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前世今生
第二天一大早阿柒就被咚咚咚的砸门声吵醒了。
“纸鸢,去看一下谁敲门呐,这么早催命啊。”
没一会纸鸢带着一溜丫鬟进来了,“姑娘,快起来,吃完早饭该去给王妃请安了。”
阿柒揉揉眼睛,外面站了一地丫鬟,有伺候早饭的,有伺候梳洗的,简直就是沙场阅兵的场面。
不过阿柒不喜欢别人在她头上动来动去,坚持自己给自己编了一条非常现代化的蝎子辫,然后才站直让别人伺候她穿上为她专门定制的长杉,衣服一上身便惊艳了所有人。
“姑娘,这身衣服太适合你了,你皮肤白穿红色更衬皮肤,还有后背白色百合花图案,绣工精良,栩栩如生,既不违朝制又独一无二的别致,太好看了。”
“嘁,有你说的那么好看吗?”阿柒其实也知道这件衣服好看,只是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满意的转了一圈,好好享受了一把被人服侍的待遇,硬着头皮去给王妃请安。
王妃居住的寝殿是秋凉殿,阿柒这次轻装上阵,又吃饱喝足,心情好多了,一路上走走跳跳引来无数人瞻仰。
“姑娘,好好走路,这不是在大街上,你撸袖子就能和人打一架。”
“纸鸢,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像我的人了。”
“我又没失忆,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在别人眼里是什么吗?”
“你别跟我提教养,我可是无父无母的人,自然少教。”
“姑娘...”
阿柒不以为意,看着王府中的景致,有些感慨,“纸鸢,你发现没有,这王府除了大门装饰的威风霸气外,里面的建筑很一般啊,还不如你们贾府里的景致好,你看看那些抄手游廊,上面的漆都炸皮了,感觉有些萧条啊。”
纸鸢也点点头附和道,“姑娘说的没错,真不明白为何堂堂王府会如此寒酸?”
阿柒被带到王妃的寝殿,两边的椅子上已经坐满了人,有昨天认识的两位夫人,还有其他人都不认识,此刻全部齐刷刷看向她,空气突然安静异常。
“嗨,大家好。”阿柒僵硬的笑笑,挥手和大家打招呼,可是没人回应她,依旧静静看着她,不过眼神却是停留在她身上的衣服上。
“雪霏姑娘吗?快进来坐。”
“给王妃请安。”
“起来坐下吧。”
阿柒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空的位置,尴尬不已的站到一边。
“给各位妹妹介绍一下。”王妃笑着看向阿柒,雍容华贵的身姿靠着引枕,“这位雪霏姑娘是刚入府的,也将是王爷唯一的贴身丫鬟,服侍王爷的衣食起居,只有一点,不侍寝。”
王妃话一毕,所以人的目光全部看向发愣的阿柒,神情各异,心态各异,不过看的出来都松了一口气。
明明很高兴,却又不好意思起身对人家一个丫鬟道喜,只好点头表示知道了。
而阿柒只听见了最后三个字‘不侍寝’,天哪,简直太英明了。
“谢王妃赏识,奴婢一定尽职做好丫鬟的本分,服侍好王爷。”
“起来吧。”
“谢王妃。”
阿柒脸上的笑意已经控制不住的荡漾开来,回头一看纸鸢却是一脸的失望之色。
阿柒想,她现在是丫鬟了,那纸鸢岂不就是丫鬟的丫鬟了,一想到之前小莲说的那些话,她这不是真的把纸鸢给害了吗?可是,她也不想成为在座的十几位王爷老婆中的一员啊,大不了以后对纸鸢好点,有机会了给纸鸢谋个好职位,有福同享。
“今日府中大宴,一是庆祝皇后娘娘和淑贵妃诞下公主和皇子,二是庆祝王爷凯旋归来。正值此天下大赦,普天同庆,王爷要求各位妹妹都盛装出席,莫失王府礼仪。”
“谨遵王妃之命。”
阿柒跟在王妃之侧,身后是燕环肥瘦,沉鱼落雁的美人,就连空气中都充满了胭脂水粉的香气,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听风楼’,好有诗意的名字,可居然是喝酒,跳舞,玩乐的地方,阿柒看着面前和足球场一样大的室外阁楼,不住的感叹,真是个好地方,外面既可以欣赏湖光山色,又可以看到热闹的大街,袅袅炊烟的人家,一半在仙境,一半在人间。
宾客已经到了,看到王妃及众夫人到来全部起身参拜,阁楼一分为二,下面是宾客所在的席位,中间隔了台阶,是内眷及亲属的席位。
王爷没到,所有人静静等着,不一会就听到通传,“王爷到。”
阿柒侧头从王妃的视角看出去,远处慢慢走来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男子,长身玉立,身穿一袭月牙色长袍,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自带一种不羁的风流之态,浓黑的剑眉配上一双细长美目,勾魂摄魄,不怒不喜,眼波流转凌厉如刀锋,让人胆寒不敢直视。
英挺的鼻梁延伸到翘起的嘴唇,性感不张扬,弧度自然的上扬给人一种随时在微笑的错觉,侧脸硬朗的线条简直就像雕刻大师用黄金分割线划出来的,美如画中人,目似朗星,面如冠玉。
一步一步,当所有人都跪拜在王爷的脚下时,只有阿柒还沉浸在天神的美色中陶醉忘我。
“雪菲?雪霏?阿柒,阿柒?”跪在后面的纸鸢看到还站着的柒主子时吓得魂飞魄散,六神出窍。
‘呃’等阿柒回过神来,已经与王爷四目相对,浓密的睫毛护着灿若星辰的黑眸,深邃的目光柔情万千,这个人怎么长了一双让人心动的眼睛?
阿柒哪里还记得自己曾经怎样腹诽过这个阎王一样的王爷。
短暂的对视,王爷并没有怪罪阿柒的无礼,对跪在地上的王妃伸手搀扶。
“王妃请起。”
“谢王爷。”
“今日府中家宴,大家自便,无须多礼。”
阿柒尴尬的咽了咽口水站到王爷身后,而站在王爷另一边的是那个叫曼陀的护卫,这人应该是王爷的贴身护卫吧。
王妃和王爷同坐,其他夫人则坐在下首,而再下首坐的居然是那天在街上遇见的那两个人。
真是冤家路窄,阿柒刚才只顾着看王爷,居然没有看到这两个人,而这两人也明显认出了她,那个叫什么楚风的人还对她不怀好意的点头微笑,她惹不起但躲得起,脚下悄悄移动位置往曼陀的身后藏却引来那个人更大的笑意。
“斟酒。”
曼陀回身对阿柒说,“给王爷斟酒。”
“啊,哦。”
王爷所坐的地方是个矮桌,阿柒弯腰倒酒也不对,半蹲也不舒服,索性盘腿坐下笑嘻嘻的给王爷斟酒,却不见在场所有人惊诧的目光。
“红衣白袍遥相映,暗香幽浮杯盏间。只是雪霏姑娘似乎是没有伺候过人,连斟酒的方式都这么独特,实在是破坏了画的美感。”说话的就是那天和自己在大街上吵架的梅耀祖。
阿柒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在王妃侧身斟酒的丫鬟,原来是要跪着啊。
‘跪就跪,又不是没跪过’,她刚要起身跪下,只听见王爷慢悠悠的说,“罢了,本王说了,家宴而已,无须太多规矩。”
声音低沉有力,浑厚独特像钟鼓之声却冷冽犹如千年寒冰。
阿柒侧目看了一眼这位初次见面就袒护自己的人,双目如星辰坠入乌黑的宇宙,璀璨绚烂,他明明没有任何笑容,阿柒却莫名有一种喜欢,除去美色之外的亲切感。
“不知今日王爷邀我们来是有什么好的新作?我可是听说紫青坊的雪霏姑娘在王府,何不让雪菲姑娘给大家弹奏一曲,鄙人不才可以以吹笛相伴,愿意为大家助兴一番。”
“既然王公子愿意吹笛相伴,那我就吹箫相伴,早闻雪霏姑娘之琴技高超,却一直缘悭一面,希望今日能在王府弥补我的遗憾。”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阿柒,这次连王爷都看向她。
“我,那个,我...”
阿柒求助无门,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笑的尴尬还失礼貌,简直就是傻笑,踌躇半天,只听见王爷说,“雪霏如果不想抚琴,有其他的才艺也可以。”
这是给她台阶下了,可是她还有其他才艺吗?
“我,我会吹牛算吗?”
‘噗’坐在下面的楚风一口酒生生喷了出来,眉眼具笑,“你要是吹牛能把我们都吹高兴了,那也算你的本事。”
“既然什么都不会还不退下。”王爷的脸色已经铁青,声音里带着愠怒。
“快退下吧。”王妃说道。
“是。”
其他嬉闹的人看到王爷生气也不敢放肆,早安排好的歌舞已经上场,大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聊的还算开心,只是阿柒一颗跳动的心依旧无法平静,目光无时无刻不在王爷身上徘徊,今天闹这么一出,算是得罪了所有人,也不知道王爷有没有起疑。
“王爷,我可是听说皇上给您赏了好几名罪奴,今天何不带大家一起参观参观?”
“也好,歌舞再好时间久了也觉无味,既然王公子喜欢,那就去游兽园。”
大家从听风楼下来,浩浩荡荡来到另一处地方,高几丈的圆形看台,下面是空无一物的场地,阿柒纳闷,这个和现代比赛场所建造一样的地方是干什么用的呢?
没一会,从下面一个出口进来一个女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怯懦的缩在出口处浑身发抖。
而看台上却是一阵一阵的叫好声和此起彼伏的口哨声,这时另一个出口栅栏缓缓升起,从里面一步一步走出来一头有着漂亮毛色的猛兽,这个猛兽在今天的动物园买票是可以看到的,兽中之王——老虎。
阿柒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才恍然大悟,那些人如此激动,兴奋异常的原因是什么?
人兽斗?一个浑身是伤流着血的女子和一头饥肠辘辘却依旧体格健硕的猛兽相斗。
阿柒的手因为害怕已经有些轻微的颤抖,勉强扣住王爷的椅背,指甲深陷,脸色发白,额头上一层虚汗,她似乎看到了自己某一天也像那个女孩一样缩在墙角看着老虎一步一步走向她。
“起来呀,来人,投武器。”众多的公子哥起身叫嚣着,从上面扔下各种武器,可是女孩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更不要说起来拿武器,而老虎咆哮着向女孩冲上去,瞬间血流成河,老虎嘴里甩动的肉末几乎飞到阿柒的脸上,空气中血腥味弥漫。
‘哇呜’
“姑娘?”
阿柒瘫软在王爷身后,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一肚子的酸水,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老虎的饕殄盛宴,已经看不到其他人对她的注视。
“妈妈...”害怕让她失去了理智,一把推开上前想扶她的人的手,踉跄着从人群中冲出来。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去,救救我,妈妈,妈妈...”
“姑娘,醒醒啊,姑娘?”
“不要...”老虎朝她飞奔过来了,血盆大口冲着她来了...
“姑娘?”
沉重的眼皮慢慢撬开,映入眼帘的是纸鸢哭肿了的双眼,“纸鸢?”
“姑娘,你醒了?”
“你可算是醒了,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
阿柒仰头一看,外面凳子上居然坐着的是打过架的两位夫人。
“姑娘可能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难免会害怕,不过以后跟着咱们王爷胆子可不能这么小,王爷从小征战沙场,尸山血海是见惯了的,他可不喜欢娇气的女人。”
“不喜欢会怎样?”
“哼,雪霏姑娘,姐姐奉劝你一句,你还是尽量做到让王爷喜欢,王爷喜欢了,你就是猛兽,相反...”
宁夫人对云夫人使了一个眼色,云夫人的话戛然而止,宁夫人看向阿柒说道,“既然雪霏姑娘已经醒了,我们也该去向王妃回话,就不打扰雪霏姑娘休息了。”
“纸鸢帮我送送两位夫人。”
“是。”
不喜欢就会像那个女孩一样成为老虎的晚餐。阎王就是阎王,你居然说什么心动,喜欢。她是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她该对谁摇尾乞怜?
“姑娘,要不吃点饭?王妃有派人送来膳食,清爽的小菜和粥,你要不要吃点?”
“我吃不下。”
“纸鸢,我是晕倒了吗?”
“是呀,姑娘昨天突然呕吐不止,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嘴里一直在喊妈妈,然后就晕倒了。”
“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不是,我可抱不动你,是上官公子送你回来的。”
“上官?”
“就是那天在街上遇见的楚风公子,原来他就是清河公主殿下的公子,叫上官楚风,刚被皇上封为一品军候。”
“是他?”
“有机会再遇见了,姑娘可不能和人家吵架了,要好好感谢一番才是。”
“王爷可有说过什么吗?”
纸鸢摇摇头,“王爷什么都没有说过,你晕倒后就让其他人回去了,自从进了书房就再没出来过。”
他到底认不认识雪霏,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对这个雪霏如此偏袒,可又仅此而已。
“纸鸢,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了?”
“谁?”
“就是游兽园那个?”
纸鸢倒是一点都没有忌讳,“死了。”
阿柒沉默的闭上眼睛靠在床头,久久才开口,“那个女孩犯了什么错?”
“罪奴,是战场上缴获的,供人玩乐的俘虏。”
阿柒想起那个小莲说的话,莫非她说的那个被人玩死的女子就是这种罪奴?
“在你们这里没有律法吗?杀死个人就没人管吗?”
“姑娘,怎么说起这个了?罪奴怎么能和其他人相比呢?那些人可是能在战场上杀敌的人,罪有应得,非我族类,不值得同情。”
阿柒气到想笑,等级之上强者带着优越感俯视苍生,等级之下弱者站队一赌生死。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已经渗透到每个人的血液里,就是死,他们的脸上也一定写着虽败犹荣,臣服和甘愿。
可是阿柒想知道她这样顶着欺诈的名头混吃混喝的行为是不是也会被打上非我族类的标签?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不试试怎么知道谁强谁弱?
“纸鸢,你知道这位王爷的名讳是什么?”
纸鸢一愣但还是如实说道,“大燕国七王爷,慕容冢。”
“纸鸢,我要去见王爷。”
“什么?”
“我不是王爷的贴身侍女吗?怎么能不随时跟在王爷身边?”
“可是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你怎么服侍王爷?”
“我已经休息好了,你好好待着,不要担心。”
说完阿柒风一样的冲出院门朝慕容冢的书房而去,以前都没发现她住的地方和慕容冢的书房居然只隔了一个回廊,怪不得安排她住这里。
书房前护卫防守严密,首当其冲便是曼陀利剑在手,一幅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冷漠神情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手下。
“雪霏姑娘?”
“你好,曼护卫,我是来服侍王爷的。”
“王爷在里面,姑娘请进。”
阿柒意外怎么会如此容易,难道慕容冢早就知道她会来?莫名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
推开房门,诺大的房间正前方摆放着休息用的床榻,和一个圆桌,左右两边则是满满当当的书架,摆放有序。
朝左边看去,慕容冢正在桌前埋头不知道在写什么,桌上书籍散乱的摊开着并没有要收拾的迹象。
“看够了吗?”
“哦,给王爷请安。”阿柒习惯性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起来吧。”
“谢王爷。”
“过来。”慕容冢抬起头看着距离自己四五米远的人,眉骨微微一挑,放下手里的毛笔。
阿柒紧着朝前走了几步,见慕容冢一直没有问话,微微抬头却对上一双探究的眼睛,目光相对之际她的心突然闷闷的像被人砸了一记重锤。
“你失忆了?”
她来的本意就是试探这件事,没想到有人先说了,果断的点点头。
“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嗯。”
“你说你叫阿柒,不叫雪霏。”
这不是疑问句,阿柒下意识的抓紧衣袖,“王爷怎么会知道?”
“是不是不喜欢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哼,雨雪霏,不过,这个名字我也不喜欢。”
雨雪霏?全名叫雨雪霏,还是自己给自己起的,那就是说,她本来的名字也不叫雨雪霏?怎么这么复杂?雨雪霏到底是何人呢?
“阿柒这个名字可有什么出处?”
“没有什么出处,就是醒来后觉得自己应该叫这个名字。”
“是吗?”慕容冢突然起身从桌前探身过来一把掐住阿柒的脖子,力气之大,使她整个人差点被提起来,星辰大海的黑眸瞬间波涛汹涌。
‘呜呜呜’
“说,你是谁?是谁派你来的?”
‘呜’‘呃,我……’
阿柒的双手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慕容冢的一只胳膊,脚底下胡乱的瞪着,脸都快发青了慕容冢才松手。
‘呼’
被狠狠摔在地上的阿柒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眼泪汪汪的看着变幻莫测的慕容冢。
“为什么要逃走?”
“我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
“那天爬窗而出的人不是你吗?”
阿柒大脑迅速转动,难道那天他也看到她了?
“我害怕?”
“怕什么?”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死了一次,再醒来就这样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叫雪霏,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人当成礼物送给你,我也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如果王爷不满意,可以杀了我,反正我已经死了一次,我努力过了,我真的努力过了。”
看着趴在地上毫无形象大哭的人,慕容冢从桌子后面走出来,一袭白袍停到阿柒跟前慢慢蹲下,伸手轻柔抚摸着被他掐紫的脖子,“只要你不想死,谁敢动你分毫。”
阿柒泪眼朦胧抬头看着蹲在她面前的人,粗狂的眉毛下面那双细长的美目,多情多疑,只需要一个对视就彻底沦陷,沦陷在他此刻温柔的浅笑中。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注视这个残忍冷酷又聪明多变的人,上一秒凶狠到要她命,下一秒又温柔相护。如果这个慕容冢不是有人格分裂症,就是说明她确实刚刚逃过一劫。
暗自欣喜的阿柒还不明白逃过和放过的区别。
“起来吧,以后在王府不用跪拜任何人。”
一双布满厚厚硬茧的大手伸在阿柒的面前,只需要微微施力,她就被这只大手从地上拉起来,这是第一次,阿柒感受到了温暖,有些刺痛的温暖。
“可,可我还没学会王府里的礼仪,我什么都不会。”阿柒这时就有点趁火打劫的意味了,刚蒙混过关就得意忘形。
“既然是本王的贴身丫鬟,就按本王说的做。”
“那,我的名字?”
“如果你真的忘了以前的一切,那个名字也就对你没有什么意义,本王赐你姓名,你就叫柒莫。
至于琴棋书画,你要愿意学自然会有人教你,但你如果不愿意学,也罢。就算是一无是处,本王也保你一世无忧。”
“王爷,你?”阿柒反而有些心慌,她只是开玩笑,可这个慕容冢好像是早就想好了这一切,难道刚才只是对她的试探?可这种试探未免太儿戏了。
阿柒强烈的想知道那个投湖自尽的雨雪霏到底和慕容冢是什么关系?在这个冷血残暴的王爷这里居然能得到庇佑一生的承诺,渊源不浅。
“你受了惊吓,身体还很虚弱,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再来服侍吧。”
“哦,是,王爷。”阿柒抬眼看了慕容冢一眼,心怀鬼胎的出去了。
一出门见到曼陀,心情大好的阿柒拍拍曼陀的肩膀说,“曼护卫,你知道吗?王爷刚才给我赐了一个名字,以后我就叫柒莫了,以后我就有名字了,不再是阿柒了,我叫柒莫。”
曼陀难得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对阿柒恭喜道,“那真是恭喜柒莫姑娘了,姑娘有所不知,王爷最喜欢的数字就是七,和姑娘的姓也算是有缘分。”
“真的吗?王爷的幸运数字是七,我又姓柒,还真是有缘分啊。”
看着阿柒欢欢喜喜的离开,曼陀暗自嘀咕了一句:柒莫,莫欺。
“柒莫,柒莫,嗯,怎么有种考试到来的紧迫感呢?”阿柒反应慢半拍,不过因为这第一回合的胜利,又赚了一个名字,有点瑕疵也没关系。
“姑娘?”纸鸢突然从一颗树后面跳出来,吓了阿柒一跳。
“纸鸢你吓死我了,你躲这干嘛呢?”
“我还不是担心你,你去了那么久也不出来,我不放心就在这等着啊。”
“算你有良心。”
阿柒勾肩搭背着纸鸢往梨园走。
“姑娘,你和王爷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嗯,我告诉王爷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然后王爷也没有问什么,就让我想怎么开心怎么来,还给我赐名柒莫。”
纸鸢一脸惊讶,“真的吗?就这么会时间?为什么呀?你真的以前没有见过王爷?”
“废话,你怎么老问这个问题?我失忆了,我怎么知道我失忆以前的事情?不过我倒是对失忆以前的我很感兴趣。”
“纸鸢,你对以前的雨雪霏有了解吗?原来她本名不叫雨雪霏?”
纸鸢摇摇头,“我也是和姑娘初次相见,只知道姑娘是从紫青坊出来的,是老爷送给王爷的礼物,其他也就是耳传了,不能当真。”
“耳传?耳传的什么?”
“姑娘,那些都是市井一些传言不必当真。”纸鸢边回身关门边说。
“快说,就算是传言那肯定也有一两句是真的,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脑子一片空白被人当猴子耍强啊。”
“姑娘喝点水。”
“你别忙了,快坐下说。”
“真的没什么可说的,就传言说姑娘以前是官女子,姑娘的父亲官至丞相,可是却在新帝也就是慕容绝登基后发现谋反,一夜之间,姑娘一家全部斩杀,独留一女,没官为妓。”
“那,那我本来的名字应该叫什么?”
“萧婉。”
“萧婉?满门抄斩,你还真的挺惨的,你就算没有投河,估计也不开心吧,可你和慕容冢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纸鸢看到阿柒脸上已经泪水纵横,口齿不清的自言自语,边哭边笑。
“姑娘,姑娘,这只是传言,并不一定是真,你姑且听之,千万别当真...”
阿柒抬头看着纸鸢,呼撸了一把脸上的泪,真是奇怪,她是怎么了?怎么总是莫名的流泪,难道这个身体里的心还是那个萧婉的不成,看见那个人会心动,听见这个故事会难过。
“你不会是喜欢他吧?苍了个天。”阿柒对自己说。
“姑娘,你不要多想,你看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还活着,不好吗?如果那些传言是真的,你就是萧氏唯一的血脉,你更要好好活着。可如果那些传言是假的,你现在伤心难过不是糟践自己身子吗?”
“既然你都知道这件事,那么王爷是不是也知道?或许他知道的更多,我是不该信传言,我应该去问王爷,讨个明白。”
“姑娘,不可以。”纸鸢一把拉住往出走的阿柒,泫然泪泣,颤抖着声音劝道,“姑娘,你这是去寻死啊?王爷或许不知道,你在王爷身边还有王爷能护佑你,可一旦这件事被查出来,你可是罪奴啊,你要王爷怎么保你?
那件事已经过去四年了,除了茶余饭后被人闲聊谈起还有谁会记得?何况你现在也失忆了,脾气性格和以前完全不一样,谁会把你和那个大家闺秀,名门淑女联系在一起?
姑娘,万万不可找王爷,你忘了,罪奴的下场了吗?成了罪奴就真的生死无门了。”
阿柒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眼神呆滞,“我不是萧婉,我是阿柒,可这颗心不由我啊。”
“姑娘,你说的阿柒是谁啊?为什么你从一开始就说你是阿柒呢?”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呵呵,我该是谁呢?”
“阿柒姑娘,王爷已经上朝了,吩咐姑娘不用过来伺候。”
站在慕容冢书房门口的阿柒憋了一夜的问题等不到天亮就过来了,却还是没赶上。
是天意吗?抬头看着东边慢慢升起来的朝阳,光芒四射下两位夫人从远处走过来。
“呦,柒姑娘怎么站在这里啊,是给王爷请安吗?不过,好像来的晚了,王爷很早就上朝了。”
“谢云夫人提醒,我下次会早点过来,两位夫人是要给王妃请安吗?”
“对啊,柒姑娘要不要一起去呢?”旁边的宁夫人,笑意盈盈的看着阿柒,身材婀娜多姿,脸上笑着眼睛里却看不出任何笑意,反而透着一股子精明。
“夫人叫我阿柒就好,我只是一个丫头,承受不起夫人们如此厚爱。”
“承受得起,王爷的人自然承受得起,在这王府里能得王爷亲自赐名的唯独柒姑娘一人,姑娘虽说只是一名侍女,可看看姑娘的待遇……
姑娘居住的园子是王爷亲赐,姑娘的衣服是王爷亲自设计,姑娘的名字更是王爷命曼陀连夜下达更改,仅凭这些,姑娘就不可能是一般的丫鬟,你第一次进王府却得到了我们所有人包括王妃在内都得不到的东西,我很想问一句,姑娘可是和王爷有什么渊源?”宁夫人一张利嘴,能说会道,但也算实诚。
阿柒抱歉一笑,却无法言说,这个慕容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也不清楚,这么多的唯一,这么多的亲自,是要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还是所谓的捧杀,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事。
“夫人们有所不知,阿柒来王府之前不小心溺水,醒来后就忘记了之前的事情,所以夫人所说的渊源,阿柒也想知道,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夫人问一下王爷,以解我的疑惑。”
“姑娘这张嘴讲话还真是滴水不漏。”宁夫人嘴角微微一撇,转身对云夫人说,“你们平日里总说我嘴巴快,现在好了,来了位嘴巴严的。”
“呵呵,宁儿爱说笑,姑娘别介意,走,我们去给王妃请安。”云夫人上前拉着阿柒的手,看似亲热的有说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