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允诺
“我本无意卷入皇家争斗，知道得越多，我生的希望就越渺茫。”
她这句话倒是说得一点没错，宜州城的百姓对这个千金小姐的评价一直都很好，自忻读诗书，博文广识，对于她眼下的情况明明白白。
看来太后挑她的确是花了心思，知她聪慧，想要收为己用，正好送她来瑄王府做眼线，只是恐怕太后自己也没想到，尹茉儿却不是个提线木偶，能够对她完全服从，听之任之。
“再继续下去，我只怕必死无疑。”
“为什么跟我说这个？你觉得我能帮你？”顾繁衣问道。
“我既然嫁给世子，我的第一监视对象就是世子爷，然后是世子妃，都是最常接触到的人，但是世子那边，我不敢。”
尹茉儿不敢跟世子坦白，却来找世子妃，也是有趣。
“我才‘害死’了我爹，不是什么好人，你怎么敢信我？我转头就将你杀了。”
世子妃害死了她的廷尉老爹这件事情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尹茉儿却恍若未闻。
尹茉儿摇了摇头，“我入府已有月余，世子妃对我有戒心，却不曾害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没来得及呢？你也知道，我前几日精力不济，没功夫对付你。”
“我选择赌一把，赌赢了说不定还能平安抽身，赌输了……”尹茉儿苦笑一声，“反正最后总是逃不过一死。”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下了极大的决心。
这位宜夫人当初本是要嫁给傅云庄的，傅家解了婚约，她也不吵不闹，又温顺地跟父亲进京，任凭摆布，原来却不是个不知反抗的。
“你且说说看。”
“刺探情报非我所长，亦非我所愿，请世子妃将我撵出王府，我保证从此不再踏足京城，作为回报，我将陪嫁之物皆赠与世子妃，我知道，这些东西，世子妃是看不上的，但除此之外，我已身无长物，还请世子妃成全！”
尹茉儿情绪激动，仿佛顾繁衣不答应，她今天就不打算走了，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我若是答应了你将你撵走，那岂不是坊间传言里我又要多添一个心胸狭窄的名声？”
尹茉儿想让顾繁衣以世子妃的名义将她撵走，无非就是些家宅不宁的惯用原因，什么争风吃醋啦，什么欺辱打骂啦，总之，什么鸡毛蒜皮的琐碎都能成为正妻将妾室撵走的原因。如此一来便有个好处，人是世子妃撵走的，跟世子没有多大关系，太后娘娘对世子的猜疑自然会熊多，而尹茉儿也没有败露身份，从此天涯路远，太后也不会因她任务失败杀了她，当然了，这都是排除了太后娘娘丧失心智的可能，否则的话，她怎么样都是要死的。
尹茉儿暂时报给太后的消息都是王府的日常，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随意去街上打听打听王府的琐事便能知晓，尹茉儿知道这些并不危险，她如此小心，必然是觉得前路凶险，及早抽身最好，不出事也就罢了，可一旦出了事，她想逃也逃不了了。
“是。”
尹茉儿没有为自己争辩，而是坦然地承认了这个可以预见的后果。
“不太划算啊。”顾繁衣抚摸着底下那口箱子精致的表面，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花纹，做工精细，不是普通人家会买得起的箱子。
“我走了，王府少一个眼线，世子妃少一个碍眼的人。”
“妹妹知书达礼，秀外慧中，不碍眼。”顾繁衣有些口是心非地说道。
“世子妃并不想跟其他人分享世子不是吗？”尹茉儿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柔和，她脑中那根紧绷的弦似乎终于肯略微放松，不过那抹柔和转瞬即逝，她今日的目的，就是要说服世子妃撵走她这个妾，将所有的阴谋都隐藏在妻妾争斗中，好让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顾繁衣被说中了心事也不恼，从那箱嫁妆上起来，围着尹茉儿转了两圈后站定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世子妃会答应的。”尹茉儿眉头微蹙，她心里也拿不准，嘴上却很肯定。\0
“只怕我不答应也没什么，对吗？”顾繁衣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继而道：“宜夫人青天白日地请两个小厮抬着一大箱子东西进了芊眠院，这王府里别的人总有几个瞧见的，这箱子漂亮得紧，一般人都会想到贵重之物，这个时候我肯定不敢对你怎么样，如果我不答应，甚至去告发你，这里没有别人，你可以说我因为讨厌你而信口雌黄，至于太后那边，你可以谎称这是为了试探我知不知道太后往王府派眼线的事情，再顺藤摸瓜地探明世子对此事的态度，总之，你怎么说都行，你有退路的。”
尹茉儿着急起来，“世子妃明鉴，我所说的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顾繁衣凑近了几分，低声道。
尹茉儿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太后娘娘既然会让你嫁进王府来监视世子，你就没想过所有嫁给世子的人都是太后的眼线？”顾繁衣的声音带着神秘，高深莫测，仿佛她说的不是一种猜测，而是确定的事实。
尹茉儿果然惊讶于她的这套说辞，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如果这不是谎言，她的一颗叛逃之心便会一丝不挂地出现在太后面前，便是她自己召来了无常。
顾繁衣见她不说话，招数得逞，刚想笑出声却突然卡住，脸上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十分滑稽，所幸尹茉儿还沉浸在世子妃也是太后眼线的“真相”中，不会看见她此时的奇怪模样。
对啊，所有嫁给世子的人都可能是太后的眼线，尹茉儿就不说了，她自己都迫不及待地跑到自己面前来袒露心迹，那萝月也不是没可能，要不然她怎么查了许久也没找到那最后一个人。
顾繁衣想到此处，已经急不可待地想验证一番。
“我答应了，宜夫人快起来吧！”顾繁衣强硬地将她拉起来，尹茉儿对这突如其来的允诺颇感意外，不确定地看着她。
“那么接下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顾繁衣颇为高兴，一双眼睛笑得只剩下两条细缝，这让尹茉儿忐忑不安，可事已至此，她走到这一步便再难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