗户看她进了胡有财的厢房,所有的活跃气氛似乎都跟着她走了,他久久的坐着没有动静。
关起门来说话的胡小满,并没有急着拿资料。
她脸上多了一层愁容,习惯性在李显面前压制住的咳嗽声,一连串儿的蹦出来。
胡有财担忧的拍着她的后背,把水递到嘴边。“快喝点热的喘口气,怎么咳成这样?我还以为你没多大问题。”“咳——”
澄清的水中被染上鲜红的颜色,被吓了一跳的胡有财失手摔在地上,他看着小满脸上迅速退下去的血色发慌。抓着她的胳膊语无伦次:“这怎会如此?不是没事儿的吗,怎么还会吐血。”
胡小满摇头,连忙打断老叔:“小声点儿,别让李显听见。”她重重地喘口气,闭上眼睛,安慰道:“老叔,你别担心,我没事儿。”
“吐了这么多血你还说没事,那怎么算有事儿?”胡有财急得眼眶都红了,但还是下意识的按照她说的做,将声音压到极低。
不怪胡有财失态,小满从小到大都没生过几次病,更是是无数人的主心骨,昨日听大夫说她咳血就已经够让人惊心的了,今天真真实实的看到这等从未有过的虚弱模样,怎能不心惊胆战?
“大夫不也说只是郁结所致吗?我真的没事儿。”
胡小满就像她所说的那样,似乎真的没事儿,闭上眼喘息了几个功夫,脸上的血色恢复如常。
但这并不能打消胡有财心里的担忧。
她擦着嘴边的血渍,问起别的事情来:“大夫给我开的药方子里面,都有什么药材?”
“说是补血益气汤,”早年家,胡家也是靠着从山里挖草药,卖草药发家,胡有财也懂点皮毛,说了几味,黄芪,芍药,半夏,大黄之类的药名儿。
“对了,”他想起来道:“李显还特意让大夫给你开了几味助睡眠的药。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有什么问题吗?”不等胡小满说话,他又烦恼的接着道,“想来这里的大夫医术一般,我去城里在请一位过来。”
“不急,”自己的情况怎么样,胡小满心里清楚。她没有当即拒绝老叔是不想让他白跑一趟,这是心病,药石无效。
胡有财哪能不急:“你就是个铁打的,再这么吐血下去也受不住。不行,我必须给在请个大夫。”
“老大夫开的药刚吃了几次,哪有这么快就见效的,在等一等吧。”胡小满劝了半天,才让胡有财暂时打消请大夫的念头。
“我去给你拿文书,”对自家侄女的固执无可奈何,胡有财板着脸,进内室把李显的新身份资料拿过来。
胡小满随意翻了翻就放在一边,眉头深锁着。
她忽然抬起眉眼,看向忧虑的胡有财:“老叔,你要帮我看好李显。”
“你们俩不是都成亲了吗?”胡有财又紧张起来,坐在她身边,难过道:“都打算好了上京考试,重新开始,你废了这么多心思,他还是不满意吗?出了事儿?”
没有根据的事,胡小满从不会说,只一味摇头道:“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你跟苏文一起帮我看着他就好。”手覆在眼上,她弱弱的笑这,“希望是我多心了。”
闻言,胡有财感到惊讶。
他认识的小满是强硬,霸道,外人难以接触的,曾想过这人就像是高岭上的一棵松,想要走到她心里估计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有几个人能做到呢她怕是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会喜欢什么人。,却没想到她竟将李显理想看得这样重,重到开始患得患失,无故担忧。
胡小满拿着资料走了。
走到院子中,远远的透过窗户就看到李显似乎在走神,脸上的表情有些冷。
“想什么呢?”她笑着小跑过去,拿着手里的册子在他面前晃。
“回来了,”李显把册子抓在手里,嘴边的笑慢慢扩大,似乎是怕小满在抢了去,扭过身子背对这她,道:“哦,原来我的新名字叫安默。”
是郑放那个巡抚大人给安排的新身份,说是郑家的远房亲戚,其实一表三千里,细算起来跟郑放不怎么沾边儿。
“安默这个名字还是很好听的,你觉得怎么样?”她走进来,坐在李显身边,抱着他的胳膊。
李显笑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道:“你乖乖呆着,我看看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好,”胡小满懂事儿都放开他,拿着笔墨写信。她忽然想起来一般道,“苏文那里有信鸽,想传信的话就找他去要。”。
李显捏着册子的指尖一僵,笑着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