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举头三尺有神明
安零沉了口气，这将是她第一次正视世间的神灵！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说待会儿会遇见奇怪的生灵，那岂不是很危险！”
“放心，神部天卫早就将城市里的凶神恶鬼给剿灭干净了。你在这条大街上能见到的，都是没有危害的生灵。”
陆十川笑道：“再说昆仑学院有一个叫做‘灾逆退散’的见习课程。会定期派人出来清理那些捣乱的小妖怪。你看到的那些白衣生就是出来见习的。”
“你现在能看到的生灵都是无害的，你可小心着别撞伤他们。”
“它们不出来吓我，就谢天谢地了。”
夜幕降临，灯火初上。安零跟着陆十川朝繁华的商业街跑去。
穿过橡树公园的时候，见那树枝上倒挂着许多黑色的毛球。那毛球只有一只眼睛，却有铜铃般大，几乎占据了它大半个身体。
“那些都是树蝠，又叫树毛毛。你要是喜欢可以去天街海市里买一只驯养的。这种野生树毛毛怕生得很，靠近一点儿都会吓着它们。”
陆十川一路小跑，忽然来了个急刹车，叫道：“小心前面！”
他话音刚落，安零紧接着一个趔趄，撞上了一个透明的家伙。那家伙的身子被安零撞得凹了进去。
“是泡泡，它们喜欢飘在林子里休息，喜欢吃浮游生物，还可以净化空气。”
安零从泡泡上撑起来。“泡泡”则像棉花一样不紧不慢地恢复了原状。泡泡头顶有两个汹点，就是它的眼睛。那双小眼睛朝下看了看，大概觉着安零并没什么恶意，便慢吞吞地从她头顶飘走了。
两人继续赶路。
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整个城市挂上了霓虹。最高的moon boat大厦耸立在群楼之间，一眼就能看到那闪亮的金色帆船。
出了车水马龙的南门巷子，左转便是最最热闹的月辉大道步行街。两旁除了大型的购物广场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商家铺子，进出的人络绎不绝。
商铺旁有人在叫卖霸王鱿鱼，小摊前不仅排满了顾客，还爬满了一串串的烟葫芦。
烟葫芦有着漏斗一样的大红鼻子，烧烤里冒出来的香喷喷的烟气是它们的最爱。炉子里的火苗则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着食物的油汁。那些都是潜伏在炉子里的火精。
过了天桥就是电影院。大屏幕下，一个婴孩正哇哇大哭，几个大人则围着孝又是拍手又是说笑，却怎么也哄不好。
原来是有只像牛蛙一样的小妖怪正伸着肥大的舌头舔舐着小婴孩手里的糖果。
“婴儿的元灵还没有完全消失，他是可以感觉到的。”陆十川道：“凡人也只有处于婴儿状态的时候才会残存着一些神性，这也算是一种返祖现象吧。”
小婴孩哭得伤心欲绝，一旁的大人却完全搞不清楚状。
安零看不下去了。“好哇，竟然和孝抢糖吃！”说着一个健步跨了过去。小妖怪见事不妙，一蹦一跳地消失在霓虹绚烂的灯光里。
陆十川拦住安零：“放它去吧，那不过是只甜蛙罢了。要是你家的糖莫名少了，说不定就是它们干的。甜蛙可贪吃了，不过对付它们也很容易，只要在糖罐周围撒上一圈胡椒粉，它们就再也不敢来了。”
婴儿的家长见两人举止奇怪，警戒地瞪着眼睛人。陆十川急忙将安零拉走了。
两人来到中央的喷泉广场，只见天上到处都是有游来游去的锦鲤、飘来飘去的灯火和蹦来蹦去的嘟嘟鸟……个头小小的醉八仙各显神通，从安零头顶上飞过，那可不是真的八仙，只是一群“画中小仙”罢了。
还有躲藏在地砖封里的泥巴鼠，专门将地上的脏东西仍在行人的鞋子上。
垃圾桶上坐着独脚怪叫做“柔力”。柔力用它那只独脚将垃圾桶晃得嘎吱作响，他大概是很喜欢听这种单调的声音吧。他弄出来的声音混在嘈杂的大街里，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
千奇百怪的生灵和凡人生活在一起，彼此相处十分和谐，只是凡人看不见罢了。
两人停在星辉东路的路口。红灯还没停止闪烁，一个女人便抢着走上了斑马线。
高鼻吊眼，装扮时髦，不正是那个和安零发生过冲突的疯女人吗！
“糟了，疯女人的乌龟印子已经全部化开。”陆十川指着那个女人的印堂，咽了口唾沫，神情骤然紧张。
女人额头上的乌龟印子此时已经化作一团浑浊暗黄的气，黄气笼罩了她整个印堂，看上去诡异无比。
“那印子化开之后会发生什么？”
陆十川紧张地盯着那团黄气，摇了摇头。如果是一般的小妖怪倒还好对付，可是像洒扫童子这种等级的小鬼施下的法术，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说时迟那时快，路口忽然闯出来一辆大货车！失控的货车倾斜着车身飞驰而来，车头正好对着走在路中央的疯女人。
伴随着一串刺耳的刹车声，道路上烟尘四起，路上的行人惊呼着四散奔逃。只听一声巨响，那辆大货车撞在路旁的电线杆上。
一切尘埃落定，行人呼啦啦地围了上去。安零和陆十川也急忙跟了上去，透过熙攘的人缝，见那疯女人跌坐在地上。
女人神情恍惚，脸上满是鼻涕口水。她对着围上来的行人大声叫嚷，已经完全疯了。好在她并没有生命危险。
然而，就在离她不远的地上，躺着一个男人！那男人眼球凸起，满身血迹，模样恐怖极了。安零认识那个男人，他就是魁斗大街上游手好闲的张小二！
张小二已经没救了，在他的印堂上正笼罩着一团浓郁的黑气！
安零听到空中飘来“咿呀咿呀”的声音。这声音和那天在学校门前听到的一样。
“是那两个娃娃！”
安零拨开人群，果然在空中看到了在校门前见过的两个小娃娃。两个娃娃骑着毛笔杆上，朝那事故现场张望了一下，然后飞进了路口的一家便利店。
“原来他们就是洒扫童子！”安零拉着陆十川：“走，跟上去看看。”
陆十川忽地一个刹车，拖住了安零的胳膊，急声道：“喂喂，你不要命了吗！这个男人一定是冲撞了他们的主神，洒扫童子才会使用黑气的！”
主神，原来洒扫童子是有主神的！
那天陆十川提到洒扫童子的时候，安零就觉得这个名字莫名地耳熟。现在忽然想起来了。她以前无意中听见阿月站在店门前自言自语道：“真是个闲不住的人呐，还是这样贪玩，就这样任由洒扫童子在外面乱跑，也不管管。”
那个时候，安零以为阿月看见的是洒水车，而那个闲不住的人大约是哪个前来买过东西的客人吧。
在安零的记忆里，阿月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她在象川没有亲戚，也不擅长去结交朋友，偶尔打招呼的都是路过杂货店的客人或者文昌庙的道士。
一个奇怪的想法像闪电一样瞬间划过安零的脑海。她决定跟上去瞧瞧！
“我们又不会得罪那位主神，洒扫童子也不会为难我们对不对。”
安零挣脱陆十川，朝便利店的方向跑去。走近了才发现，便利店旁边还有一条小路，看样子洒扫童子是从这条小路走了。
“阿零，真的要去吗？老爸说能用小鬼服侍的神明都不是什么友善的神明！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去得好……”
陆十川探头往狭窄的小路里瞧了瞧，里面黑黢黢的，甚是吓人。
陆十川话还没说完，安零已经消失在昏暗的小巷里了。陆十川无奈，跟着钻进了小路。
洒扫童子骑在毛笔杆上，四只小短腿卖力地一蹬一蹬，很是可爱。可谁能想到这么可爱的娃娃竟然如此凶险呢！
安零悄悄跟在洒扫童子后面，不敢靠得太近。两人就这样一路跟着洒扫童子，不知不觉已经钻进了购物大厦背后的小巷群里。
光鲜亮丽的大厦背面，墙壁已经被熏得黢黑，半空中横七竖八拉着电线，各种空调管、排水道锈迹斑斑，下水沟里浮着一层油沫，堆成小山的垃圾持续散发着一股怪味。
陆十川弓着腰，捂着鼻子，细声问道：“洒扫童子来这里干什么，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怪恐怖的。”
这里离主街并不远，可以听见商业街上热闹的声音。虽然只是隔了一道墙，但外面和这个地处背面的阴暗小巷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
“咿呀，咿呀……”
洒扫童子停在前方不远处，两个娃娃歪着脑袋左右看看，然后钻出小巷，跃进了几米外的绿植隔离带里。
安零急忙跟上去。她匍匐在围墙上，小心翼翼地拨开栅栏上茂密的藤蔓。
只见洒扫童子穿过草坪，飞到了楼上，停在一扇西式的白色镂花窗前。
安零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发现这里竟然是moon boat大酒店的后门附近。没想到洒扫童子带着他们绕了一大圈后，竟然来到了moon boat的后花园！
安零朝洒扫童子驻足的窗户看去。
只见那扇白色镂花窗轻轻开启，明亮的灯光拉长了花雕窗里富丽堂皇的影子……
“啊，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