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西子苑内,红烛中金色的沙曼内,缱绻的呼吸呢喃不息。

二日太阳初升久久后,云曦还是睁不开眼睛,浑身酸疼得厉害。仿佛从马背上跌落在石头上的那种感觉。

“王妃,您醒来了啊?”青羽问候道。这一觉王妃睡得还真是有些沉呢。可见她睡得还不粗,倒也放心了。

云曦睁开眼睛,从未见过青羽如此这般温柔在清晨跟自己说话,倒是有些不太适应。下一秒才想起昨夜的事,整个人重新装进被子里。

“主子,起来吃点东西吧。都快晌午了。”顿了顿后,青羽似是想起什么似的道:“王爷走时生怕吵醒你,让奴婢们不开窗。可是外头已经艳阳高照了呢。”

“他,去哪里了?”云曦掀开被子一角问道。

青羽一边把窗户打开,一便道:“似是在检查兵器之类的事。奴婢也不清楚。金豆侍卫来了后,就神色匆匆的离开了。奴婢瞧着,本来王爷想等着您一块醒来吃了早点才出门。可是练剑回来,看书等了您一会,您还在睡……”

叽叽喳喳说了一堆,云曦竟然并不觉得她聒噪,只是静静听着。

“我就是白天去了寒蝉寺有些困了。路途比较疲乏。”云曦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有些牵强。明明就是昨夜里,初尝人事实在是困到了而已。

“是。主子这样说,奴婢又怎样说什么呢。不过,瞧着王妃气色倒是愈发红润得很了呢。”青羽不怕死地道。

云曦掀开被子就要起身去打,却惊觉下身实在是不舒服得很,便叉腰道:“你过来!”

青羽摇摇头,远远站着:“奴婢,就在这听后主子的吩咐就好。主子是有什么吩咐吗?”

云曦抿着唇,瞪着眼,懊恼道:“我平日里对你的管教实在是太过松懈了。”

“奴婢知错了,请主子责罚。”青羽一脸苦恼地拧着眉头,一脸知错了的表情。瞧得一旁的初一,忍不住笑出了声。

云曦这才注意到初一,瞧着外头太阳也已经很大了,慌忙道:“初一,快给我梳头,还要去给老祖宗请安呢。”

“老祖宗说了,以后不用每日里都去。”青羽见云曦起床后,收起那落红放好,一边整理床铺一边道。

云曦瞧着青羽把那落红给了个丫头,那丫头是麻姑身边的。心下有些羞涩,这事虽时间久了些才发生。可是按照王府里的规矩,还是要让长辈过目的。不知为何她自己也仿佛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松了一口气。

“王妃今日气色好,不用胭脂也好看呢。”初一望着铜镜内的云曦道。

云曦细细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果然是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变化,至于是哪里的变化却又说不上来。

望着梳妆柜上的口红,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你去差人把沈小姐叫过来喝下午茶。还有看看醒竹公子还在书社吗?如果在也请过来吧。”

她想着的事,他们两个都是大忙人,能有一个请过来就不错了,谁能想到,下午竟然两人都到了。而他们似乎还有某些过节的样子。

醒竹一瞧见沈南心在里头,调头就要走。却被拉住了:“大情圣醒竹哥哥,怎么看见我就要走,是什么意思啊?”

“诶诶诶,放开。”醒竹指了指拉着自己胳膊的沈南心道:“男女授受不亲,你知道吧?亏你还是大家闺秀呢。”

“可是,人家当你是女的啊。你看你脸上手上的肌肤,比女子还白嫩。都说你在女子堆里待习惯了,已经被同化了,说你也跟女子一样,喜欢男子了呢?”说完转头对云曦,好言叮嘱:“云曦姐姐,你可得小心啊。这家伙成日里都缠着凌哥哥呢。”

“呸呸呸。乌鸦嘴你。我是正宗好男儿好吧。”醒竹甩了甩袖子,离开沈南心远点,自顾自坐在了石板凳上,还带着怨念的神色对云曦道:“以后,她在的日子别叫上我啊。”

“什么吗,不过就是七岁的时候,叫你一起去捉青蛙,把你推进池塘里。八岁的时候叫你一起看仙人掌,把你一个人落沙漠里。九岁的时候,邀你一起去看雪雾峰上的人参娃娃,结果把你给捆山上了,让你挨饿了三天而已。再说我也有在你脖子上挂个馅饼啊。保证你不糊饿死的。还有就是……”

沈南心还没说完,就被醒竹给打断了:“好在十岁后,我在北冥的日子不那么多了,不然还指不定怎么被你折腾呢。”

“原来,你们是喜欢喜冤家啊。那干嘛还让我借书啊?”云曦一脸不满地看着沈南心,心想,你竟然有个青梅竹马,可是居然半点风声都不告诉我!

“原来那书你是给她借的啊!早知道我怎么也不会借的!”醒竹恍然大悟,无比懊恼地捶胸顿足道。

沈南心看着醒竹那副夸张的模样,有些尴尬地道:“我,我不知道你们之间……”

“我们之间,什么都乜有啊。”醒竹快速回道。

“我就是知道那本书是醒竹哥哥最喜欢的,所以就想借啊。可是这两年好生奇怪,每回我要找他,他都不见人!”沈南心叉腰控诉。

云曦这下可算是明白了,都说小男孩用折磨小女孩的方式表达爱,没想到沈南心也有这癖好啊。可是到底是友情还是真的是冤家,或者是欢喜冤家那种,目前还真是说不清楚。

只是她内心有个不好的感觉在内心,桐月龄是否跟冥凌也是认识的呢??他们认识是一定的。那么会不会也是青梅竹马一般的关系?

这个想法,让她脑子一片空白,眼前两人仿佛不存在了似的。

见到了云曦神色有些不对劲,沈南心和醒竹两人也不再闹了,沈南心关切问道:“怎么了你?脸色这么白?”

“我,就是有件事想问问你。”她欲言又止。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这个答案。按理说,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啊,她为什么还要恐惧呢?她也不清楚。

沈南心关切道:“你说啊,别吓我。”

她很少见到云曦这模样,瞧着还真让人担心呢。沈南心的心七上八下的。

“桐月龄和冥凌是不是……很熟啊?”

云曦说完这话,刚才还嬉嬉闹闹的院子,瞬间鸦雀无声……

桐家三小姐

那一年,桐月龄还只情窦初开之时,远远望着一回出征凯旋而归的冥凌,一脸激动地在人群中扬着帕子。

两家是世交,进的是同一家的私塾。桐月龄比洪展鹏小两岁,比冥凌小半岁。沈南心最小,比冥凌小七岁,小时候加上身子弱,偶尔才到学堂一两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由父母亲自教授。

四大家族人桐家生了三个女儿,桐月龄排行老小,从小就被娇生惯养。两个姐姐刚出生就订了娃娃亲,所以并未有机会再去学堂读书识字。洪展鹏上有个兄长,奈何腿因小儿麻痹落下了残疾,也并非洪家重点培养的对象。有个弟弟相差三岁,还有个妹妹年岁相差十岁,那是后话了。

四人年岁虽有些参差不齐,因着请的老师是大周国学数一数二的先生,便一起读书识字了。

十三岁那一年,冥凌一回随父出征。桐月龄这两个月,一直提心吊胆。因着是冥凌一回出征。她心里有他,两人在学堂一起读了三年书。因着冥凌文韬武略样样出众,虽十三岁却已经长得身材魁梧宛如已经长成形的少年。

“冥凌哥哥。”桐月龄扬着袖子,朝着马背上的男子唤道。

一回去战场,对生死有了一回如此清晰的认识。让本来对人漠不关心的冥凌,也开始珍惜起身边的温暖。

在学堂时,两人话语并不多。这一回是冥凌一回对她露出一个笑。这个笑是她没有想到过的。春心在那个笑容荡漾开的时候,也随之明发。

桐月龄的随身婢女,喜兰拉着她家小姐的袖口,小声道:“小姐,矜持矜持。老爷在看台上呢。”

桐月龄望了眼看台上的父亲,转回头努努嘴,踮着脚望了望骑马远去的背影。额头细细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如同钻石一般闪闪发亮。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吵杂声在耳边呼啸,然而她却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了似的。

悄悄从后门回到自己屋里,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晃动着双脚,内心的情绪久久不能平静。秋千飞得老高。

喜兰在一边,有些受惊地道:“小姐,别荡这么高。要是摔下来怎么办。再说了夫人也说了不让小姐您荡秋千这么高的啊!”

吓得手脚慌乱,双手一直想要去扯那秋千。可是当秋千快来到手边的时候,又不敢直接去拽住。生怕扫了小姐的兴致。

玩够了后,桐月龄从秋千上一跃而下,她也是有些武功底子的,这一跃完全就是个事。下了秋千拍拍手问喜兰道:“你说。明日里去学堂穿那身衣服好呢?”

“翡翠色的留仙裙如何?”喜兰雀跃地问道。

“好似不错,可是太过亮眼了吧。”桐月龄摇摇头,表示不是那么满意。

“可是,每回小姐穿翡翠色的时候,冥公子都会多看小姐几眼的啊。”喜兰根据以往的记录,建议道。

“可是好似他更喜欢月牙白色呢。我决定了就那条月牙白绣茉莉花的裙子好了。”桐月龄开心地决定道。

“是,都听小姐的。”喜兰笑着眼睛,一一回道。

晚饭时间,桐府按照惯例,都是要一起吃饭,桐老爷有三房夫人,每一房都生一个女儿。桐月龄是桐老爷最爱的妾,陆楚楚生的。所以就算只是妾室所生,仍旧备受桐老爷的宠爱。

这一日,饭桌上桐月龄一直吃着就不小心笑出声。

热得桐家乔夫人很是不满意,开始的时候还看在老爷的面子上,尚且可以容忍,后来忍无可忍后便道了句:“老爷,你也不管管你的宝贝女儿,今日白日里出去就算了。这晚上饭桌上一堆人,也不知道注重礼仪。这自家人倒是不碍事。可若是有外人在呢。”

“爹。女儿就是觉着今日的笋子好吃,吃得开心呢。”桐月龄努着嘴不满道。

桐老爷瞧着自己女儿那张脸,就满心疼爱。这三个女儿里就她跟自己最是亲近。另外两个女儿,也不知道为何瞧着他就怯生生的。倒是这个小女儿常绕在他身旁,让他可以享受做人父亲的愉悦和亲密。

见妻子这样说女儿,虽也觉得桐月龄有些过分,却依旧是维护地道:“大家都好好吃饭。”

桐夫人听见这话,神色不好,却也无奈只好闭嘴不言。

而桐月龄却眨巴了下眼睛,冲着维护自己的亲爹投去了一个如同太阳花一般的笑意。

本以为没事了,岂料吃完饭后,还是被桐老爷给叫去了书房,神色有些严厉道:“今日里,你一个人去街上,多危险。以后不可以了!”

“爹,哪里有一个人啊。喜兰就陪着我去了啊。”桐月龄给他端了一杯茶,然后来到他后背,细细地捶他的后背道。

“反正,外头危险。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许去。”

“遵命,爹。您说不许,女儿就不去。”桐月龄心想着,反正这回出去也是为了见到冥凌,日后可以在学堂见了,也就无所谓了呢。

“这才是爹的乖女儿嘛。还有啊,你大娘说得对,吃饭的时候礼仪还是要注意的。你也年岁不小了。爹会给你找门好亲事的。”桐老爷有些不舍地说道。

“爹,女儿还想着多陪你些日子呢。”桐月龄来到桐老爷跟前,蹲下来捶着他的小腿,一脸卖乖地说道:“女儿若是嫁人了,就不能每日里都给爹捶捶后背了呢。”

“傻孩子,女孩子大了,终究是要许配人家的。你看你大姐二姐,早就已经许配人家了。咱们家就你了。当初啊,一直以为你是个男孩,你娘亲的肚子尖尖的,谁料竟然还是个女娃。不然也早就许配人家了。”桐老爷微微叹了一口气。

“爹,对不起,若我是男儿身的话,您也不需要这么操劳了。”桐月龄有些伤神地道,转念又安慰道:“不过爹如今正值盛年,月龄一定还是会有弟弟妹妹的。”

桐老爷听见这话,神色暗了暗,不做声。若是以前他也是这样期待的,可是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只道:“爹倒是想让你招个上门女婿。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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