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秘辛
人声渐歇，宴席散去，宗亲朝臣各自归家。
花烟在宫里一向是谨小慎微，总是给人一种缩手缩脚的印象，今日在席间闷头吃喝，少与人交谈，回了自己的寝宫却是怎么都觉得不舒坦，于是打算一个人出去走走，她只为消食，身边也没带宫女。
此时天色已晚，除了宫灯长明之外，天上没有半颗星，凉风四起，许是要下雨。
花烟入宫半年，若非有宝檀扶助，她怕是早就已经一命归西，只是宝檀虽与她亲近，但花烟知道，宝檀跟自己是不一样的人。
凉风灌进脖子里，虽是春日，但还是乍暖还寒的时候，花烟裹了过衣裳，准备取道回宫。
远处有诵经的声音，太后娘娘为了皇上的生辰特意请了宝仁寺的高僧前来念上三天三夜，今日正好是第二天，初时觉得吵闹，听久了也就习以为常，再找一本书看，正好入眠。
花烟入宫半年却因为平日里不怎么出去，对着宫里的地形不甚熟悉，此时天色已晚，她瞧着自己寝宫的方向，估摸着脚下这条路能回去。
风刮得越来越大，周围的叶子抖得十分厉害，晴朗多日的天或许就要捡这个晚上下一趟春雨。花烟加快脚步，小跑着往回赶。
一把奇怪的声音从暗处响起，花烟耳力甚佳，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她环顾四周，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不禁有些心虚。
缓步靠近，那奇怪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是女人的娇喘，掺杂着粗重的吐息，得亏是夜里，花烟一张脸羞得通红，想赶紧离开。可这里近处没有岔路，需要绕行，她蹑手蹑脚地往旁边移步，却突然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
“……皇后的兄长不是能成器的，娘娘不觉得还是自己的儿子更好吗？”
花烟闻言急忙捂住嘴巴，生怕发出声音被对方发现。
“儿子？”女人原本娇媚的声音陡然发出一声冷笑，“哀家的儿子早就死了！”
是太后！
花烟心中直打鼓，不知该如何是好，仿佛马上就有一道雷赶来劈她。
“乖，别气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没入风中，“再给我生一个……”
“你想得美，臭和尚……啊……”
花烟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她只是想出来散步消食，丝毫没有想要知道这宫城里半点秘辛的意思，却好死不死地撞见太后跟和尚苟且，完全不是花烟可以承受的，若是被太后发现，自己必死无疑！
幸好此时风大，有风声伴着枝叶椅的声音，但愿自己不被发现。
花烟紧张地闭了闭眼，提起裙子就往来路走，管不得什么岔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0
许是流年不利，四周光线昏暗，她刚走出去几步路，便踩到了被风吹落的枝丫，只需要轻轻一踩，那根干燥的枝丫便发出噼啪的声音，花烟顿了一瞬，随即夺命狂奔。
若说她跑得快，那也是跟村子里的乡亲们比。一颗硬实的东西猛地砸到她后背，花烟当即扑到地上，口中呜呜咽咽。
她根本没有时间爬起来，始作俑者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认得他，是经常进宫给太后讲经的高僧，时常跟在宝仁寺主持身边的僧侣。
原来太后好的不是佛法。
和尚动作迅疾，伸手扼专烟的喉咙，花烟被他整个拎了起来，双脚渐渐离地，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这宫里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花烟虽然怕死，到了此刻却似乎没什么关碍了，如此能去见母亲和兄长也是好的。
就在她以为自己立马就要魂归黄泉的时候，耳边一声犬吠将她迷离的神思拉了回来。脖间一松，她无力地瘫倒在地，周遭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她只看见一只大黑狗冲着和尚一阵狂吠，撕咬着他的胳膊……最后实在撑不住，逐渐闭上了双眼。
禁军闻声赶来，才将那只大黑狗控制住。
花烟醒来的时候，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她躺在自己的寝宫，轻微的脚步声逐渐靠拢，宝檀捏着一张湿帕子来到她的床前，见她醒来，脸上溢着喜气。
“总算是醒了。”
宝檀将帕子放到她的额头，“你受了凉，还在发烧呢。”
花烟看着她的神色，对于早先时候的事情，想问又不敢问，犹犹豫豫之后，宝檀看不过去了，“我这就去请皇上进来。”
花烟心头一惊，她统共也没见过皇上几次，这次事关重大，皇上必然是要过问的。
皇上一身朝服，看来是才下朝就来了后宫，昨夜之事极为隐秘，不得四处宣扬。
“你昨夜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只管说，朕会护你性命。”皇上的眉轻轻皱起，脸上挂着坚毅的神色，花烟心安不少，却仍旧是不敢说，紧张地抓着被子。
“你别怕，那个和尚已经被黑犬咬伤了胳膊，没有一个月是好不了的。”
“在静妃心里，到底是母后更要紧，你若不说，便是欺君。”
花烟咽了咽口水，将自己所闻所见全数交代，颤抖着说完之后，发了一身虚汗，缩在角落里不敢多言。
“你好生歇着，没朕的准许，就先不要出去了。”
皇上扔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不知道过了多少天，终于等来了圣旨，竟是抬了她的妃位，花烟却心神不安，除了应付各宫的道贺之外，便将自己锁在寝宫，不敢出去。
宝檀登门的时候，花烟还在出神。
“你再这么下去是打算成仙吗？”
花烟笑得十分勉强，招呼宝檀坐下。
“母后……母后怎么样了？”
没人告诉她外面有没有发生什么，她一直心神不灵，总担心突然有一天，一把锃亮的刀刃便会刺进自己的喉咙。
“母后说是没有皇孙绕膝，觉得孤单，郭家的人进出宫禁也不方便，她老人家硬是要搬到行宫去，再叫上几个小辈，要去颐养天年呢。”
“那……那个高僧呢？他的手好了吗？”
花烟犹记得那只大黑狗的狂叫，仿佛发了疯一般冲向那和尚。
“高僧为皇上祈福，可能是把福气都祈给了皇上，他自己命苦，没多久就发疯死了。”
“发疯？”
“是啊，狗都疯了，他也疯。哎呀你想这些做什么，你不是怕母后吗？你看，她老人家如今不在宫中，你以后要多出门走走，得了空也去看看皇后，她年纪小，最疼她的太后不在，最近都瘦了。”
宝檀慢悠悠地说来，花烟却越听越后怕，看着宝檀和颜悦色的脸，心中泛起一阵一丝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