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速之客，黑先生
“黑先生，就让小生替您验验货。”
白面书生卷起青色的衣袖，退开了半步。而那黑先生，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
安零从地上的翻起来。
“你杀了他！”
白面书生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楚强，不置可否：“不过是个凡人。”
“可他也不该死。”
安零不喜欢楚强，可她觉得楚强罪不至死，至少不该死在这只蚱蜢手里。
“死人的事见多了你就不会那么想了。”白面书生说得风轻云淡。
“没有谁该不该死，只有会不会死。”说罢，他微笑着欠身：“小生蝗四郎，想领教一下你的风刀。”蝗四郎说着，忽然朝安零扔了两枚铁牙钉。
安零侧头一闪，那两枚铁牙钉便打入了身后的立柜。钉头全部没入木头，唯有那尾部露在外面。
紧接着又飞来四枚铁牙钉。
安零催动元灵，试着将真气逼入双腿。
双腿力量忽然大增，凭借这股力量，她跃上楼道的栏杆，躲开蝗四郎的攻击。
安零心中暗喜，这难道就是元灵真气的使用法门！
“还不错，速度很快。”
“不过，这一次可不是光躲就可以的。”蝗四郎伸出双手，十指之间夹住八枚铁牙钉，朝安零打来。
安零划出了半月形的风刀，刀锋带火，将那些飞来的铁牙钉通通打落。
“啊，越来越有意思了。”蝗四郎用广袖捂住嘴，噙笑道。
“无影飞牙。”
蝗四郎扔出的铁牙钉一变二，二变四……一时间竟变出百十来根铁钉。
安零双手拈决，连续划出风刀抵抗飞铁牙钉。最后一组铁钉落地时，只听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浅笑。
那蝗四郎已来到了背后。
“看招。”
蝗四郎伸腿，击中了安零的背心。
安零从扶梯上摔了下来，直冲到了地板上。地板裂开，碎木屑飞了出去。
幸亏她及时将真气送入了背部，否则这一踢一摔，她的脊柱立即就断了。
“体术薄弱，毫无防御。”蝗四郎立在栏杆上，拂袖挡住嘴，脸上挂着笑容。
安零翻身而起，朝蝗四郎甩了两记火风刀，紧接着飞身跃上扶梯，挥拳朝蝗四郎脸上打去。
蝗四郎侧身一闪，抓住了安零挥来的拳头。
“学得倒挺快。”
蝗四郎手臂一旋，顺势将安零掀了出去。安零趁机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她在空中转了一圈，再一次将拳头对准蝗四郎。
蝗四郎嘴角一勾，手中已然多出了一枚铁牙钉。
安零心中大叫不好，脚下一个回旋，立即从栏杆的木头里拔出了一枚铁牙钉，运足了真气朝他挥去。
两枚铁牙钉相撞，打出了一串火花。
安零拽着蝗四郎的衣袖，两人就这样从栏杆上一齐跌下，将柜子里的商品全都撞了下来，瓶瓶罐罐摔得粉碎。
两人滚在地上，拉拽着谁也不肯放手。
离得如此近的话，只有靠肉搏。
蝗四郎正好在下方，安零便挥舞着拳头朝他脸上砸了几下。
蝗四郎也握着拳头朝安零砸来。
两人拳来拳往，扭打成一团。
而那黑先生就这样无动于衷地看着两人打滚斗法。
忽然，那蝗四郎张开了口，那张口越长越大，将他的脸部挤得变了形。
他的嘴变成了像钳子一样的大颚，他的脸部拉长，眼睛凸起，身体和四肢也开始发生变化。
蝗四郎现出了原形，变成了一只铁头蚱蜢！
安零吃了一惊，翻身跃开。
“你这只蚱蜢，是火烤好，还是油炸的好？”安零说着，使出了火风刀。
火风刀正中蚱蜢的脑袋，发出“磅磅”两声，就像打在铁板上。
蚱蜢用触须在脑袋上摸了一摸，竟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好硬的头！”
安零一时想不到该用什么招数对付这只又大又铁的蝗虫。
铁头蚱蜢开始反击，他扑上前来，用铁头将安零撞飞了出去。
蝗四郎横冲直撞，他腿上的倒钩划破了安零的衣裳，他震动的翅膀令人头晕目眩。
安零喘着气跌坐在墙边，再是躲不开了。
那蚱蜢张开了巨大的口器。铁门一般的大颚将安零包裹。很快，光线闭合，她的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安零顺着一条甬道掉进了一个充满黏液的地方，那里混合着恶臭和污秽。
安零惊恐地张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被一只蝗虫吃掉，怎么可能死在虫子的肚子里！
可是她马上就要昏过去了。
这里没有空气，没有光明，到处都是蠕动的肠道和拥挤的绒毛。
不能昏过去，不能死在这里！
安零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黏液，黏液混合着血液。安零闻到了血的味道。
血在手掌中滚滚发烫。这是她的血，是滚烫的血！
血滴落在蝗虫肚子上，“滋啦”一声烧焦了一块肠壁。
安零张开了嘴，朝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一股血立即从肌肤里喷出来。
血滴溅落之处，滚烫如炭，在蝗四郎的体内燃烧。
她一口一口咬着小臂，咬到左右两臂鲜血如柱。滚烫的血喷涌而出，洒在了周围，很快便闻到了一股焦臭！
疼痛拉回了模糊的意识。她又咬了几下，将手臂上的血抹在蝗四郎的肠壁上……
忽然，蝗四郎肚子里的器官全都挤在一起，缩成了团。
安零被挤得动不了，紧跟着，她就像炮弹一样被弹了出去。
眼前一亮，安零被蝗四郎吐了出来。
而那蝗四郎一声惨叫，摔倒在卷帘门上，奄奄一息。
安零吐了口气，摇椅晃站起来。
一道黑气圈住了她的脖子。黑气的另一头则连在黑先生宽大的袖子里。
黑气就这样将安零提到了黑先生面前。
安零第一次正面看那黑先生，这才发现黑色的斗篷下是一张面具。
“果然。”
黑先生的声音有些嗡鸣，像是金属乐器发出来的一样。
他不仅隐藏了面容，连声音也隐藏了。
黑气忽然变成了一只手，五根指头忽然插进了安零手臂上的伤口。
黑气将安零的血送入黑先生嘴中。
黑先生猛得一愣。
“啊，是他。”
安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用风刀一刀刀切割着黑气。可那黑气刚被切断，又会自动续接上。
“有意思，到现在还能有力气。”
黑先生念起了一段咒文，安零不知道他在念什么，当咒诀念完的时候，她感到浑身一松，双臂便垂了下来。她再也没有力气来对抗卡在脖子上的黑气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土地老头儿的声音。
“小阿零，老头儿来也。”
土地冲进了杂货铺，他的身体从一道水波中挤出来。原来，自从安零进门后，大门就被结界封住了。
“吃老头儿一棒！”
土地神好不容易突破结界，正好看见一只铁蝗虫，便举起拐杖朝卷帘门上的蚱蜢敲去，那只蚱蜢顿时脑浆迸裂。
土地转过头来，脸色“刷”地一下变成了惨白。
“你是黑，黑……”
再一转眼，黑先生已经不见了。
安零从地上爬了起来。
杂货铺一片狼藉。
土地神飞来飞去，急急忙忙收拾着安零的东西。
“不得了，不得了，小阿零，听老头儿的，这个地方你待不得了。”
土地神打开柜子，将衣服全部塞进安零的书包。
“没有了阿月的结界，那些魑魅魍魉闻着味道就会来找你麻烦。”
安零捂着胳膊：“那要我去哪儿？”
土地老头脑袋一垂，叹了口气。
“去昆仑！”
土地将打包好的行李塞进安零怀里，连同那只貔貅一起放进了安零的怀中。
土地老头儿将安零推出了杂货铺。
安零出来才发现，杂货铺上空笼罩着一团污浊之气。
“你去找愤悱老弟！”
“我不去。”
“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你现在就去学校。虽然是晚上，但那里阳气足，一般的小鬼近不了。等到天亮，你去找愤悱老弟，你就说，你是……”
土地一顿，又道：“你就说阿月是……”
土地说到一半，又卡住了。
“哎，总之，你一定要想办法去昆仑！”
“可是杂货铺怎么办，阿月怎么办！”
安零想回去拿阿月的骨灰盒，却被土地推到子午街上。
“没有可是！有我和老槐在这里，我们会处理的！你现在就是要想办法进昆仑学院，将来学好了本事，才能保护杂货铺！”
安零停了下来。
土地用劲儿推了两下，安零也一动不动。
土地一皱眉，忽然眼睛就酸涩了。
“你虽然一个月前才看见老头儿，可老头儿已经看了你十一年了。”
土地老头儿花白的胡须抖动着，他拼命忍住，可却抖得更加厉害。
“你可不知道，你小时候可淘了。有次偷偷拿了老头儿的土罐儿，还往里撒了一泡尿。老头儿可是被你耍得团团转。”
“孩子能养这么大也不容易！相信老头儿的话，走吧。”
安零想了想，点点头。
“好，我相信你。”
安零背起了行李。
“再见了，老头儿。”
安零挥了挥衣袖，大步朝前走去。
身后的大槐树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再见了，大胡子。”
土地神坐在大槐树上，看着安零越走越远。
“走吧，小阿零，不要停下来，也不要回头，要一直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