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叶妈妈下来,对清月摇了摇头,林风眠木然没有反应,清月看了林风眠一眼,自己上楼去,叶浅除了林风眠,谁都见。
林风眠坐在下面等清月,目光定定地看着楼上,叶妈妈见他消瘦得厉害,叹息一声,前段日子好不容易看起来有些圆润,又全给瘦下来了,神色十分憔悴,当长辈的看着十分伤心。
叶妈妈响起清月刚说风眠起来还什么都没吃,给他盛了一碗汤,林风眠没动,叶妈妈见状,灵机一动,“风眠,浅浅刚刚也喝了,她几乎什么都没吃,就喝这汤,还说好喝,你试一试好不好喝。”
林风眠端起汤,全喝下了。
叶妈妈这才稍稍放了些心。
楼上。
清月说,“浅浅,我知道这一次的事情是我哥做得不对,害你们没了孩子,我也知道有些伤害不是道歉就可以弥补,你要打要骂他都接受,可叶浅,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叶浅低头,面无表情,并不表态,这几天清月都会和她说话,可她几乎都没怎么理会,别说清月,就是叶妈妈,温暖也不曾开口说过话。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叶浅安静得令人害怕,总让清月觉得,她已经做了什么决定,而这个决定对风眠而言,绝对是无法承受的,这是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
如果叶浅打算离开风眠,她真不知道儿子该怎么面对这个打击,七年前的事情,一次就够了,她不想再来第二次,真的不想。
所以,哪怕是求叶浅,她也想为老哥留住这个老婆,虽然知道效果不大。
叶浅不说话,清月轻握着她的手,“你再怪罪风眠的同时,你也想一想他的心情,我们都信你没有做过对不起风眠的事情,可风眠以前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情,为此伤痛七年,你也知道那一幕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情绪会失控也情有可原,并非他想伤害你,他也是无心的。他本来就不喜欢你继续演戏,继续在娱乐圈发展,你们之间的矛盾一直都在这点上,越滚越大,风眠的心病也越来越这重,再撞见这一幕,是谁都会失控。谁都无法接受突然看见自己妻子和别的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我也知道他一定对你说过很难听的话,可气头上的话,你能不能别往心里去?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
叶浅低头笑了笑,有自嘲,也有讽刺,却没说话,清月的心都凉了。
叶浅挣脱清月的手,别过头去,看窗外的蓝天白云,表情平静。“不管原谅,或者不原谅,总归见一面吧,你心中有怨气可以尽情地和他发泄。”清月说道。
叶浅摇摇头。
林风眠等了一个小时,清月才下楼来,叶妈妈慌忙迎上去,问:“怎么样?”
“还是不肯说话。”
叶妈妈叹气,“顾小姐,真的不好意思,叶浅从小就被我们惯坏了,又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所以有些……你别见怪啊。”
“怎么会呢,我理解,这一次是林风眠做得不对。”清月也没打算瞒着叶妈妈,“叶浅和林思远在酒店的事情你们也该听说了……”
“浅浅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我问过柳城,绝对不会。”叶妈妈色变,以为清月怪罪叶浅,慌忙为自己女儿辩解,面露不悦之色。
清月笑道,“伯母,你别紧张,我知道她不会。可风眠以前的女朋友也曾做过这样的事情,也被风眠当场撞见过,所以对他打击不小,两人就有些争执,风眠一时错手,力气过大,叶浅不慎跌下楼梯,孩子才没了,真抱歉,是我管教不当,所以才造成这个悲剧,希望伯母大人大量,不要怪他。”
叶妈妈泛红了眼眸,“我就说,浅浅的性子一向柔软,对家人朋友哪怕人家说上一句好话都会心软,怎么会……原来真是……”
叶妈妈是怪林风眠的,可毕竟是意外,谁都不想如此,看他现在的狼狈模样,她也不忍心指责他。
“浅浅……如果真是这样,浅浅恐怕不会……”不会原谅他了,一条人命的事情,哪这么简单说原谅。
“我知道,所以我希望伯母能多劝劝叶浅,我哥不是一个暴力的男人,他对浅浅怎么样,你们比我清楚,这一次真的谁都不想变成这样。他从小就是闷葫芦,一不开心都会闷着,从来都口是心非,也不懂怎么求别人原谅,浅浅不说话,他也好不到哪儿去。我怕他口拙,不能哄叶浅,你比较了解叶浅,如果你觉得风眠还是一个好女婿,值得托付终身,你就多劝劝叶浅。”
“我明白,你放心,我会劝她的。”叶妈妈说,风眠是不是一个好女婿,好丈夫,她看在眼里,心中都是有数的,再说,婚姻和恋爱是两回事,都是劝和不劝离的。
清月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如此近似于以道歉的口气一直和叶妈妈谈话,无论如何,老哥有错在先,又是闷葫芦,她再不帮他说点话,岳父岳母都要怪罪他了。
“哥,我们回去吧。”清月轻声道,“等叶浅心情好点,我们再来好不好?”
林风眠抬眸,看了清月一眼,起身,清月以为林风眠会随着她一起走,谁知道林风眠起身上楼,十几天了,他和叶浅一句话都没说过。
叶浅不肯见他,他也不敢见她。
他怕见到她厌憎的眼神,他总算知道,那天他说那些气话的时候,叶浅多么的伤心。
清月一笑,林风眠总算想通了。
叶妈妈始终很担心,清月却说道,“没事,始终是要见面的,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见,有些话,早些说开了好。”
叶浅正看着旁边的百合花,听到开门声,她以为是叶妈妈,偏头见是林风眠,她眸光一呆,迅速别过头去,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狼狈,消瘦的林风眠,仿佛被什么东西打垮了,连步伐都变得小心翼翼,忐忑不安,叶浅不想见到他,正如那日林风眠口不择言,再也不想见到你。
林风眠在她床边坐下来,呆呆地看着叶浅,他总算敢见她了,心中的罪恶感也更浓了,如果不是那冲动的一推,他和她也不会变成今天的这幅样子。
“对不起!”纵有千言万语,此刻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所有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说了一句对不起,可一句对不起,实在太苍白了。
叶浅不说话,失神地看向窗外,仿佛放空了自己所有的灵魂。
林风眠期盼叶浅能说一句话,他此刻宁愿看见她一个厌憎的眼神,也不愿意她如此冷淡,仿佛他们没有关系似的。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冲动,不该推你,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叶浅,我真的很对不起。”林风眠沙哑说道,费尽了心思想得到她一个回眸。
他伸手去抓她的手,刚一抓到,叶浅就撤回来,拉过被子盖着自己,林风眠一僵,缓慢地缩回自己的手,她连碰都不愿意让他碰了,是吗?
他真的令她很失望是吧?
一时在气头上,也懒得去想谁是谁非。
一时被刺激,失去理智,骂了很多难听的话,甚至说她不如韩碧。
一时悲愤,错手推开她,却害得她小产,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每每想起,他就宁愿时间从头来过。
如果时间倒转,他宁愿死,也不愿意推开她。
如果他多给她一点信任,他飙车后回来会好好地听她的解释,会先去调查这件事。而不是立刻就给她判了刑,如果他能多给她一点信任,再过七个月,他就可以看见他的小公主出生了。
他和她之间的信任,竟是如此薄弱,抵不过一张白纸,一句谎言。
如果打电话的时候,没有听到林思远暧昧不明的那句话,或许,他对她的信任会更多点,林风眠纵然再懊悔,再怨恨自己,悲剧已发生,无法弥补。
不知不觉中得到过,却又无声无息地失去了。
他的孩子……
他成了刽子手。
冷漠是情人间最大的伤害,仿佛在彼此之间拉上一道无法填补的鸿沟,他只能看着她冰冷的侧面,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
这种心情,从未有过。
他碰上了最棘手的问题,不知如何处理。
“是不是恨死我了?”叶浅握着拳头,平静地咽下自己想说的话,林风眠目光泛红,却没落泪,突然过去强硬地扳过温暖的肩膀,“你看着我,说句话好不好?”
叶浅的目光没有看向林风眠,即便面对他,她的目光也透过他,不知道在看什么,眼里根本没有焦距,林风眠很害怕那种感觉。
她离弃了他。
叶浅不要他了。
林风眠的手在颤抖,指尖不停地颤抖,声音都被哽咽在咽喉中,倏地伸手紧紧地把她抱住,欲哭无泪,那种失去她的恐惧,如漫漫长夜中看不到光明,迅速淹没了他。
他不想失去叶浅。
他不能失去叶浅。
哪怕她现在给他一刀,他也无怨无悔,只希望,她不要离开他,他真的知道错了。
“叶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无数个对不起,唤不回叶浅一句话。
他一脸颓然从楼梯下来,一步步走得很缓慢,孩子的死,叶浅的冷漠,仿佛剥夺了他五十年的生命,步伐瞬间苍老。
清月见他随时要跌倒的样子,十分担心,忍不住过去扶住他。
她匆匆和叶妈妈告别,带着林风眠离开叶家,林风眠痛苦地捂着头,叶浅判了他死刑,再不肯给他一个机会了,他从此失去快乐的机会。七年前,他失去夏梨落,悲伤愤怒,自暴自弃。
七年后,他即将失去叶浅,痛不欲生,行尸走肉。
突然意识到,什么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唯有叶浅才是他这一生要抓紧的幸福,她的快乐就是他的快乐,她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
结婚的时候,他说他会一辈子好好照顾她,疼爱她。
可最后,他都做了些什么?
伤她最深的人是他。
是他亲手把彼此推入痛苦的深渊。
林风眠双手捂着脸,即便是清月,他也不愿意她看见他此刻的悲伤绝望,上天垂怜,可还会给他一个机会吗?他真的不能没有叶浅。
“小妹,我该怎么办?”林风眠问。
清月大痛,从小到大,哥哥都是有主见的孩子,自己的事情都处理得非常好,就算几年前韩碧的事情,他表面上都能很快地恢复。
她的哥哥从来不会用这样痛苦的语气问她,小妹,我该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
她也想知道,她的儿子该怎么办?
他爱叶浅,已到了病态的地步,万不能没了叶浅,若没了叶浅,她真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清月眼睛泛红,不忍看他绝望的表情。
唐舒文和苏然、林迪云看了古莲酒店那天晚上的录像带,看了整整不下一百遍,他们几个怎么都搞不懂,为什么叶浅喝了咖啡后,分明不舒服趴下来,可没一会儿又起来了,然后去开房。
酒店的闭路电视没有人动过,这一点叶宁远证实过,所以那人一定是叶浅,可他们几个怎么看都不明白,分明知道这件事和夏梨落脱不了关系,可偏偏就是找不到证据。
实在太天衣无缝了。
林宁让陈莉问过叶浅,那天她记得喝了咖啡,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就说,叶浅根本不知道自己去开房间,进房间的事情。
夏梨落从头到尾就坐在咖啡厅里等林思远,中途就在喝咖啡,没有离开过。
所以叶浅做什么,都和她没关系。
林宁不信,整件事和夏梨落没关系,可该死的就是没证据。
如今林风眠全然不管华乐国际集团的事情,清月无奈,将夜司尘暂时拉过来干苦力。
上一次那件事件之后,夜司尘和清月之间的关系缓和了很多。
唐曼冬自责不已,“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那天就不该让叶浅和林思远他们一起走。如果我跟着一起去,可能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唐舒文抿唇,林迪云问,“你们说,顾睿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那么爱夏梨落,就算知道什么也不可能告诉我们。”苏然蹙眉,“林思远和叶浅中途离开过包厢,可能给他们吃了什么东西,只是你们不觉得叶浅真的很奇怪吗?”
是的,他们都觉得叶浅的表现有点奇怪,好像被人控制了,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们又不知道是为什么。
“说这么多干什么?我就不信不能让他们开口说话。”唐舒文冷冷一笑,抿唇看向林迪云,林迪云知道唐舒文的意思,有些犹豫,“舒文,这法子行不通,顾家是顾家,顾睿是顾睿,不能拿顾家开刀,不然顾云和顾小贝在中间也为难。再说,顾睿出了点事,顾家也不能袖手旁观,总归不讨好。”
几人正在犹豫的时候,小六给唐舒文打电话,“少爷,我们总部来了一位贵客。”
“什么贵客?”
“墨阁主把人家国际女星给请到总部来了,说是犒劳兄弟们的,爱怎么玩就这么玩。”小六弱弱地说,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怎么办呀?”
唐舒文,“韩碧?”
“对啊……”
“先关着,别动她……”唐舒文抿唇,小六无语,他们墨阁总部的兄弟可都是“正人君子”,这种事情即便是命令也是做不来的,关着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真是………证据还没拿到手呢。林宁等人知道情况后只是挑挑眉。
毕竟林风眠失去一个孩子,是要有人来陪葬。
林风眠会对夏梨落手下留情,清月可不会。
清月知道墨痕把韩碧送到墨阁去了,一般送去总部的人,若是下了命令,一定会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这件事她也没瞒着林风眠,林风眠听了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他和叶浅的结婚戒指发呆。
清月却另外有一番想法,“夜司尘,放了夏梨落吧。”
“你什么时候这么善心了?”
“这件事和夏梨落没有关系。”清月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夏梨落的性子你我都了解,她没这个本事,你看看那天的古莲的经过,根本找不到漏洞。夏梨落若有这个本事,她早和我哥结婚了。只是一条小鱼,没必要浪费精力,真正在背后使坏的,另有其人。”
再说,对夏梨落而言。
“放了她可以,她也别想在娱乐圈混。”清月阴鸷出声,林风眠如今自责,颓废,虽说他自己要负大部分的责任,可这件事的引火线,却是别人引起的,他何尝不知道夏梨落只是一名小角色,可再小的角色,发狠起来都能让你致命。
清月蹙眉,“我怎么都想不到,叶浅到底怎么了?你说她吃了什么东西。”
夜司尘冷哼一声,“我让汹查过夏梨落的通话记录,真巧,我发现她和一个人认识,正巧出事那天他们在绿光也碰过面。”
“谁?”
“杜月盈!”
“杜家的人?”清月挑眉,“你说杜月盈?她为什么要害叶浅,对她有什么好处,就为了上一次风眠打她的事情报复,这未免太离谱了吧?”
“除了杜家,你怎么解释?”夜司尘淡淡说道,“那天下午,叶浅和舒文等人先去绿光,再遇上杜迪和杜月盈,接着夏梨落和林思远也去了,会这么巧合?我看酒店的闭路电视,叶浅刚进酒店的时候就已经很不舒服,勉强在撑着,如果她不是在酒店被人下了药,而是在绿光就被人下药呢?夏梨落充其量,也不过是别人的推手,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没凭没据,杜家不会认。”
清月觉得夜司尘说的有几分道理,的确是如此。
最重要一点是,叶浅状态如此不对劲,除了杜家的人能有这本事,其余人也没这本事,夏梨落更没有。
“杜月盈还在京州吗?”
“我查过出入境记录,她回纽约了。”夜司尘冷漠说道。
清月冷笑,“跑得真快,如果真的她做的,跑到天涯海角都于事无补。”
夜司尘道:“说实话,真要查出来是谁做的,林风眠的孩子也回不来,他们两夫妻的问题,其实和别人的陷害没有关系,是他们自己本身就存在问题,杜月盈和夏梨落只是推一下,真正造成悲剧的是他们之间没有信任,你哥有错,叶浅也有错,他们处理彼此的关系和矛盾方式不恰当,所以才造成今天的悲剧。”
美国,弗吉尼亚州,深夜。
邓肯在书房看古莲酒店那段闭路电视的资料,他确定的确没有被人篡改过的痕迹,单凭这段资料想知道叶浅身上到底发生什么并不容易。
他连续看了两个晚上没看出什么来。
林风眠和叶浅之间的事情,他却略有所闻,叶浅是公众人物,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全球都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打电话给清月问了详细情况,他也帮忙整理过这段资料,直到最近才有时间看。
邓肯博闻强识,鄙对药理有很有兴趣,两人接触这方面的资料比较多,且记忆力又好,他查了很多资料,就是没有查到任何一种药能让叶浅出现这种反应的。
看样子,不像是被人下药的。
可从她进酒店,到走廊上的资料显示,她的表情时而痛苦,时而舒坦,似在强忍着什么,所以他又判定,一定被下药了。
他百思不解,书桌上摆了好几药品书,就连最新出来的药物,作用,功能他都查清楚了,没有找到可疑点。
他心中明白是谁所为,可一定要查出真相。
不然下一次再发生这种悲剧如何应对?
“叶浅不是被下药了。”鄙淡淡说道,把画面放大,因为闭路电视从高处看,不能看见叶浅的表情,只看见她的动作,许诺蹙眉,“你看她起来到开房这段路,有没有发现她走路的姿势很奇怪。”
“木偶似的。”
“对,正常人走路速度快慢不可能保持到这样状态,况且她走直线,你看她到电梯这里的时候,很明显走过去一点,然后掉头回来,由此可见,她的视线是呈直线的,根本就不看旁边的,如果我们要下楼,走到电梯旁边就会停下来,不可能像叶浅这样,她先是走过去,再停顿一下。”鄙打开手提,“我来给你做一副模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